經過幾場言辭激烈的互相推諉後,趙清彥和趙瀾兄妹二人終於冷靜了下來。

趙清彥正要和趙瀾商量,接下來該如何善後,卻聽見茶樓外面響起了銅鑼聲,一陣又一陣,似乎在警示著什麼。

“那是淨街的鑼聲,糟了,蕭四郎的屍體說不定已經被發現了!”趙清彥緊張地來回踱步,隨即他朝著門外喊:“墨書!陪你家小姐回去!”

墨書還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態,被突然叫了一聲名字,她嚇得抖了一下肩。

趙清彥雙手按住趙瀾的雙肩,“趙瀾,你聽我說,蕭望不是普通的人,他是有功名在身的,且他已然在天子跟前露了臉。威定侯就兩個兒子,如今死了一個,雖是個庶子,侯爺也定會大發雷霆,此事難以善了,不過一時之間,他們查不到你的頭上,蕭望一死,利益糾葛之下,首先受到懷疑的定是他們自己人,你如今要做的,就是想想你和蕭望私通……呸!你和他的事,還有誰知道?”

趙瀾想了一會兒,答道:“我覺得,大嫂……好像知道些什麼……”

“她?”趙清彥用力按了一下眉心,“算了,你和墨書先走吧,馬上就要淨街了。”

與此同時,葳樺院內,顧棉收到了一個竹筒,她開啟竹筒,發現裡面有一封卷著的信,顧棉邊展開信件邊問:“這是誰送來的?”

松竹道:“回小姐,是那天跟在奕王殿下身後的那個隨從。”

顧棉的目光突然被什麼東西給粘住了,她嘴邊喃喃道:“瘋了……他們都瘋了……”

泛黃的信紙從她有些發抖的指間掉了下去,松竹彎腰撿起,好奇一看,瞬間便跪在了地上,“小姐……這……可如何是好?”

夏英眼見兩人異常的反應,她有些好奇,也想撿起信件看一眼,卻被松竹強硬地拒絕了,“你別看,不是什麼好東西。”

顧棉把那帶著“趙瀾殺蕭望於湖郊”的信件放在燭火上,眼睜睜地看著它化成灰燼。

“我這些天細細想了想,那個瘋子,費盡心機地設計此事,就是想看趙府的笑話,好讓趙清彥難以在朝堂上立足,他估計怎麼也想不到,趙瀾竟敢膽大包天至此。”

顧棉近來一直在好奇一件事,趙清彥和那瘋子素未謀面,為何那瘋子會偽裝成蒙面兇徒,去凝暉樓將趙清彥暴打一頓。

難不成那瘋子的目的和她一樣?都是想打破前世的軌跡,讓趙清彥和五皇子無法相遇?

那麼,盛令安又是如何得知,趙清彥那日會在凝暉樓和五皇子相遇,難道……盛令安也是從前世回來的?或者說,那個瘋子,也是重活一世的人?

這樣就說的通了,前世,趙清彥曾向成功登基當皇帝的五皇子提出,要殺太子和奕王滅口,如此看來,那個瘋子的確屬於太子一黨。

五皇子先賜死了太子,礙於百姓與朝臣的悠悠眾口,他遲遲未對已被先皇貶去安州的安國郡王,也就是盛令安動手,太子已死,五皇子不想再背上殺害親叔的罪名。

松竹和夏英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端坐在炕几上,時而皺緊眉頭似在苦思冥想,時而目光呆滯,一動不動的顧棉。

顧棉回憶著,她前生的最後一年裡,她已纏綿病榻,一日裡大多時候都在昏睡著,許是趙清彥那慢性毒藥所致。

那個瘋子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居然會和他一同重生回來。

他也定是死了,五皇子身為帝王,定然懂得斬草除根的道理,所以那個瘋子,此番屯兵歸來,是回來向五皇子報仇的?

顧棉想,前世她站在趙清彥的立場上,從未細想,當初太子已然貴為了儲君,又怎會聯合薛家謀反,若太子真聯合了薛家,一封罪旨下來,薛府闔府又怎會引頸就戮?太子又怎麼甘心被軟禁於東宮?

顧棉擺了擺頭,不管如何,那個瘋子重生回來,定是為了報仇的,他既屬於太子一黨,就不會傷害阿寧,其他人的死活,趙府的死活,與她何干?

那個瘋子想報仇,就由著他去!

她自問前世,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她為趙府主理家事,為趙府賺銀子,幫趙瀾和趙洛嫁人,幫趙清原娶妻,盡心撫育趙清彥和姨娘們的一堆庶子,她對得起趙家的任何人,是趙家和趙清彥負了她!

如今那個瘋子回來了,冤有頭債有主,害過他的,擋了他的路的,被他除了,又關她何事?

前世種種,已成夢境,今生那個瘋子把私兵屯在鶯桃山莊,她和他已經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他想做什麼,她都不能阻攔,還得順便為他看門把風。

顧棉笑了笑,算是自嘲,在那個瘋子的幾番籌謀之下,今生的軌跡已然完全偏離,或許他最初的目的就是如此。

她用手扶著額頭,如今蕭望一死,京城裡定會亂一陣子,那個瘋子接下來會怎麼辦?

把趙瀾推出去?不,他若真想把趙瀾推出去,官府的人早就上門拿人了,那他究竟想幹什麼?他手上拿著趙瀾這麼大的一個把柄,他會怎麼用它?

他既然把趙瀾的把柄交到了她的手上,是不是代表著,他已然把她當成了朋友,而非敵人?

顧棉正在深想著,門外突然有丫鬟們同時喊“世子爺”的聲音。

來的真快!

也對,趙瀾剛殺了蕭望,定會先找趙清彥商量對策。

趙清彥推門而進,他的臉色極差,“夫人,蕭望他……死了。”

顧棉一直坐著,並未起身。

“夫人一點兒都不驚訝?”趙清彥追問。

顧棉抬頭,淡淡地說:“人固有一死,又不是我殺的,我驚訝什麼。”

趙清彥停了一會兒,“外面定要亂上一陣子,你這些時日就別出去了。”

“嗯。”顧棉又低下了頭,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態。

趙清彥本打算說了就走,他看見顧棉對他愛理不理的,突然覺得有些失落。

從前,他找她說一句話,她都會臉紅半日,從什麼時候起,她竟待他這般冷漠,這個賤人!待他這麼冷漠,卻同時勾引了符二郎和奕王殿下。

他決定等有朝一日,他不用再看皇親國戚的臉色時,他定要親手除了面前這個,曾帶給他無盡屈辱的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