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葳樺院後,夏英準備先去點根蠟燭,再將院子裡的燈籠逐個點亮。

當她穿過院子,進入主屋後,夏英“啊”的大叫了一聲,並往門邊後退:“你…你…怎麼在這兒?”

顧棉聽到夏英的驚叫後,她立馬推門進去,卻看到一身黑衣打扮的盛令安,正一聲不吭地坐在椅子上。

費嬤嬤看到盛令安身上的黑衣後,嚇得她立馬跪在了地上,一直磕頭,重複著:“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盛令安自坐在椅子上,挑起一個二郎腿,像是在說一件極平常的事:“我今晚心情不錯,去鶯桃山莊滅了個門,喏,你的人我一個沒殺,都給你帶回來了,你家奶媽,還有四個小丫頭,除了老四不太聽話外,在我殺了喬莊頭後,另外三個並沒有多傷心憤怒。”

盛令安的聲音雖然輕鬆散漫,卻帶著一股陰森森的殺氣,讓松竹和夏英怕的直抖。

顧棉快步走進來,停在盛令安的身前,“你瘋了不成?!他們都是顧家的奴僕,是活生生的人命,你怎可如此濫殺無辜!”

顧棉狠狠瞪著盛令安,她見他一身黑衣,突然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問:“凝暉樓那次,是你打的趙清彥?”

盛令安揚起頭看著顧棉,挑了一下眉,不吝稱讚道:“小娘子好生聰明,這麼聰明的小娘子,不為我所用,”盛令安頓了一下,隨即站起身,朝顧棉耳邊輕輕吐氣道:“那就,必為我所殺……”

盛令安覺得顧棉的身上好香啊,他瞥向她的脖子,只覺得她的面板白皙細膩,脖頸之下,是極具美感的鎖骨。

他撤回目光,只覺得她小小薄唇紅得嬌豔欲滴,再往下看,她的胸脯由於生氣而微微地起伏著,他不由得幻想著衣服裡面的光景,那,定是極好的。

顧棉覺得盛令安離她太近了,她連忙後退一步,和他錯開。

“你打趙清彥做什麼?我記得,他的親朋好友中,並沒有你這樣的人。既無仇怨,又無矛盾,你為何打他?”

盛令安沒有回答,他收起心緒,繼續居高臨下地睨著顧棉:“別問這麼多,鶯桃山莊的莊頭和下人們,我都換了,屍體全處理好了。這個活口,你照看好,另外四個在我手裡,顧家和趙家都有我的人,若她敢往外透露一絲口風,爺定要你們顧家和趙家所有人的命!相信我,爺捏死你們,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衣袖之下,顧棉正狠狠地捏著帕子,須臾,她決定先穩住這個瘋子,“你說過,我們之間互幫互助,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該如何幫你?”

盛令安拍了拍腿上的塵土,往門口走去,準備離開,他背對著顧棉,冷聲道:“阿寧喜歡你這個朋友,她以後自會向你坦露身份。”

松竹和夏英還處在“滅門”“屍體”等詞語的恐懼中,二人跟抽走了魂一樣,良久不敢動。

顧棉嘆了一口氣,扶起癱在地上的費嬤嬤,輕輕安慰:“別怕嬤嬤,放心,我定會護好你們五人。”

費嬤嬤突然回過了神,“對不起小姐,都是喬肥,他貪心不足,一直問大人們要銀子,莊子上的小廝僕婦都死了,他們都死了,都在睡夢中被人抹了脖子,嗚嗚嗚嗚,小姐,老奴好怕!差點兒,老奴和四個娃兒也死了,嗚嗚嗚……”

簡單梳洗後,顧棉躺在金梅紋樣的拔步床上,松竹和夏英害怕地抱在一起睡,費嬤嬤縮在一間廂房裡,她們房裡的蠟燭燃了整夜,幾人幾乎都一夜未眠。

天剛亮,顧棉就帶上了松竹和夏英,由鄭五趕車前往顧府。

顧棉見到父親母親後,她把下人全部支走,讓松竹和夏英守在外面。

顧棉把從鶯桃山莊回來後的所有事,都據實告知,唯獨隱瞞了背後主使是阿寧小叔這件事。

顧老爺只會做生意,不喜歡做決斷,顧家鋪子的大事小事向來都由江夫人主持決斷,顧老爺聽完後,他徑直看向了江夫人。

江夫人尚且能穩得住,“這件事情不能報官,第一,鶯桃山莊在城外,他亥時過後把費嬤嬤五人帶了進來,那個時候城門早已落鎖,就證明他手眼通天,竟能讓守城將官聽命。第二,他能隨意使喚京城府尹抓人,王大人堂堂從三品大員,提起他時都無比敬畏,如此權勢滔天,手中又豢養著許多私兵的大人物,是我們顧家萬萬都惹不起的。”

顧棉深以為然,“就是不知,他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他若帶兵造反,可如何是好?到那時,顧家依然逃不過株連九族之罪。”

顧棉覺得顧家已然陷入了一個必死的局中,她此時連連責怪自己,為什麼想要逆天改命,為什麼要去凝暉樓遇到那個瘋子。

江夫人:“他說了,顧家趙家都有他的人,首先,何不把他留下的眼線先找出來?”

“不行!”

“不可!”

顧棉和顧老爺同時反對。

“他是個瘋子,若他知道我們拔去了他的眼線,他會以為我們準備告發他,到那個時候,他會以為顧家已然脫離了掌控,盛怒之下,他說不定會一不做二不休……”

顧老爺跟著點頭,“女兒說的正是我所想的。”

江夫人緊張的直髮抖:“唉,怎麼辦?要不然我們跑吧,把京城所有的顧家商號賣了,和趙府和離了,回江南老家去。”

“胡鬧!”顧老爺立馬反對。

“爹說的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那種瘋子,我們如果不聽他的,他說不定真能追去江南,使些手段,把顧家五房全害了。”

江夫人畢竟是女人,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全家的頭都寄在別人那裡,她一時又氣又怕,哭著倒進了顧老爺的懷裡,“該怎麼辦,我的天爺啊,顧家到底招惹了什麼?!”

顧棉走到了江夫人身邊,輕聲安慰道:“母親莫怕,他還算講理,女兒先假意答應他,與他合作,先穩住他再說,日後再慢慢尋找對策。”

顧老爺和江夫人只顧著害怕和傷心了,此時二人緩過神來,才發現女兒如今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剛嫁人的小女兒。

二人皆目露震驚地看向女兒,心想女兒何時變得如此冷靜了?此事若發生在女兒的出嫁之前,她早就害怕地躲進父母的懷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