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 章 唐姨娘落難

唐姨娘和紅袖被四個身穿灰布麻衣與同色棉衫的粗使婆子，連押帶搡地丟進了蕪園。

大門一關，大鎖一落，她們頓時有了一種為民除害的成就感，在某一個時間，她們甚至覺得她們是行俠仗義的江湖女俠。

“該，叫她裁撤我們的伙食，叫她糟踐我們，還胡亂剋扣我們的月錢！這府裡除了顧大娘子和老伯爺，誰會給下面人賞錢的，且我們的月錢本就比其他府的少，經得起她幾次裁剪？”一個體型有些壯碩的年過不惑的媽媽對著大門啐了一口。

“呸！大爺待她多好啊！自她來了以後，大爺心裡眼裡就沒有過旁人，府裡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先緊著她，她卻是個狼心狗肺的，竟為了省幾個錢買個毒膏藥回來，差點害大爺毀了容，我朝男子毀了容就再也不能入仕了，她這是想害大爺一輩子啊！瞧瞧，那個姓唐的賤人，多惡毒！”

一位姓龔的婆子正惡狠狠地盯著蕪園的門，她恨不能再給園子外面砌一堵圍牆，把裡面的人徹底封死，連飯食也不給裡面送。

一位滿臉橫肉的馬婆子有些擔憂：“我們今日這麼對她，以後大爺若想起她了，又把她給接出來，她會不會找我們的麻煩啊？”

龔婆子：“你怕她做什麼？她翻破了天，也只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妾室，聽說她還當面詛咒大爺，把大爺氣的不行，我瞧著，大爺是徹底厭棄了她，再也不會理她了！”

馬婆子：“我瞧著這小蹄子是有幾分姿色的，大爺雖氣的很，卻既沒斷她的衣食，又沒鎖她的屋子，還給她留了一個使喚的，如此看來，大爺對她還是有情義在的。”

“哎有情義歸有情義，男人，不都那樣嗎？最是喜新厭舊了。大爺如今後院裡的姨娘少，他又成日讀書，沒見過幾個女人，顧大娘子雖生的美，但她不得大爺喜歡啊！等來日大爺入了仕，當了官老爺，見了世面，誰還記得唐氏啊！你們就放心吧，那個小賤人，再也翻不起來浪了！”

幾個粗使婆子交了差，你一言我一語的，她們並排走在後院的小道上，幾乎把路都佔完了。

其中有一個一直沒說話的吳媽媽，她藉口說要小解，隨機脫離了四人大軍，繞了一些路，進了葳樺院的大門。

在吳媽媽的眼中，顧棉現在的氣色好多了，她與以前只剩半口氣的樣子，變得完全不同了，吳媽媽看到顧棉有了活人氣兒，她的心裡也高興，因為她的兒子冬生，曾受過顧棉的大恩，所以她把方才婆子們的話，一股腦兒都給顧棉說了。

顧棉坐在炕几上，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栗子酥，她後又慢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茶是滾燙的，往外直冒熱氣，她還拿在嘴邊輕輕地吹了吹。

吳媽媽見狀，一時之間，她有些手足無措，她想，這顧大娘子當真是個慢性子。

“蕪園什麼都沒有，唐姨娘定會覺得無趣，勞煩吳媽媽一會兒把她常用的，那把紫檀木落霞浮雲古琴給她送去，還有她的首飾盒子，再選幾身好看的衣服一併給她送去，唐姨娘愛美，胭脂頭油也不能少了……”

吳媽媽驚的她下巴差點掉在地上了，她第一次看到如顧棉這般的正室大娘子。

妾室有難，她不落井下石就罷了，還一個勁地往裡送東西，她想幹什麼，怕唐姨娘在裡面悶死嗎？

松竹看懂了吳媽媽的心思，上前給她塞了一塊銀子，“媽媽儘管去做，我們大娘子自是不會虧待媽媽和冬生小哥！”

吳媽媽有些受寵若驚了，這些日子，冬生和她已經拿了顧棉不少銀子了，所謂無功不受祿，她這銀子，拿的有些忐忑不安。

“不不不！大娘子對我們家恩重如山，大娘子有吩咐，老奴自然無有不依！老奴怕，那個小賤人，以前處處纏著大爺，搶大娘子的郎君，您如果給她送了這些東西，她保不齊又會生什麼狐媚心思，想著辦法復寵！”

顧棉看著吳媽媽那一臉真心為她擔憂的神色，她的心裡有了一絲暖意，“媽媽去做吧，只當心些，莫要被外人瞧見了。”

吳媽媽拿了大娘子的牌子，她遵令去芙蓉閣取東西，自然一路暢通無阻，等她走後，夏英卻再也憋不住了。

“小姐！您這是做什麼？依奴婢瞧，就該把那個禍害給一棍子打死，叫她再也翻不了身！”

顧棉噗嗤一笑，松竹也在一旁低著眉笑。

“既是禍害，是關在後院，永遠不見天日的好，還是放出來，攪得闔府熱熱鬧鬧的好？”顧棉抬眸望了一旁急得快要跺腳的夏英。

顧棉想起前世，她和唐姨娘鬥了一輩子，也勝過幾次，把唐姨娘囚過幾回，那唐姨娘卻是個百折不撓的性子，每次她夜間彈琴，一彈一夜，琴聲幽咽，叫她聽了都心疼，何況是一直寵著她的趙清彥。

唐姨娘的心思計謀，顧棉在前世看了半輩子，唐姨娘只要使使眼色，顧棉就能知道她打的什麼鬼主意。

顧棉把唐姨娘這種心眼還沒胸大的惹事精放出來，說不定也是一味猛藥。

顧棉想，她這招，算是養寇自重？前世她想盡辦法要把唐姨娘送進去，如今她卻要想辦法把人撈出來，算不算一種諷刺？

唐姨娘正和紅袖抱著哭，一個哭居住環境與伙食太差，一個哭從一等丫鬟降到不知幾等丫鬟，地位落差太大，二人皆生出窮途末路的悲涼心境。

唐姨娘與紅袖大哭過後，就開始互相甩鍋。

唐姨娘首先捏了紅袖一把，疼得她哎喲一叫，“都怪你！我買那個毒膏藥時，你怎麼不勸著我點兒！”

紅袖淚眼漣漣地望著唐姨娘，“小姐，奴婢勸了，是您非要……”說到這裡，紅袖又哭了起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唐姨娘攤坐在破椅子上，她正準備靠著椅子背，歇一會兒再哭，卻聽得啪一聲，她還沒反應過來，她的屁股就已經著了地了。

紅袖見狀，強忍著笑，卻沒能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