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男子覺得與盛令安坐在一起有些丟人,所以他準備去別處坐。

找來找去,其他看客們周圍的氣味都是臭烘烘的,腳臭汗臭什麼臭味都有,他實在難以下腳。

當他經過顧棉的位置時,只見桌面擺放的乾淨整潔,又有一股淡雅的花香,十分得怡人心脾。

於是他有些生疏地向座中兩人行了一個揖禮:“請問二位公子,我能與你們同坐嗎?”

顧棉抬眸看白袍男子,只見他的睫毛濃密捲翹,微微扇動,臉型精緻小巧,唇邊還有唇脂的痕跡。

她為了驗證猜測,特意瞥向他的耳垂邊,果然看到了耳洞。

面前的“白袍男子”,是個與她一樣,女扮男裝的女子,只不過,她扮的太容易露餡了,處處都是破綻。

顧棉對面前的“白袍男子”微微一笑,溫聲道:“無妨,兄臺請坐。”

“白袍男子”得到准許後欣然坐下,松竹給她倒了一杯茶,把她們的一碟小吃擺到了她的面前。

“白袍男子”彷彿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陌生人的善意,她的表情有些害羞拘謹,卻又想找話題與充滿善意的陌生人聊天。

“剛才嚇到你們了吧!對不起啊,我旁邊那人是我家中小叔,他平日待人很好的,就是不知道,他今日發的什麼瘋……”

顧棉把玩著手中摺扇,她想將自己的一舉一動,扮的更像男子一點兒。

顧棉認真地看向“白袍男子”:“兄臺的小叔,似乎很崇敬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白袍男子”聞言心下一驚,她有些侷促不安地問:“公子何出此言?”

顧棉:“說書先生說的話,雖然在稱頌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的賢德,事實也確是如此,但叫有心人聽去了,一傳十,十傳百,好話也變了味兒。最後,傳到聖躬耳中的,不一定是什麼好話,那時,朝堂中又少不得要生一場風浪。”

“這位公子,當真是好見識!與我英雄所見略同!”

盛令安正穩步朝顧棉走來,他的嘴角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此時他已然放下了兩臂邊的袖子,用雙手環在胸前,直直地打量著顧棉。

“白袍男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趕忙把盛令安拉在身邊坐下,“小叔,你如此看著兩位公子,也太失禮了!”

盛令安大喲了一聲,他的語氣有些肆意:“平時要你叫一聲‘十六叔’,跟要了你的命一樣,今日是怎麼了,在兩位公子的面前,你表現得如此乖巧?”

“白袍男子”嘟了一下嘴,嗔怒道:“我怎麼叫啊?我們倆同齡,我還大你一個月呢!天天追著叫你十六叔,我多丟人啊!”

盛令安拍了拍“白袍男子”的頭,強忍著笑:“沒辦法,誰叫我的輩分比你大,哈哈哈哈!”

顧棉覺得黑袍男子的笑聲有些囂張,看二人的衣著,又看不出所以然來,只覺得“白袍男子”的行為舉止,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好似前世在哪裡見過。

這兩人渾身上下都有著與生俱來的矜貴與自信,這種行為舉止,她有些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顧棉迅速地回憶著前世,她曾在一眾高門貴族間結識過的貴女,卻始終難以和“白袍男子”的樣貌畫上等號。

她,能是誰呢?

這二人定是出身於名門貴族!顧棉想來想去,卻始終沒有絲毫印象。

不會啊!她前世將京城的高門貴族圈的貴人們識了個遍,他倆若是世家貴族,她絕不可能不認識啊!

“二位公子,敢問你們是哪個府上的?”盛令安見顧棉好似在打量他們的身份,所以他選擇率先開口。

顧棉想了須臾,開口回答:“京城北,喬家巷顧府,顧二郎,旁邊是我三弟。”

盛令安有些驚奇,“是京城首富的顧家?”

“正是。”

顧棉以前向世家貴婦和貴女們自報家門時,換來的往往都是輕視鄙夷之色,她鮮少看到黑袍公子臉上露出的這種驚歎之色。

“白袍男子”的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商賈啊?可惜了。

盛令安接著問:“顧兄弟為何不問我二人的家世?”

顧棉有些無語了,她出於禮貌,還是勉強作答:“在下覺得,你我才第一次見面,我若貿然問兄臺的家世,好像有些失禮。”

“白袍男子”瞪了盛令安一眼,她表示和他一起出來,著實有些丟人了,連她,也覺得確實很失禮。

盛令安聞言拍桌大笑,“是了是了!我見顧兄弟面善,且兄弟長得賞心悅目又有錢,讓我難免生了些親切之感!”

顧棉:“……”

“白袍男子”心理:“我想逃。”

盛令安正要繼續胡謅時,一陣鑼鼓聲“匡匡”傳來,他連忙站起身,“阿寧,你與顧兄弟繼續聽書,我去去就來!”

顧棉卻也一同站起身,“我也是來參加詩會的,我們同去吧!”

盛令安臉上散漫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極了,他的口氣也變得十分強硬:“別去了,這個詩會沒什麼意思,麻煩顧兄弟幫我好好照顧阿寧!”

顧棉有些生氣了,她覺得這男子有種不知所謂的神經感,心裡暗罵:“他讓我不去,我就不去了?!”

怎麼這麼霸道?!

不行!顧棉還要阻止趙清彥和五皇子相遇,她今日出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她必須去!

等盛令安走後,顧棉怕身邊女扮男裝的“阿寧”遇到什麼危險,於是她一時沒想太多,拉住她的手就走。

盛昭寧被顧棉突如其來的觸碰嚇了一跳,她“哎”了一聲,還沒等她掙脫,就被顧棉拉到了隔壁的凝暉樓。

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被除親人以外的男子觸碰,一時之間,她的臉紅極了。

“顧……顧公子,能放開我嗎?我是說,兩個男子拉拉扯扯的,有些……不好意思……”

盛昭寧半低著頭,她的耳根子紅的快能滴出血來。

顧棉剛才被盛令安氣的,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如今是男子的打扮。

顧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她還牽著一位女子的手,她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立馬放開了她的手,連聲道歉:

“對不起,我……一時情急……我的朋友今天也要參加詩會,我是特意來尋他的。”

盛昭寧長呼了一口氣,她鎮定住自己心裡的小鹿亂撞後,連忙擺手:“沒事沒事,顧公子不用管我,你快去找你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