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君雅和鳳就前往萬妖,十重的火焰還繞著萬妖燃著,從地面而來的煞氣已經要夠到騰出大地高居於九重天上的萬妖土地了。
“本來我叫青歌一起來來著的,沒想到這丫頭不肯過來,就因為在天宮的時候對她拔刀相向,這丫頭氣性不小,記仇的很。”
君雅淡然的眯眼笑著,在鳳眼裡就是個八卦的笑容:“海王昨日跟我說過了,海底裂出來的口子,海底煞氣比其他地方的煞氣嚴重的多,生出來的東西和普通邪祟不同,現在還沒檢視清楚。”
“現在還沒查清楚?”君雅斂起眉,“不是她平日裡該有的效率啊。”
“海底煞氣沉積,派進去的人沒有回來的。而且法海……”鳳的聲音猛地頓住,萬妖已經到了,火焰裂開,靈狼淮媚等在裂出的道路口,君雅走在前頭開口:
“靈狼,這些時日……”
君雅剛一開口,靈狼就打斷他:“君雅,這些話你自不必說,妖貓糟了這事,也是我將穆衣錦安置在你那裡的原因,我已經大致和渡風太師說清了事情原委,太師現在雙目幾乎失明,不知道還能不能判出來。”
君雅也不說那些客套話了,目光稍微沉了沉:“那先進去,讓渡風太師判判。”
“太師。”
君雅瞧見殿內中央坐著的個頭發花白的身影就輕輕喚了一聲,渡風回頭看了過來。
渡風雙眼渾濁能稍微模模糊糊看見個人影,就回道:“君雅陛下,威鳳君。”
靈狼走到渡風身邊將他扶了起來:“太師,您先看看威鳳君手中鼓槌。”
鳳站在渡風身前,將手裡的鼓錘雙手交了過去:“有勞太師。”
渡風伸出蒼老如同枯木般的手,顫著摸上鳳手中的鼓槌。摸到的剎那之間渡風的手指就是一頓,接了過去,兩指彈了彈鼓錘,就還給鳳:“老朽年老,這東西老朽的確未曾見過,要是我還能看見,取其一塊進行冶煉或許還能知道這是什麼。”
“太師不曾見過?”鳳急著問了一句。
“不曾。”渡風輕微有點咳嗽,緩了緩才接著道:“不過我覺著這不是金屬鍛造,而全都是石頭或是別的什麼東西所鑄成。”
鳳回頭看了一眼君雅,將鼓槌收了回去:“多謝太師。”
“太師,之前止戈也是武神月操縱過良樓,良樓已經認主,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渡風思忖片刻:“良樓……如果不是邪法就是玄鐵材質特殊,當年我給白桑君鍛造法器之事,玄鐵和普通金屬也沒什麼不同之處。”
“太師當年的玄鐵是從何處得來的?”
“白桑君親自送來的,好像是和鳳凰一起從涅槃火裡生出來的,當時普通的烈火根本融不開它,還是藉著白桑君的涅槃火才鑄造而成。”
君雅在鳳的身後輕輕撫了撫他的背:“大概真的是武神月用了什麼邪門異法,你不要多想了。”
鳳閉上眼睛,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
涅槃火,玄鐵,法海,幽境,西北長島,海底,泰山……
君雅瞧鳳這樣,就行禮對渡風道:“多謝太師了,太師還要保重身體,我和威鳳君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探望太師。”
渡風點了點頭,讓淮媚帶著離開了。
君雅目送渡風離開後,正轉身要跟靈狼道別,靈狼先他開口:“令顏仙人在萬妖,你不去見見他?”
“我師父?他在萬妖幹嘛?”君雅奇怪道。
“天下大亂,許多人都急著救命,令顏仙人就出山了,今天趕到萬妖來救治傷患。”
“哦,這樣,這我家師父竟然還能有出山的一天,我也不去瞧他了,我還是去找青歌一趟,你上次傷了她,這丫頭死活不肯來了。”君雅憂愁地拍了一拍靈狼的肩膀,“命苦啊,我這一天天,上天下海的。”
“海。”
君雅話音剛落,鳳突然出聲,君雅和靈狼一起看向他,都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海,山,人,金。”
鳳的身子開始輕微顫抖,額頭冒出細微的冷汗,嘴裡喃喃著念出:“鏡無人,人無心,爐無火,火無金。”
君雅幾步上前抓住鳳的胳膊,大力搖了幾下:“小鳳!小鳳!你說什麼呢!”
鳳看著君雅回過神來,幾乎是彈了起來,鳳甩開君雅的手,飛奔至大殿外:“西北長島,去西北長島!”
君雅急著跟上鳳,兩人一起衝出萬妖。
兩人走了一段距離,君雅才追上鳳,抓住鳳的胳膊:“小鳳!”
鳳回身,身子還在不停地顫抖。
“你倒是和我說說啊,撒腿就跑我還以為你他媽中邪了!”
君雅腦子都炸開了,非常想一巴掌拍到鳳的臉上,讓他清醒清醒。
鳳喘了口氣,高處的冷風呼呼吹在他身上,鳳似乎冷靜了些,才壓著顫抖的聲音儘量平靜道:“鏡無人,人無心,爐無火,火無金,這是在泰山裡唱的那首歌的一部分,鏡無人,說的是法海,法海脫離幽境,他祭身幽境才堵上了幽境的口子,爐無火,說的應該是西北長島,這麼想,金說的是玄鐵,要把良樓和鴻鵠一起扔進去填上西北長島的口子。”
“等等,你等等,”君雅急著打斷他,“泰山裡的那人唱的是解決之法?你哪來的自信?而且若是你這麼說,爐生的是火,那不是你們鳳凰嗎?不會他是要你去填口子吧!?不許去!”
“涅槃爐裡生出三個涅槃火,白桑和凰已經不在了,剩下我一人去填應是也填不上的,而且能填幽境的不是法海,法海本是已經被幽境所不容,填了幽境裂痕的是脫離出幽境的念靈,填西北長島的也應當是玄鐵。”鳳極其輕微的撥出一口氣,“若是真要我去填,那我……”
“那你也不許跳!你跳下去你試試!”
鳳愣了一下:
“我……”
“你個屁你!”君雅踏在雲端上跳腳,鳳都害怕他急眼了從上面掉下去,溫吞道:
“我不會跳。”
君雅瞪著鳳,沉下一口氣,壓著聲音:“良樓和鴻鵠給我。”
“你要它做什麼?”鳳警惕的要往後退,才向後邁就被君雅拽著衣襟扯住了。
“我帶著它去填西北長島,你不許去那兒!”
君雅真的怒了,一干火上來拽著鳳的衣服就往懷裡掏,鳳邊往後退邊握住了君雅亂抓的手:“你……你,你等等,你,良樓那麼長,我……我揣不進去的……”
“你裹世囊呢!”
鳳無奈地一轉手,良樓和鴻鵠顯在他手中,君雅一把把這兩把劍撈了過來。
鳳看著君雅無可奈何道:“你……就算你拿著它倆去了我也得跟著去。良樓鴻鵠已經鑄劍,要想填上西北長島的口子應該還要我用涅槃火給融開。”
君雅死死盯了鳳半天,才一甩袖子往西北長島去:“走!”
鳳才舒了一口氣,抬腳跟上君雅,沒想到前面這人一個急剎車回過身,用良樓的劍柄重重捶了兩下鳳的胸口,咬著牙,氣急敗壞地吼出來:“你要是敢跳下去,你看我不弔死在廣極島的大殿上!”
“……”
兩人剛來到西北長島,便察覺出此地的煞氣和幽境的稍有不同,煞氣比幽境的格外灼人,還掃著炙熱的熱氣。
“西北長島的煞氣中已經生出邪祟了。”
君雅跟在鳳的身後,鳳一路燃著涅槃火才燒出一條路來,君雅本想造出個屏障的,但是竟然沒有哪個屏障能完全擋住煞氣。
“泰山呢?”
“泰山也是,而且聽青歌的情報,穆衣錦在泰山是為了那些轉世魂魄,武神月這千年轉世輪迴,別的沒幹出來,倒是他孃的練了套吸星大法,見誰吸睡,活的死的都他媽能吸。”
君雅想起穆衣錦就臉疼心疼腦殼疼,不禁想要口吐芬芳。
君雅剛說完,便敏銳察覺出在黑色煞氣的掩蓋下,有幾個東西靠了過來,迅速甩出兩印擊了過去,爆炸聲剛一響起,類似禽獸的尖銳咆哮從不遠處傳來,一隻黑色的類人型的東西撲了過來,上半身一半被炸沒了,墜著腐肉腫塊無比畸形。
君雅內心收到衝擊,從生理上開始噁心,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再一抬手甩出一印到那東西身上,那玩意兒在他面前給炸開了。
“哇呀呀呀呀呀!”君雅跳起來,那東西的體液幾乎全噴在君雅身上,黏黏糊糊的黑色液體讓君雅幾乎背過氣去。
鳳略微皺眉,涅槃火繞上君雅,那些液體在涅槃火裡發出滋滋的響聲。
“君雅,一會兒可能要靠你了。”
“哈?”君雅頭一次讓涅槃火圍著,手腳都不敢動了生怕被火燎了眉毛,聽見鳳說的也不敢動,只能發出一個音節。
“這些邪祟,我感覺不到。”
“啊?”
涅槃火漸漸熄滅了君雅才活動了一下胳膊,挑眉看向鳳:“這些東西你看不見?”
“嗯。不僅看不見,我感覺不他們。”
“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因為你看見的那些東西是鳳凰一族留在地下的衍生物。”
“不可能!”君雅走近了鳳,火光裡映出的那張臉龐讓他怎麼也不想和剛才那些噁心的東西聯絡在一起,“我家小美人和那玩意兒……”
君雅半句話還卡在嗓子眼,身後突然有了異動,君雅一轉身就看見剛才炸開的東西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上血肉。
鳳也是第一次看見人能蹦那麼高。
“啊啊啊!”君雅把一生會的髒話都罵了出來,幾乎是跳著往鳳身邊靠,咒印跟他媽不要錢一樣砸在那東西身上,那玩意兒再一次炸爛的剎那間,君雅就感覺剛才衝出這東西的地方有什麼東西衝過來了,就迅速又補上幾印,鳳跟著燃起涅槃火朝那個方向燒過去。
君雅又胡亂向那個方向甩出幾印,拽過鳳的胳膊就跑:“威鳳君開路!快開路!趕緊封了西北長島!這玩意兒弄不死!”
君雅日天日地,天不怕地不怕,只因當年年幼時在寒淵被九足蟲的模樣嚇的半死了,留下了心裡陰影,現在非常害怕這樣嚇人的……醜東西。
鳳放出大量的涅槃火掃向前方,開出的道路又會被煞氣漫上,一路上還有些邪祟向他們撲過來,都被君雅一頓狂轟亂炸。
等他們離涅槃爐的位置近了,附近的邪祟才開始減少。
君雅氣喘吁吁的慢下來,左右看看:“我去,我今晚做夢絕對能夢見這東西。”
君雅說完看了一眼鳳,他還是一副風淡雲輕的表情。
“威鳳君,你肯定不是這玩意兒變的。”
“為什麼?說不定我剝開皮就是這東西。”鳳一挑眉看向君雅,不輕不重地一問。
君雅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咦,剝……皮,你能不能不說的那麼血腥,而且就算你,你剝開皮是這東西,也是隻溫暖善良又可愛的小怪物!”
鳳忽然就心底一暖,微微提了下嘴角。
“雖然吧,這東西也能復生,但是它們是從煞氣裡生出來的,你是從涅槃火裡生出來的,涅槃火又是封煞氣的,所以,你肯定不是這東西變出來的。”
“你是在害怕,以後不敢跟我一起睡覺了吧。”
“不是。”君雅堅決搖頭,義正言辭,“不是。一定不是。你是小美人,你是大可愛,你不是你不是。”
“……”
君雅一路都入魔般唸叨著“你不是你不是”,鳳剛開始還想笑,最後忍無可忍,人工的用手堵住了君雅的嘴。
君雅奮力掙開了鳳的手:“我念兩句怎麼了?怎麼了!你看不見你當然不害怕了,老子害怕!老子催眠催眠自己怎麼了!你是看不見那東西長得有多醜,多嚇人!比寒淵裡的那個九足蟲長得還嚇人好吧!你倒是什麼看不見躲個清淨,我還是個寶寶!我心靈多受傷啊!”
鳳安慰著撫了兩下君雅後背。
弱小又無助的寶寶依舊義憤填膺:“你是早就能把寒淵都端了的王者,我是半條命都豁出去才能逃出去的戰五渣,我這些年辛苦練級,才剛剛到了能和你平起平坐的水平,我有點害怕怎麼了?”
“是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鳳的語氣萬分懇切。
君雅撇撇嘴,都快哭了。
“媽媽的,到了沒有啊,我想上廁所尿尿。”
“……要不……”
“我不!我憋得住!快弄完!我要回家!”
各種亂七八糟有傷大雅的詞從君雅的嘴裡禿嚕出來,鳳瞅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已經處在崩潰暴走的邊緣了,只好哭笑不得的順著君雅的話胡謅下去。
鳳把他半輩子沒說過的瞎話都順著君雅念出來了,這麼走了能有半個時辰,兩人終於穿過密林到了原來涅槃爐所在的位置。
涅槃爐原本藏在底地,現在大地開裂,,煞氣從裡面放出來,周圍的樹木幾乎都被灼蝕的一乾二淨。
他兩人看向地下,都微妙的舒出一口氣。
君雅拿出良樓,鴻鵠:“你現在就融開它倆?用涅槃火嗎?”
“普通涅槃火應該是不行的。”
君雅在手中轉動了一下兩柄寶劍:“這樣吧,你先將裂縫裡的煞氣燒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涅槃爐,我把這兩把劍扔進爐裡,你再去融它。”
鳳想了想歌中所唱,點頭:“那就這樣吧。”
鳳才往前走了一步,君雅就拽住他的胳膊,遲疑問:“威鳳君,那歌真是解密的鑰匙?不會有人給你下的套吧。”
“事已至此,我們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了。”
君雅想了一下,點點頭:“行吧,快點弄完,快點回家。”
鳳沒說話只一點頭,示意君雅往後退了下,繞了一圈涅槃火在君雅一臂遠的地方擋下煞氣,自己向前幾步到裂縫幾步遠的地方,涅槃火繞在鳳周身,鳳先試探的伸手,熊熊火焰順著手臂迅速燒向正冒出的煞氣上,然而這點涅槃火不過蚍蜉撼樹,煞氣很快吞噬了燃燒的火焰,反撲向鳳。
鳳迅速收手,躍至半空,雙臂一振,化作雙翼,熱風滾滾,帶著涅槃火吹散了大片煞氣。
君雅在地下的火焰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裂開了的涅槃爐,瞬間,煞氣再次席捲而來,蓋住了整個裂口。
“威鳳君!那個爐子裂開了!還往裡投嗎!”君雅迎著風,聲音都吹散了,只得扯著嗓子喊。
“投!”
話音一落,鳳再次振臂一揮,更加洶湧的火浪撲向了裂縫,煞氣剎那間就被吹散燃燒,一朵火焰燃燒著的金蓮徐徐綻放,好像從裂縫中開出的花。
君雅喝了一聲,卯足力氣,掄起兩把寶劍扔向裂縫底下的涅槃爐。
“咣噹!”
良樓砸到了地上的一塊凸起的岩石上,彈起來一下就掉在了地上,鴻鵠則直接滾到了角落裡。
“……”鳳稍微倒吸了一口氣,看向君雅。
“額……”君雅羞愧瞅了一眼鳳,手稍微向前探了探,似是想要補救一下,但立刻,煞氣席捲而來,把金色的火蓮一起吞了。
“……”
“威鳳君,我一直有個秘密,其實之前在人間,有人設個投壺賭博,我曾輸過八百兩銀子。”
“……厲害。”
君雅抓抓頭髮,還想著要怎麼補救回來,忽然背後一涼,感到身後的煞氣裡有什麼東西靠了過來,猛地一回身,一個黑色染著惡臭的東西無聲無息的在靠向他身後。
剛才鳳振起的熱風將這東西的氣息都向君雅身後吹了過去,等熱風一過,君雅才嗅到從這邪祟身上散發出的這股子惡臭。
君雅這一轉身,藉著火光看清了隱在黑暗裡的身影,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
比剛才普通邪祟能大了兩倍的東西,頂著三個肉球一樣凹凸不平的腦袋,臉上像是腐肉般的腫塊擠在一起,已經看不見眼睛,半張著嘴,粘稠的液體順著舌頭滴落下來。
“我去……什麼東西能長這麼噁心。”
君雅看著這東西,醜得太過震撼,喃喃罵了一聲,動都動不了。這怪物見君雅回身發現它了立即咆哮一聲,像只野獸般撲向君雅。
君雅這才緩過神,猛地後退,接連甩出幾道咒印炸在那怪物身上:
“啊啊啊啊啊!滾啊!!!”
鳳低頭正要再往裂口中吹入涅槃火,就看見君雅跟不要命一樣往一個方位砸著咒印,宛如鬼上身。鳳剛要俯衝下去幫他,君雅就邊後退邊嚎了起來:
“你別管我!趕快把良樓融開!我要死了啊!滾開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回家!”
君雅這時稍微還能從極度驚恐中扯出一絲理智,意識到為什麼越往裡走邪祟越少:離裂縫越近邪祟不是越來越少,而是開始合體了。
這個三頭身的東西被炸得四分五裂,肉塊四濺。君雅一扭身,發現他們身處的裂縫四周已經圍上了無數個這樣的邪祟,形態各異,千奇百怪,有走有爬,低低哀嚎著朝向他兩人過來了。
君雅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鳳心中焦急,再一振翅,化成鳳凰原型,鳳鳴九天,從口中吐出涅槃火撲向裂開的口子,煞氣在火焰中灼燒,鳳扇動翅膀,火浪又一次撲向煞氣,終於,火焰順著煞氣,像是點著了一條佈滿火藥的路燒向地底深處,散出滾滾黑煙直衝雲霄。
君雅周圍幾個邪祟朝著天空上的鳳發出憤怒的嘶吼,其中一隻竟然一躍而起,彈跳力驚人,直直地撲向鳳。
君雅怒罵一聲,鳳現在看不見這些東西,君雅一瞬間竟也顧不上內心的恐懼,抬手結印,再一揚手將半空中的怪物生生拉了下來,怪物栽倒在焦土上,捲起一層的沙子,君雅迅速畫出血印結果了它。
不等君雅緩一口氣,幾隻邪祟也朝著鳳撲了上去,君雅咬牙又一結印,將這幾隻邪祟被一起拉了下來。
待君雅解決了這幾隻邪祟,涅槃爐和良樓鴻鵠已經顯露出來,他們在涅槃火中燃燒,已經被燒的通紅。
君雅一回身,就看見邪祟們沒有朝他或是鳳撲去,而是朝著他們所在位置的反方向衝過去。
君雅剛以為這些東西總算是害怕逃跑的時候,定睛一看才注意到他們是朝著其中一隻無比巨大的邪祟衝了過去,而這隻邪祟正在以一個畸形的姿態長大,最後承受不住越來越重的身體,轟然倒地,捲起層層沙土。而其他邪祟還在源源不斷的撲向他暴力的融合在一起,好似一場集體自殺。
“媽媽的,合體技是給你這麼用的嗎……”
剛一說完,這個巨大的邪祟猛地一震,開始朝他爬了過來,剛開始速度還很慢爬了幾步後巨大的身體越爬越快,整個地面都在跟著顫抖。
君雅本能地後退了一步,這龐然大物爬過來的時候,其他邪祟還在秉持著鍥而不捨的精神向它身上上撲。龐然大物衝出煞氣,捲起塵土,撲上去的邪祟用一種野蠻粗暴的方式和他融為一體。這幅場景映在君雅的眼睛裡,揮之不去:
君雅想起了廚房裡廚子做菜時和好的兩塊肉餅,一塊大的,一塊小的。將小的肉餅砸向大的肉餅,融成了一個更大的肉餅。
但是明顯這個廚子的手法過於粗暴,小肉餅砸到大肉餅的時候飛濺出很多肉塊,還有黑色的體液飛舞在半空。
“嘔——”君雅頓時就生理噁心,向後瞟了一眼身後的裂縫,良樓已經融開了,化成液體狀,像是一個有生命的個體流向裂縫深處,而一旁的鴻鵠只是燒的通紅變形。
“早知道就應該把劍拔出來。”
君雅回身,面對這個朝他衝來的龐然大物,右手沾血在空中迅速畫印,右手一停,左手就在印的中央拍上一紙黃符:
“去!”
畫在半空的咒印被一掌推了出去,擊向邪祟,速度極快,邪祟還來不及躲,那印就好似一個網兜給邪祟整個罩了進去:
“化!”
咒印隨著這聲就開始收縮,邪祟的肉被咒印的封口切了下來,裡面的邪祟發出陣陣悲鳴,黑色的液體淌滿焦土地上。
這時咒印忽地就不動了,君雅一驚,再抬手要拍去一張符咒,邪祟咆哮一聲,從口中噴出黑色的火焰,咒印撕裂,邪祟從裡面跳了出來。
君雅被震得猛往後退了幾步:“……萬麒?”
這麼看來那萬麒也是西北長島裡的煞氣生出來的邪祟聚集而成,不過這隻萬麒還沒聚成倒鉤,也沒有傳說中的雙翼。
君雅仔細看了看這隻萬麒的身體,無數大大小小的傷口還在流出黑色的血液,小邪祟一隻只撞上去,補上傷口,留下的傷疤格外堅硬。
“……硬核復原啊……”
但是這隻萬麒剛剛成型,外皮根本沒有之前守西北長島的那隻堅硬,大小也只有那隻萬麒的一半大小。
萬麒成型,沒那麼醜了,雖然剛才的一幕幕給君雅留下了嚴重的心靈創傷,但是君雅對它也沒那麼恐懼了。
君雅周身繞出層層黃符,一步步走向萬麒:“小傢伙兒,你知道你的上一任是怎麼掛的嗎?”
萬麒一埋首,從嘴裡吐出黑色的火焰撲向了君雅,君雅急轉身,火焰從他身側擦了過去:“行啊,小夥子。”
君雅趁它身子龐大還沒轉向他,對著萬麒一抬手臂,符咒順著君雅的手臂一張張豎起來,衝向萬麒,貼在它的身體上:
“破!”
萬麒身上的符咒一個個炸開,萬麒悲鳴著頓時皮開肉綻,君雅瞅著這間隙回身看了一眼,鴻鵠總算融開了,君雅長吐出一口氣,再抬頭,鳳已經化為人形。
“呼——!”萬麒在土地上打了幾個滾之後,身上的符咒還在爆開,它悲鳴著不管不顧地朝君雅撞了過來。
君雅從廣袖中飛出符咒,成了一個盾牌一樣的屏障,萬麒撞上去的瞬間就被彈開,但立刻就頓住了腳,朝符咒猛地吐出一口火焰,燒掉了大半符咒,這時君雅大喝一聲跳至一側,剩餘符咒像是飛舞的蝴蝶般,齊刷刷的繞著火焰打了個轉,將萬麒包裹起來,切向萬麒的皮肉。
萬麒左右亂跳悲鳴著,瘋狂的擺頭朝四周吐出火焰,顯然已經是困獸之鬥。
君雅向後退了幾步躲開亂噴的火焰,隔著萬麒,君雅無意一抬眼看向了半空中的鳳,沒想到的是鳳這時也在看著他,只一眼就別開了目光。
君雅心中頓時生出些不祥。
良樓,鴻鵠都已經融開了,而裂縫裡還在散出煞氣。
君雅耳邊是符咒飛舞的嘩嘩聲——鳳朝著裂縫俯衝了下去。
“小鳳!!”
君雅大吼一聲,鳳卷著涅槃火的身影只閃了一下就隱進黑色煞氣中。
一瞬間,驚慌惶恐湧上君雅的心頭,猶如擂鼓般一下一下敲擊著他的心臟。
君雅顧不上萬麒,直衝向裂縫,符咒鬆動,萬麒從符咒裡逃了出來,巨大的身體以雷霆之勢撞向君雅,君雅被直接撞了出去,萬麒低吼一聲吐出一股烈焰直撲向君雅,君雅一揚廣袖飛出符咒,結印吞了撲面而來的火焰:
“滾開!!”
火焰被吞噬的氣浪捲起君雅的銀絲,眼中生出來陰冷的殺意。
他身後聚顯出無數符咒閃出白色的亮光,組成一道三丈高的光牆,剎那間,君雅轉手,符咒聚印化刃落在君雅手中。
萬麒一個急剎,想要掉頭躲開,君雅已經到它面前,手中符咒聚成綢帶一樣的形狀,捲上萬麒的脖頸,大力一拽,萬麒伏倒在地上,另一隻手中的長刃刺向了萬麒的脖頸。
“殺!”
這時兩人距離極近,萬麒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君雅一刃扎穿了脖子,大股黑色血液噴射出來,落了君雅一身。
符咒從君雅的手臂上滑下來,化成一張張的符咒,沾著萬麒的血落到地上。君雅回身踉蹌一下,幾步衝到裂縫旁,下面被煞氣填滿,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鳳!小鳳!”
君雅叫了幾聲,沒有任何的迴音,整個世界好像都失了聲音般,寂靜的在君雅心上澆上一盆刺骨的涼水。
君雅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他周身還繞著鳳留給他的涅槃火,煞氣在他身側灼燒,噼啪作響。君雅抖著手臂在空中結印試圖將煞氣引出來,但是因為身上染了萬麒的血,印只畫了幾下就廢了。
“……混蛋。”君雅極小聲的嗚咽了一句。
君雅下意識咬住自己顫抖不已的手指,疼痛迫使自己冷靜,探身看向地底死一樣的黑暗。
我得去尋他。
電光火石之間,這一個念頭蹦了出來,它在君雅的心中炸開,再也無法去思考其他的對策了。他慘白著臉色,在四周黑暗裡宛如厲鬼。
君雅被這個念頭驅使,不顧一切地順著裂縫的巖壁向下爬,雙手因為無意識的用力被岩石劃破,被血浸染。等他開始向下爬了幾步之後才發覺兩條腿卻早就軟了,朝下一腳踏空,往裂縫裡墜了下去。
熱浪從裂縫深處向他席捲而來,打在他身上,熊熊的涅槃火將整個煞氣一掃而淨。
鳳渾身裹著火焰從火中衝了出來,攬過君雅的腰。
君雅抬起眼皮看到了鳳逆著火光的側臉。
“低頭。別動。”
鳳一手壓著君雅的後腦勺護住他的頭,另一隻手環住君雅的腰,君雅整個人被裹進鳳的涅槃火中
這時地下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氣浪將兩人捲了起來,鳳緊緊擁著君雅,兩人一起被甩了出去。
能有幾秒鐘,兩人才掉在西北長島外的沙漠上。
炸起來的沙土掉落在兩人身上,等過了好久,周圍才安靜下來,鳳試探著動了動身體,抖落掉蓋在身上的沙土才慢慢支起上半身。
“君……”
“啪!”無比清脆響亮的一聲,鳳愣了愣。
“滾!”君雅雙手抓著鳳的衣服,整個人比剛才抖得還要厲害。
幾乎是想都沒想,君雅抬手就給了鳳一巴掌,其實君雅沒想扇他的,雖然是要揍鳳但也絕不是扇嘴巴,他一向遵守一個原則就是打人不打臉打臉傷自尊,就算被逼急了也不會扇人嘴巴,等到現在一巴掌扇出去了又想:老子就扇你了!怎麼了!
“對不起。”
“給老子滾蛋!王八蛋!!”
鳳頓了一下,伸手想去碰碰君雅哭成傻逼的臉,被君雅一巴掌開啟了:
“滾滾滾!你滾!你滾!”
鳳一聲不吭用手去捧君雅的臉,君雅掙著去推鳳,揚起拳頭衝著鳳揮過去,鳳也不躲,君雅早就用盡了力氣,掙了兩下就不動了,鼻涕眼淚一起淌下來。
鳳小心翼翼地給他擦眼淚,輕聲道:“對不起。”
“王八蛋。”
鳳呼呼朝君雅吹了口氣,柔聲道:“別哭了,我就是下去看了看,別哭了,這不還在呢。”
“滾開。混蛋,敢把我一個人丟下。”君雅哭得跟個傻逼一樣,只有罵人的時候吐字清晰,鏗鏘有力。
“起來回家吧。”
君雅摸了摸鳳被扇腫的臉,只時候生出些心疼,暗自怪自己不知輕重下手太狠了,但是還是咬著牙罵:“回你奶奶個腿,你自己回吧!”
“我沒有……”鳳小聲辯解,用他黑如點漆的眼睛看了君雅一眼,就垂下眼簾,睫毛微顫,像是受委屈的人是他一樣。
君雅瞅著鳳半邊紅腫的臉,胸膛起伏几下,順了順氣,雙手推著鳳坐了起來:“別壓著老子,滾蛋。”
鳳跟著起身才注意到君雅的手上全是已經凝了的血,鳳輕輕抓住君雅的手指,半垂著頭:“對不起。”
“對不起,知錯了,下次還敢是嗎?”君雅冷哼一聲,沒把手抽出來。
鳳抬眼瞅了他一眼,乖乖湊過去,極小聲道:“君雅陛下別生氣了好不好,可以帶小和尚一起回家嗎?”
就算方圓幾里只有他們兩人,鳳的聲音也和蚊子叫差不多,而且說著臉就染上了紅,不過堅決的摟過君雅的腰,那隻圍在腰間的手因為羞臊還在微抖。
“哼,”君雅頭扭到一邊,嘴角卻跟著上揚了一下,又急忙裝兇,“你不聽話我怎麼帶你回家。”
“可聽話了。”
君雅扯開鳳摟在他腰上的手臂,爬了起來:“起來,回家!我要解手!”
鳳站了起來,君雅渾身都是黃善留下的黑色血液,現在已經幹了,君雅皺眉彎腰彈了幾下自己的衣服,抖掉身上沾著的沙子,順手也撫了幾下鳳的衣服幫他拍掉他身上的沙土。
鳳沒動,看著君雅的動作,想起了當年君雅也這麼哄過他給他擦濺在身上的菜湯,忽然就問道:“君雅,若我入輪迴了,帶著這一世的記憶,也會變成武神月嗎?”
君雅一愣,想了想,才說答非所問的答他:“若我死了,你也不必去記得我,因為忘了你的那個人就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