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和法海越向幽境的方向飛去，煞氣便越盛，並且以飛快的速度向外擴張。
若按這個速度下去，不出七日，整個大陸便會被煞氣籠罩。
法海開了屏障擋住縈繞在周身的煞氣，等快要到幽境的時候，四周黑的已經看不見了。
鳳燃起涅槃火開路，在火光中，鳳目光掃向法海，法海臉上慘白，有冷汗流下來，但是面上仍然平靜如常——彷彿視死如歸。
在煞氣中燃燒的涅槃火很快就會被煞氣吞沒，鳳不停放出涅槃火的時候發現火光中有什麼不屬於涅槃火火焰的紅色光芒極其微弱的閃耀幾下，但很快就消失在火光裡。
“天帝喝了藥說是斷了七情六慾，其實是生出了一個無情無義的心魔，是嗎？”
涅槃火繞著兩人生了又生，但周圍的煞氣源源不斷的圍過來，兩人走的極為緩慢。
“是。生出的心魔融進白桑君的識海，成了天帝，那次我去天宮是替他解開心魔……我沒想到白桑君會那麼堅定。”
鳳點頭，不知道想到些什麼，又問:“那大師知道武神月怎麼會成這樣。”
“武神月具體怎樣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用了什麼法術能帶著記憶入輪迴，他一定要拿到那塊無為石應是有什麼執念，可帶著這執念經過無數輪迴之後他怕是已經扭曲成魔。”
“這天下有什麼事值得他這樣，現在要讓整個天下做陪葬。”鳳不自覺地嘆了一聲。
法海突然笑了:“威鳳君，若是有一法能救君雅性命，你願意入輪迴，踏進無盡地獄嗎。”
鳳步子頓了一下，沒說話。
法海還是笑笑。
走了一會兒，寒風忽至，已經到了幽境，兩人輕車熟路地找到結界口入了幽境。
到了幽境裡面的煞氣幾乎濃的撥不開，鳳連著燒了幾次涅槃火，才能艱難向裡走。
“我們還要走多久?”
“到地方自會告訴你。”
“這煞氣從何而來，大師你可知道。”
法海四周環視片刻，才悠悠道:“地下。”
“當年，地下煞氣被大地封住，那個時候幽境就和現在差不多，照人清明，拂世間無妄，後來生了個變故，地下煞氣散了出來，連著海底，西北長島和泰山受那個變故影響一起裂開了，幽境和西北長島有靈性，幽境生出寒川，西北長島生出涅槃火，泰山那裡裂開的口子最大，老神設下個巨大的結界才封住了，然後又取了西北長島的涅槃火將海底給封住了，這才平息了那場災難。”
鳳聽完回頭看看法海，法海略微垂下眼皮笑了笑:“老神早已經去了，我自不是。”
說著話的時候，法海已經停了步子，兩人站在幽境後山山頭，如今幽境地貌鉅變，之前那個小山包聳立出去，從中間裂出個口子，就像爆發的火山，但是噴射出的不是熾熱岩漿，而是濃厚噬人的煞氣，鳳燃出烈烈的涅槃火，將周圍的煞氣一掃而光，這時候才看見一眼下面令人心悸的黑色，很快就又被煞氣覆蓋。
鳳藉著火光看向法海，法海還在盯著裂開的口子。
“之前我被困妖貓的時候，大師曾來幽境找我一次，卻沒想害了病，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鳳平靜地瞧著法海，心中已經猜出一二。
法海緊繃的面部肌肉這時才抽動了一下，抬眼看向鳳:
“因為我便是那個變故。”
“幽境萬年靈地，終於有一日生出個念靈，是隻長在山間石壁上的眼睛，辨善辨惡，識妖識仙。
然後，那一日這念靈厭煩了漫長無度的日子，從石壁裡鑿出軀幹、四肢、頭顱。因為天生六根清淨，他就成了佛修。
但因念靈離體，幽境開裂，這裡，再不容他了。他去了人間，貪戀三千世界，悠悠盪盪幾千年直到現在，重新踏上這片土地。”
鳳幽幽的看著法海，等他說完，半晌才道:“……怪不得聽釋空說大師從不剃髮。”
法海嗓子裡卡著血，笑起來有些像是哭聲。
“我本應該將這件事解決後再回這裡的，但是這裡的情況已經嚴峻到不能再拖了，我還求威鳳君替我料理下我這留下的爛攤子。”
“這些事埋在心裡憋得時間長了就以為自己忘了，今天說出來才發現是就算了忘了也還是會有人提醒你想起來的。”
法海向前渡了一步，緩緩閉上眼睛合十雙手，彷彿有什麼在合十的剎那就跟著一起沉了下去。
“大師……”鳳突然慌了神，跟著往前拽住了法海的衣袖。
法海如禪定一樣，一動不動，身上突然發出白色幾乎透明的光，。鳳抓住法海的胳膊才發現法海的整個身體都硬如石塊般，唯一就還能散出一點熱。
這點熱還在不斷散去。
“大師，你……”
法海慢慢睜開眼睛，雙眼發出白亮的光芒，但是並未看向鳳，抬眼的剎那掃視了周圍一圈就合上了。
周圍只有無邊的煞氣。
但法海還是略微上揚起嘴角，想起了他去過的人間。
有悲有喜，色彩斑斕的人間
他合十雙手，身子一傾，栽向黑色的裂口，墜入煞氣之中。
“法自無渡，世海浮沉。”
沖天煞氣卷向空中，又墜落湧向那個巨大的裂縫，從裂縫最深處發出了耀眼白光，幾乎將整個幽境照亮。
寒川裂出無數縫隙，空氣似乎靜止了片刻，冰川四分五裂，崩裂開後就即刻碎成細碎的冰凌，在白光中反射出無數七彩的光芒。
冰凌被勁風一吹就化成了細小的冰晶，和煞氣一起飄散在空中。
鳳抬起手，細碎的冰晶落在他手心，他手心滾燙，冰晶剎那間就化成水霧，被風吹盡，鳳手中依舊空無一物。
鳳緩緩吐出一口氣，望向四周，白和黑揉在一起，將所有的東西都蓋住了。
天帝，乾元，法海還有明鑑原都不在了。
那些曾經叱吒風雲的人都消失了。
“你也踏進這輪迴裡了啊。”
天帝的那句話迴盪在鳳的腦中。
“嘩啦——！”
涅槃火席捲了整個幽境，煞氣在涅槃火中烈烈燃燒——整個幽境都燒了起來。
鳳的眼睛映出遮天蔽日的火光，橙色的火焰綻放出蓮花竟是如此耀眼。
涅槃火燒了三天才將整個幽境的煞氣都燒了個乾淨，等火焰熄滅的時候，幽境全是燃盡的黑色，寸草不生。
鳳走到山頂的平臺，那道裂縫已經合死，鳳轉了幾圈，在黑色的灰燼裡扒摟出一個手串，手串是用寒石磨成，這般才躲過了涅槃火。
鳳用衣袖擦了擦手串上的灰，放進衣袖裡，朝山上行了個禮，轉身去往妖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