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和君雅趕到了西海,海面上一根巨大的漩渦卷著海水連到了天空——龍吸水。
君雅低頭,厭惡地看著海面:“真是討厭水。”
“什麼?”鳳回頭問,巨大風力吹散兩人的聲音。
君雅湊過去,對著鳳耳邊吼:“老子不喜歡水!”本想著藉機拉下鳳的手手,畫個避水咒的,沒想到鳳嘆氣搖搖頭,一如當年那般細緻入微的照顧著君雅,拉過君雅的右手,手指在他掌心簡單劃了幾下,畫了一個避水咒,並叮囑道:“閉氣。”
畫完便拖著君雅就入了深海。
雖然有避水咒不沾水,君雅還是本能的對深海產恐懼厭惡,但這會兒子怎麼都難生厭惡之情,右手還殘留著鳳指腹劃過的觸感,手掌暖乎乎的,這一點點的暖透過身體,溫暖了那顆忐忑不安的心。
龍宮大門被炸的渣都不剩,鳳本來就緊皺的眉心都要擰成個疙瘩了,兩人快步穿過長廊,啼笑皆非的畫面映入眼簾。
靈狼頂著自己操刀剪出來的鳥窩頭,身著鄉村大叔經典面板,周身繞著層層半透明的咒印,他身後還揹著靈體狀態的穆衣錦,她雙臂死死繞著靈狼脖子,緊閉雙眼,淚流滿面:“上帝菩薩佛祖老天爺啊啊啊啊!!!”
“汝為元神矣,豈亦懼死?”冷靜又刻薄的回覆不能平息穆衣錦的恐懼悲憤,依舊朝著靈狼耳朵哭吼:
“你姥姥的芭蕉扇!說人話說人話!”
靈狼正對的方向站著一個身材姣好,可宛如潑婦的女子,身上的青色華袍不知被啥劃了扯出個口子,披散著長髮,冠冕不知道丟在哪裡,臉上帶著我們同歸於盡吧的悲壯,手持著權杖,支撐自己很想跪下的膝蓋。
她身後的各種法器寶物:瑟瑟發抖。
至於龍宮守衛們,什麼寄居蟹,黃蛤蜊,大螃蟹們黑壓壓的瑟縮在離靈狼最遠的角落,手中的兵器抖啊抖,抖到最後竟然奇蹟達到了一致的頻率。
此處有必要插入一個科普君:
海面是一個分割線,當年那些老神大妖壽命將至,就把那些法器寶物往大海里一扔,算是造福後人了,拿不拿得到,全靠命數。剛開始,海洋之外來的的仙妖也經常為尋寶大打出手,到後來,海里有了些不成文的規矩,過了海面入海水就沒了世俗的繁文縟節仙妖歧視,不分仙妖,一視同仁。除了靈狼那次仙妖大戰,海里這邊從沒出手過,不少不願參與的仙妖躲到了海里,所以現在,海洋裡仙妖參半,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以至於青歌的功力還比不上他家小葵,依舊能佔著青龍族的神族身份繼位,也沒有啥大妖大仙的想著謀權篡位——面上海王與天帝應是平起平坐,可誰都心裡清楚海王還不如他們這些閒散仙妖過的舒坦。
一直處於精神崩潰邊緣的青歌看到鳳的那一剎眼中閃過了看見救星的光芒,癟嘴,卯足了勁兒將權杖掄向鳳,坐倒在地上,崩潰大哭:“你爹爹的再不來,這狼崽子就要炸了老子的家了!老子當年就不想當什麼破海王!非讓我當!非讓我當老子不幹了!”
靈狼回身用戲謔的目光看向鳳,鳳閃身躲過青歌扔出去的兇器,有一瞬間他都要以為靈狼根本沒失憶。
“為汝人也?”
雅不開心。
鳳沒接話茬:“你來這裡做什麼?”
靈狼收回咒印,拍拍穆衣錦讓她下去,穆衣錦不下去,於是靈狼薅著她的衣領子讓她下去:“有一地,吾甚念之。”
兩人同時沉默,又同時開口:
“西北長島?”
“西北長島。”
靈狼心裡一緊。
君雅立刻回憶起那時靈狼重建萬妖后瘋狂的尋找一個島——西北長島,問他為什麼,他也不答。
“汝可知其在何處?”靈狼幾步上前,急促問道。
“是,”鳳點頭回應,“我可以帶你去,你和我兩個人。”
“不行。”君雅立即反對,“我也去。”
“此女同去。”靈狼從後面領出了瑟瑟發抖的穆衣錦。
鳳:“……”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鳳選擇性無視了四個人都要去的決定,“你問,我答。”
“好,”靈狼看周圍人多眼雜,立刻回他,“尋一僻靜之地。”
兩個人一前一後十分默契的出了宮殿,餘下眾人:
青歌:你們兩個三兩句就能結束的,幹嘛跑我這拆老子宮殿!炸老子法器!欺人太甚!你們等著老子在海底刨出一個驚天蓋世大法器!讓你們都得跪下叫爸爸!
穆衣錦:神啊,給他安裝一個白話文語音包吧,我真的很累。
君雅:???你們兩個揹著我勾搭在一起了?
出了宮殿,兩人並肩站著,捻決避音。
“知吾身世?”靈狼沒有半分虛與委蛇,單刀直入。
“靈狼,萬妖國國主,汝父乃天狼星星主,因某些緣故,你入凡塵染上妖氣,不入仙門。”鳳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
“萬妖?”
鳳不自覺地嘆氣宛如嘆息:“對,萬妖,萬妖與天宮作對,且……自你起更為激進,若你此時回了萬妖,仙妖維持了一千年的和平就蕩然無存了。”
靈狼撫摸他薄如一線的嘴唇,思考著鳳給的答案,片刻,帶有幾分壓迫感的看向鳳的雙眸,沉聲問:“汝知西北長島何異之有?”
鳳像是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一樣,閉上眼低低嘆氣,許久,才啞著聲音:“那裡,有我的妹妹,凰,你的戀人。”
不知道是因為前世情人的劇情太狗血還是因為我物件的老哥竟將我封印一千年的複雜資訊量,靈狼沒再問下去,只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此。”
君雅遠看著青歌在跟鳳跳腳,雙腿不受控制的朝兩個人走過去。
鳳正說著話,無意瞥見君雅苦大仇深的靠過來,立即同青歌簡短說了句,就朝君雅徑直走過去。
君雅離得還遠了點,只聽見一句:“沒人受傷就好。”
君雅腦中小劇場瞬間開始大演特演:
暴躁君:呸,還沒人受傷就好,老子以為你在幽境裡受苦受難,沒得自由,殊不知你早就跑出來撩妹子了,哦哦哦,還會和妹子通靈呢!老子在山溝溝裡一貓,連只母蚊子都沒有!
理性雅:那也不能那麼說,能與海王打好關係對以後他掌管天宮確實有好處,再說也不是一隻母蚊子都沒有吧,不是還有小葵嘛。
暴躁君:小葵那種沒發育完全的能算母的嗎!
等到鳳走到他眼前了,君雅正演到暴躁君,還是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鳳眉心微蹙:“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君雅回過神,趕忙搖手,連聲音都夾起來:“沒有,有點餓了而已,”說完,突然想起來什麼,“你以後能不能不老皺眉,看得人心裡怪難受的。”說著,伸出手捻過鳳的眉心。
鳳在被君雅的指尖觸碰的瞬間僵了一下,耳尖悄悄染上緋紅,還好君雅很快放下手,他也立即回神想起自己本來要跟君雅說的,佯裝淡定沉下聲音:“你不許去。”
君雅掛起虛偽的微笑,眯縫著眼睛,不像貓倒像只老謀深算的狐狸:“哪兒?西北長島?你不帶我去,我偷偷跟著去。”
“你實在不需要摻和進來……”鳳還要說什麼,君雅就打斷他:
“我已經摻和進來了。”
鳳緘默無言片刻,不甘心地丟擲最後的撒手鐧:“那裡很危險。”
這下君雅突然來了精神,眼睛一亮,喜滋滋道:“威鳳君,你大約看不出來,其實我現在的法術真真很厲害的!!”
“……”
威鳳君滿臉寫著不信。
四人,瀟灑來,瀟灑走,只留下青歌咬牙切齒的送走他們,還得自掏腰包修龍宮。
青歌來回打量了鳳和君雅,猶豫一會兒,對鳳說:“威鳳君,靈狼那小子我是不敢跟他開口要損失費了,而且我知道你向來節儉……”,說著,瞟了一眼臉黑成碳的君雅,“那不如這損失費就讓這位太子殿下出了?”
鳳用詢問的眼神看他,君雅皮笑肉不笑:你個海底暴發戶。
“家中管的嚴……”
青歌:“好嘞,您慢走,不送,不見。”
出了海面,已經午夜,雲遮住圓月,只有遠處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虛映在四個人臉上,再配上這四個奇裝異服各穿各的,畫面詭異異常。
還是君雅率先開口:
“靈哥哥,現在已經半夜了而且這些天都累了,我們今晚歇歇,明日再去如何?”
靈狼沉默,同時肚子發出一聲巨大的咕嚕聲。
君雅憋得異常難受才沒笑出來。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穆衣錦在地上癱著,期待著神仙吃的瓊漿玉露,說不定能活個十萬八千年的呢。
但是穆衣錦沒發現因為過度勞累和驚悚,她的靈體,像是陽光下的冰淇淋一樣,
化了。
君雅怕不等到明天穆衣錦就灰飛煙滅了,在她手心畫了個聚靈咒,扶她起來:
“衣錦姑娘,你現在是靈體,不能吃東西的。”
穆衣錦聽到這個晴天霹靂,兩眼一翻,又躺下了。
君雅同時轉向靈狼:“靈哥哥,現在的人間的菜品比起咱那時候,多得嘞!我帶你下館子咱大吃一頓去!”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鳳忽然悶聲問:“你不家中管的嚴嗎?”
“對於那種暴發戶,我家中管的就比較嚴苛,”君雅前一句話還頗為正經的解釋,突然眯起他的桃花眼,笑的開朗又帶幾分匪氣,“但是如果是給小鳳花錢的話我家裡就是很支援的。”
對於君雅曾經迷倒大片少女已經輕車熟路的招牌笑容,鳳嗤之以鼻,不重不輕的哼了聲,轉身捻決換上常服大步走開。
君雅的笑卡在那裡,內心受到暴擊:嗯?是我笑的角度不對,還是眯眼睛的時機不對?不是應該是這種反應啊,難道是我多年沒用功力退步了?
鳳邁著長腿往前疾步走著,一邊心被輕輕撩了一下癢的不行,一邊又想起這笑容他在君雅之前撩搭姑娘時不知看了多少遍,就蹭的冒出一股火,以至於他腦袋亂糟糟的,沒想君雅後來的那句是幾個意思。
穆衣錦和靈狼跟在鳳身後,君雅磨磨蹭蹭在最後邊,前前後後想了一番,得出了結論,之前那套是對付小丫頭的,對付鳳這種老和尚帶出的小和尚還得慢慢探索從長計議,沒錯,首先要讓那個萬花叢中過的風流形象消失在鳳的記憶裡。
想明白的君雅立即行動,愉快的幾步追上鳳,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人家身上:“威鳳君,看來是零花錢不多嘍?”
“嗯,”鳳回答的坦坦蕩蕩,“向來沒有。”
君雅內心雀躍了下:很好,有攻略方向了。
穆衣錦默默跟在兩個人身後,耷拉的腦袋忽然立起來了,睿智的雙眼已經看透了一切:難不成,這是個雙向暗戀的故事?
君雅為了帶這兩個老古董見見世面,挑了一個從外頭看跟泰姬陵一樣的酒店。
進去君雅傻了。
奶奶個球,這是個澡堂子啊!
穆衣錦捂著肚子笑得直打跟頭。
穆衣錦活了25年都沒腦袋朝下腳朝上過,驚奇的發現這副身體原來還有這種好處,興奮的邊狂笑邊輕盈的在空中表演一字馬。
君雅的臉黑得比在海底那時候還要黑。
君雅淡定撓了撓下巴,硬著頭皮帶那兩個一臉懵逼的老古董去換浴衣。
因為旁人看不見靈體的關係,穆衣錦大咧咧地跟在三人後面,走在最後面的君雅在更衣室門口截住了她:“男子更衣室。”
穆衣錦表現出了她的流氓本色,指著靈狼:“他說的,離開他的視線就敲碎我的腦殼。”
君雅無語。
君雅只好等那兩人換完再進去,同時幽怨地盯著穆衣錦,他還以為能看看小鳳的玉體佔個大便宜,沒想到讓這小女子破壞了這絕好的機會。
穆衣錦吹了個九轉十八彎的口哨。
君雅很少被氣到,但是穆衣錦她做到了。
鳳他剛進去就出來了,滿臉通紅,打再見面之後破天荒地的頭一次大聲嚷嚷:“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吃飯的地方,裡面怎能都赤身裸體面面相對,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真可愛。
君雅心裡默默想,但又不肯承認自己將他們帶錯了地方,只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高階餐廳嘛,吃飯之前先要焚香沐浴才能用餐。”
“那也應該分開沐浴吧!”
鳳漲紅了臉,靈狼是個實在人,也許是真真著急乾飯了,當著鳳的面擋都不擋就開始脫,鳳來不及閉眼,那兩片白花花的屁股蛋子在小鳳腦海裡一段時間內大概是揮之不去了。
“那你捻個咒換上浴衣好了。”君雅忽然想起來剛剛在沙灘上鳳像個奇蹟暖暖一樣變裝。
鳳也逐漸冷靜下來,捻決換衣,君雅也打算如此換衣,但是他不曾用過此咒,也記不太清,便向鳳請教。
“原來如此,多謝威鳳君指教啦。”
君雅捻決,卻只成功了一半。
燈瞬間滅了。
“咋了咋了?你念的什麼咒啊?閉燈咒啊?”穆衣錦在黑暗中出聲,並向前摸索,卻被一隻手截住了。
只聽鳳在身側沉聲問:“換好了嗎?”
穆衣錦納悶,卻反應過來他問的不是自己,剛剛她只瞧見了君雅白光一晃,就四下全黑。
在那一瞬間裡,穆衣錦肉眼凡胎,鳳卻瞧了個乾淨。
“……”
“好了。”
燈又亮了,君雅換好了浴衣臉紅得比剛才的小鳳還要更甚。
學藝不精,要謝謝小鳳及時拉燈沒讓他在穆衣錦面前丟人。
但他因為過於羞恥沒眼看鳳沒能發現原本已經恢復冷靜的鳳全身都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