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衣錦被靈狼夾著到了山腳一家農家樂裡,正是鳳凰山上的登山客下來覓食的時候,靈狼就宛如悍匪般踹開了門,他掛滿了一身破布,胳膊低下夾著一個驚叫的小女孩,任誰看都像是隔壁鄰國的偷渡客上岸了。

老漢從燉的小野雞燉蘑菇裡抽出鍋鏟就衝上前要解救被挾持的同胞,穆衣錦還期待了一秒鐘能有什麼反轉,可惜下一刻老漢連同屋內的其他人都定住不動了。

“天將下雨,在此暫歇。”

穆衣錦被暫且擱到一邊,靈狼扯開了自己身上掛著的碎布,穆衣錦眯縫起眼睛看到靈狼一身猙獰的傷疤。

他扒下來農戶大爺的一身衣服和那雙沾滿了爛泥的解放鞋,有樣學樣的穿在身上,又操起一把褪雞毛的剪刀三下五除二就給自己的長髮剪成個雞窩頭。

穆衣錦眼瞅著一個戰損美人將自己拾掇成了山野莊稼漢。

靈狼還好心的扯下一把床單披在被他扒個乾淨的老漢身上,一扭身,十分霸氣地倚坐在那把扭七歪八的木桌子上,從頭到腳一寸一寸地將穆衣錦仔仔細細的打量個遍。

穆衣錦扭著手指頭冷汗直冒,虛虛地抬眼瞅了靈狼一眼。

大聖,您釦子扣歪了。

穆衣錦沒敢說出口,把心一橫顫巍巍地又給他跪下了。

“大聖,我確實不知道我為什麼能把您放出來。”

靈狼眯起眼,朝她勾了勾手指。

穆衣錦連滾帶爬的撲到靈狼跟前,靈狼伸手,穆衣錦下意識往後一縮擠出了雙層下巴。這窘態,難得見到靈狼一個笑臉,穆衣錦被那一展桃花眼勾的像是往心尖尖上淌了蜜,不等穆衣錦回神,冰涼的指尖按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一瞬間,那冰涼的刺痛感直穿大腦,穆衣錦打了個冷戰,等再回過神來,渾身發寒的坐倒在地上。

靈狼攙她起來扶到椅子上,穆衣錦扶著腦袋頭疼的厲害,偏此時靈狼陰惻惻地開始了問話:“汝何時初入此山?”

穆衣錦腦袋疼得厲害,翻譯半天才翻譯成白話文:“初入?你是問我什麼時候第一次爬鳳凰山?我高中畢業的時候和我的發小一起爬的,怎麼了?犯天條了?”

“吾方才入爾識海,見爾談及發小,乃指青梅竹馬,是也?”

穆衣錦:“.…..”

老天爺啊,給這個鄉村老漢一個普通話語音包吧。

一聲驚雷,外頭果然下起雨,靈狼皺起眉,握住了穆衣錦的手腕怕她跑了一般轉身盯住了木門。

君雅掀開門簾探出頭來,朝他倆笑得燦若暖陽:

“靈哥哥,知道你約是吃不慣現世的東西我特遣青冥做了些你往日愛吃的點心送來。”

君雅抖了抖沾了些雨水的披風,從裡面掏出個大木盒,開始報菜名:“梅花香餅,玫瑰酥,水晶冬瓜餃,水晶糕……不知道靈哥哥的口味是否還和以前一樣。”

靈狼沒動,微微聳了聳鼻子,他五感極佳,嗅了下便知道那幾盤點心確實極對自己的胃口。

穆衣錦倒是肚子咕咕叫起來,她從 昨晚凌晨開始便滴水未進,她眼巴巴瞅著那幾盤看著便誘人的點心,可憐兮兮,君雅一笑,朝穆衣錦遞去一盤,卻被靈狼擋下了。

穆衣錦怒視靈狼,敢怒不敢言。

君雅無奈一笑:“靈哥哥要我如何你才肯信我呢?”

“你我相識在南嶺大楊山,我那時法力低微被一樟樹精所纏,是靈哥哥你救的我,從那之後你我便成知己,後來你應該已經猜到是剛剛那個人將你封印在此山中,但我可以保證那絕非他的本意,他後來也被關押,原本我只以為是隻有他能破解封印卻沒想到被一凡人女子所破解,”君雅扭頭看向被靈狼嚴嚴實實擋在身後的穆衣錦,“其中緣由,靈哥哥可否放心叫我一探究竟?”

靈狼偏著身子沒動,君雅試探性的向前探了一步,靈狼卻出聲問道:“吾因何故遭至封印?”

君雅驀然停住了腳步,在心裡嘆氣,果然靈哥哥還是那麼敏銳。

靈狼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用冰錐子似的目光狠狠截停了又想向前靠過去解釋的君雅。

君雅連連嘆氣:“靈哥哥你就按你想做的去做好了。”說著,從衣袖中掏出兩張發黃的符紙一張遞給了靈狼,“如遇危險,此符能夠告知於我。”

君雅瞧著靈狼的眼色,將另一張遞給了穆衣錦,穆衣錦同樣瞧著靈狼眼色見他沒有反對,便接了過去。

君雅神情複雜的望了眼靈狼,扭身消失了。

靈狼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他拿起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糕,輕輕嗅了下。

“大聖…….”穆衣錦在他身後出聲,“我要餓死了,能給我塊吃的嗎?”

小命不保了,還有心思跟我討這口吃的。

靈狼轉過身,穆衣錦蹲在地上仰著臉天可憐見的,靈狼忽然像是被什麼猛刺了下心臟般劇烈疼痛起來。

靈狼將封印前的一切皆忘了個乾乾淨淨,在他那一千年黑暗無盡的夢裡,只有一個猶如細絲,卻能字字誅心的聲音徘徊了千年:

靈狼,西北長島。

君雅從靈狼那裡離開心亂如麻,本是要去找他父皇商量此事,他的掌紋忽然亮起:

殿下,威鳳君並未回至天宮。

君雅直愣愣地停在半空之中,轉身前往幽境。

有什麼在內心深處嘶吼著,忍了千年百年抓心撓肝的,連他自己現在都難以說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