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麼沒開燈,停電了嗎?”林安到家時已經晚上八點了,一開門就發現屋裡漆黑一片。

“小雨,小雨!”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地朝林宇的房間走來。

林宇忙朝門外回應幾句,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地有點心虛。

心虛的物件還在螢幕裡對著她笑呢,她低垂著眼睫,臉頰不受控制地燒起來,說話也暈乎乎的,“我爸媽回來了,拜拜。”

“好。”陳讓笑顏溫柔,林宇的臉燒得更紅了 ,彷彿剛才大膽示愛的人不是她。

結束通話後,林宇躲在房間裡平息了好久的心跳,才敢出去見人。

“小雨,別怕啊,媽媽去找蠟燭去了。”林爸單手拿手機照明,另隻手正準備著今晚的晚餐,一看林宇從門裡出來,就招呼她過來。

“爸爸,我們今晚吃什麼啊?”林宇站在桌旁,看著桌子上的一片狼藉。

“吃蛋炒飯,好不好啊?”林爸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鼻子,笑得一臉寵溺。

“好,爸爸,我來拿手機吧。”林爸把手機遞給她,林宇在一旁舉著手機給他照明。

父女倆在桌子前笑得其樂融融。

“小雨,你頭髮還沒吹嗎?”林安從房裡走出來,手裡拿著幾根蠟燭,一眼就看見包著頭髮的林宇。

“媽媽,停電了我沒來得及吹。”林宇說得可憐兮兮。

“來這邊,我給你擦擦。”伸手把蠟燭遞給林爸,隨後瞪了林爸一眼,“女兒頭髮還溼著呢,你還讓她做事。”

林爸這才注意到林宇半溼的頭髮,赧然地摸摸鼻子,“寶貝,先去擦頭髮吧,當心別感冒了。”

林宇放下手機就跟著林安走了過去。

頭髮擦得差不多之後,林安就開始點火做飯。

香噴噴的蛋炒飯端上桌時,兩隻饞蟲猛嗅著空氣中飄揚的香氣。

大紅蠟燭擺在一隻筆筒裡,燭火跳躍著火苗,照耀著桌上一家人歡快的笑顏。本是漆黑的夜,也因為人們的歡笑聲而變得明亮。

接近十點的時候,雨已經變小了,淅淅瀝瀝的,像奏著一首助眠曲。

林宇倒在床上,有些無聊,於是開始翻看手機裡的聊天記錄。

這才看見陳讓發的那條訊息,看著那段話,嘴裡不由默唸出:“當所有指標回到十二點,楓樹開始變紅,在秋天到來時去尋找另一個不同的自已。”

楓樹?

莫名想起小區樓下的那棵楓樹,一年四季的楓樹她都見過,甚至每年還用手機記錄下來。這也是讓她印象深刻的原因。

可這不就是電影裡的一句話嗎?和她的生活並沒有什麼關係吧,可她為什麼就忍不住在意呢?

小花貓:【睡了嗎?】

陳讓洗漱完躺在床上,剛拿起手機看時間,就看見林宇發來的訊息,抬手在鍵盤上打字,【沒有,快睡了。】然後又補充一句,【怎麼了?睡不著嗎?】

小花貓:【有點,你發給我的話我看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想要去解開這句話。】

這種同樣有的感覺就不一定是錯覺了,一股道不明的情緒在胸口浮現,【我和你一樣,也想去解開這句話。可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去解開這句話。】

就像是拿著一塊拼圖,去拼好一整塊拼圖的感覺。

小花貓:【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應該說是兩件。】

林宇躊躇著按動鍵盤,決定一口氣把困擾自已的事說出來。

小花貓:【那部電影我看過預告片,但我們播放的電影與預告片裡的內容不一樣,後來我想是不是工作人員搞錯了,但是又說不通。】

大傻子:【預告片裡講的是一個怨靈復仇,化為雨生之後要找出殺害自已的兇手是嗎?】

小花貓:【對,可我們看到的不是這個。】

大傻子:【不是這個?難道是同名嗎?】

小花貓:【不知道,也有這個可能。】

林宇不敢說太開,因為電影票是江瑤買的,她不可能買錯。而且當時看到與預告片裡不一樣的情節,她明明也很驚訝。

可是,她好像卻沒有這種想解開這句話的探究感。然後搖搖頭,強行把這種想法甩出腦外,或許只是自已太好奇了吧。

小花貓:【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

大傻子:【你說。】

小花貓:【很久以前我做了一個夢,明明已經忘了,可今天又讓我想起了。夢裡也是一場大雨,有很多人的聲音,也有你。我倒在雨裡,全身都動不了,我感覺我死了。】

發過去之後,陳讓卻沒有那麼快回訊息了。大概是忙去了吧,林宇這樣想著,把手機擱在枕邊,閉眼等著陳讓的訊息。

那場夢的結局是死亡!

啪嚓!手機從手裡掉落,重重砸在地板上,碎出幾條刺眼的裂縫。茫然、陌生、孤獨,眼前的世界彷彿眨眼間化為泡影,猶如一場可望不可即的海市蜃樓。

三天前,他收到了一條莫名其妙的簡訊,而發信人正是林芋。

【雨夢的結局是什麼?你忘了嗎?】

【沒關係,我會在雨聲裡給出提示的。】

當時他只是把它當做一條垃圾簡訊對待,可因為發信人的名字與林宇太過相似,他便才下意識記住了。

“不,不,林宇,你不會死的!”嘴裡無意識地念著,彷彿夢囈般,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恐懼彷彿一隻無形的大手,將他拋在一個懸空的懸崖邊,再往前一步就是死亡。

顫抖著撿起手機,碎裂的螢幕像是紮在了心口,怎麼也圓不成。

於是,他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心愛的女孩。

【抱歉,讓你等這麼久。放心,這只是一場夢,你不會死的。】

之前他明明不在意的,可今天聽見這個電影名時,他就莫名覺得有點耳熟。剛好就與林芋給出的提示吻合,這不可能是巧合!那她到底想讓自已想起什麼來呢?

他再把那句話念了一遍,在齒間來回推敲,試圖弄懂話裡的意思。

“當指標歸於原點,楓樹開始染血,去尋找另一個自已。”

她是想讓自已去尋找另一個自已嗎?這是什麼意思?另一個總被認為是相反或相似的意思,如果是自已,那隻能是相反的那一個。例如善良對邪惡,自信對自卑,以及過去對將來。

過去、將來……身處當下,而不回頭看自已的過去,也不對未來展望。這是陳讓身上所缺失的另一個自已。

未來是無法預測的,他只想活在當下。可過去的自已,他也不過才十三四歲,有什麼好回頭看的呢?

拳頭猛錘向床,手骨節與床砸出結實的悶響聲,喉結滾動,嘴裡吐出一口戾氣,“林芋,如果我不聽你的話,你會怎麼做呢?”

晚上十二點,他收到了一條訊息。

【我對你太失望了,兩天後,我的懲罰將會降臨。】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已逃不掉了,事情已經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林芋就像空氣一樣無孔不入,將他的生活緊緊包裹住。

陳讓光著腳踩在地上,把房間翻得噼啪作響,幾乎要把整個房間翻過來,可有關林芋的一點線索都沒有。

身心疲倦地坐在地上,低著頭,髮絲軟軟地垂下來,遮住他似夜色般濃郁的眉眼。地板的冰冷質感從腳底傳來,如同孤身一人處於一座冰原上。憤怒、疑惑、疲倦交織,身體因情緒的衝擊而微微顫抖,最終化為一聲低沉的嘶吼,撕裂了黑夜的寧靜。

還有兩天時間,他不知道懲罰是什麼,但他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