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上倒映著一大片烏泱泱的灰色天空,風雨欲來,空氣裡飄散開的潮溼味,莫名讓人心情愁悶。

而奶茶店裡坐著的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更是低氣壓。

“林宇,你叫我來幹什麼?”一開口,劉一鳴話間就是蓋不住的煩躁。

林宇目光冷冷地盯著對方,看得劉一鳴直發毛。

一道驚雷閃過,照亮了女孩好似沒有溫度的眼眸,嘴唇開合間,說的是:

“劉一鳴,我需要你的幫助。”

劉一鳴的五官頓時變得扭曲,厲聲道:“我憑什麼幫你!”

林宇沒有惱怒,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波瀾,就像是料到了他會這麼說,伸手從揹著的斜挎包裡拿出一張照片,輕輕放在桌子上。

劉一鳴不甚在意地拿過照片,看到照片上面的人後猛地睜大雙眼,腦袋一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抽搐著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只是用力地喘著氣。

“你要幫我嗎?”

語氣毫無溫度,眼裡投射出一道冰冷的直射人心的光。

“這也是在幫你自已。”

雷聲轟鳴,一場猝不及防的夏季陣雨落下。

林宇走出店門,好一會兒才感覺自已的身體找回些溫度。

身邊不時跑過著急避雨的行人,她卻慢悠悠地在雨裡走著,單薄的身體行入瓢潑的大雨中,渾身淋透了也不在乎,如果仔細看,她的嘴角還噙著抹淺淺笑意。

“呀,小雨你跑哪裡去了?渾身都溼透了,快進屋去洗個澡。”林安心疼地把門口的女孩拉進屋子,急忙去幫她找換洗的衣服。

林宇在屋裡靜靜站著,及肩的長髮不斷往下滴著水,在地板上留下一串串水珠。

窗外不時閃過幾道閃電,風雨交加,吹得幾棵不堪重負的小樹彎了腰。

林安的嘮叨聲在浴室門外響著,林宇開啟淋浴頭,滾燙的熱水讓她的身體慢慢開始回溫。

此時她只有一種感覺——疲倦。

她好想洗一個澡之後一切就好起來了,陳讓沒有走 ,她也沒有與許亦顏決裂,江瑤也沒有與她分道揚鑣。而這一切,都要怪黃浩飛……

還有那個人。

林宇死死地咬緊牙關,一股鐵鏽味在嘴裡蔓延,這些天發生的往事在眼前一幕幕上演,心臟像是在用鋸子一片片割開,將她的整個靈魂割裂。

“雨兒,回家了。”

江瑤揹著書包走過來,座位上的林宇一動不動,顯然還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連放學鈴響了都沒有察覺。

旁邊的許亦顏與江瑤對視一眼,一同走出了教室。

一出去,江瑤肚子裡的苦水就筐筐筐地往外倒,

“都過去兩個星期了,雨兒怎麼還沒有走出來啊,這可真是愁死我了。”

許亦顏神情恍惚,低聲道:“可能陳讓對她來說很重要吧。”

江瑤挑起半邊眉,“難不成她真的喜歡陳讓?”

許亦顏的心一道刺痛 ,忍著苦味說:“可能是吧。”

“啊啊啊,煩死了!江瑤煩躁地抓著頭髮,“姓陳的到底跑哪裡去了,走就走了連個訊息也沒有,他這是人間蒸發了吧!”

許亦顏也難掩無奈,“你再勸勸林宇吧,再這樣下去我怕她的身體真的撐不住。”

“誰的身體撐不住啊,許班長又是在關心誰呢?”一道玩味的女聲響起。

兩人一同轉過目光,是李可兒。

看到這人,江瑤就忍不住在心裡翻白眼。

也不知道許亦顏怎麼就得這位大小姐的青睞了,每天一放學就非得等著和他一道走。

要知道就連江瑤她們都沒有和許亦顏走這麼近過。

江瑤看著緊緊貼著許亦顏的李可兒,沒好氣地挪開眼:“你先走吧,我去看看雨兒。”

許亦顏無奈地點點頭,快步走了。

“哎,你等等我啊!”李可兒追在後面喊。

快到校門口時,許亦顏停住腳步,語氣極冷:“李可兒,你還跟著我幹什麼,戲還沒演完嗎?”

李可兒嘴角上揚,露出甜甜一笑,絲毫不顧忌周圍人肆虐的視線,說:“許亦顏,我沒跟你演戲,我說喜歡你是認真的。”

還是這句話,這些天來他都快聽崩潰了。

看她還不走,許亦顏乾脆做出一副兇惡的模樣,惡聲道:“我說過離我遠點,不要再跟著我,你聽不明白嗎!”

李可兒非但沒有被嚇到,還像是發現新大陸似地兩眼放光,發出一句讓人口吐鮮血的感嘆。

“許亦顏你好可愛呀!”

許亦顏簡直要被她氣瘋了,乾脆奪步就跑。

跑出校門,剛要穿過人潮,一道渾厚的聲音就把他釘在了原地。

許亦顏瞪著雙眼,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和深深的恐懼。

他怎麼來了!!

許濤咧開一嘴黃牙,一開口就是一股酒氣與煙味混合的難聞氣息,“小子,放學了?”

許亦顏盯著這張噩夢般的臉,周圍的空氣都好似有了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他用力掐著掌心,無比慶幸當初不與她們靠近的明智決定。

身後猛地響起一道嬌亮的女聲,將他心底的那份慶幸轟然擊碎。

李可兒一上來就拉住他的手臂,嗔怨道:“跑這麼快乾嘛,都不等等我。”

許濤一看兒子身邊出現了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眼睛頓時就直了。

他嚥了嚥唾沫,操著一口和善的語氣問:“小美人,你是這小子的女朋友嗎?”

李可兒這才把目光從許亦顏身上移開,看向面前眼冒精光的大叔大方承認,“是啊。”

“不是。”許亦顏甩開掛在他手臂上的半截雪臂,視線極其刻意地與她避開,像是不想認識她一樣。

看許亦顏這麼嫌棄的模樣,李可兒哪受過這種委屈,嘴巴一撅,怒道:“不是就不是,我走就是了!”

聽到李可兒要走,許濤當時就急了,到手的天鵝怎麼能讓它就這樣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呢?

“這小兔崽子你怎麼說話呢!”

抬手就是一耳光,啪地一聲,男孩白淨的臉就紅了一大片。

李可兒表情一陣宕機,嫣紅的嘴唇就這樣張著,愣了好一會兒,她才尖起嗓子喊:“你誰啊,憑什麼打他!!”

許濤真是受不了女人的尖嗓子,一聽就耳朵疼,揚起手威脅道:“媽的,你再叫我連你都打!”

“爸,你有完沒完!”

爸……?

李可兒這才注意到許亦顏的臉色有多白,目光疑惑地在兩人的臉上流轉。

男人啐了一口,樂了,“喲,這下肯認你老子了?”

李可兒嫌惡地移開目光,實在無法把這個渾身散發著惡臭的男人與明月清風的少年聯絡在一起。

偏這一舉動正好就激怒了這個自尊心狹小的男人,這讓他想起了家裡那個不服管教還老是數落他的黃臉婆。

眼裡怒火灼燒,胸腔裡的惡火也隨著五臟六腑被一路點燃,“賤人,連你也敢看不起我!”

說著就朝女孩甩手揍去,李可兒頓時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拳頭砸在肉上發出一聲悶響,李可兒睜開眼睛,視線裡是許亦顏瘦削的背。

“你沒事吧?”李可兒聲音顫抖,眼睫上沾滿淚珠。

一看反而讓這小子出了風頭,許濤心情就更差勁了 。“媽的,你小子還擱這英雄救美呢!媽的,我打死你!”

看男人還不罷休,情急之下,李可兒拉過許亦顏的手就往人群外衝去。

許亦顏被她帶著,不知撞到了多少人,渾身卻好似失去了知覺,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宛如一具任人擺佈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