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氣氛久久地僵持不下。

旁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把他們兩個人圍得水洩不通。

楊年也沒有聽陳讓的話,這沉重的氣氛他根本就不敢離開。

“好久沒看見讓哥這麼生氣了,劉一鳴這小子是成心和他作對啊。”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禁想起了第一次遇見陳讓時的場景。

那時的他,剛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對一切都很不熟悉。他身為轉校生又樣貌不凡,很快就有女生來找他表白。可沒想到就是這次表白,給他惹來了天大的麻煩。

那天,他被同班的幾個男生約定放學後一起去操場打球 。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想著終於能跟同學們和睦相處了。

放學後,他懷著雀躍又有些緊張的心情走進了學校的操場。一進去,就看見幾個男生臉色陰沉地站在圍欄下面看著他。

這架勢……怎麼看著不像是來打球的呢?

楊年尷尬地笑了笑,招手同他們寒暄了一句:“你們來這麼早啊。”

“對啊,就等你了。”有人活動了幾下自已的筋骨,骨頭髮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聲音聽起來讓人頭皮發麻。

“哈哈,”楊年硬著頭皮回了一句:“那、那開始吧,球、球呢?”

“這不就是嗎?”染著一頭黃毛的男生一把把他拽了過來,把他狠狠地丟在地上。

緊接著,一群人快速圍了過來,開始對他拳打腳踢。

楊年知道,他逃不掉了。

他用雙手緊緊地護住自已的臉,為了不讓自已的臉上留下傷痕,以免剛入學就讓自已的家人為他擔心。

楊伯伯、楊伯母年紀這麼大了,他不能再讓他們為自已操心了。

可是就是這一無意的舉動,讓這場鬥毆變得更激烈了。

“小白臉,你還多寶貝自已的這張臉呢。”

旁邊的狗腿子連忙接過他的話,“老大,就是這張臉讓大嫂跑了的。”

聽到這句話,那個被叫作老大的男生臉色更陰沉了。

“求求你,饒過我吧!”楊年怕得連連發抖,身體上遭受的劇痛告訴他這不是在做夢。

“饒過你?”黃毛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露出森然的笑意。

他低頭看著這張鼻青臉腫的臉,用手輕輕拍了拍,然後一掌甩了過去。

“楊年,你最好祈禱今天自已有命回去!”

楊年嘴角滲出血,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他半闔著眼睛,視線一片模糊。

他完了,一股深深的恐懼縈繞心頭。

好不容易才開始了一段新的生活,好不容易與過去的自已告別。明明只是想著與大家友好相處,可為什麼卻要這樣對自已……

他無力地遮住自已的眼睛,身體裡湧起一股深深的悲哀。

就這樣吧,我的人生就這樣了。

那時他的腦海裡只剩下這一句話。

意料之中的拳頭沒有再落到他的臉上,耳邊傳來一陣呼嘯而過的聲音。

楊年猛地睜開了眼,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很是冷酷,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幾個混混面面相覷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

“陳讓,你怎麼來了?”

在混混們的印象裡,這男生就是一高冷孤僻的小白臉。

誰也沒有想到接下來他們竟然會被一個小白臉打得落花流水。

少年看著他們,沒有說話。他轉身把視線投向了趴在地上的男生。

楊年努力地睜開自已紅腫的眼睛,伸手顫顫巍巍地拉了拉少年的衣角。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眼裡透露著最深的絕望。

“快走,別管我。”

聽到這句話,陳讓眼眸微沉,淡淡掃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向了周圍窮兇極惡的這群人。

“陳讓,你現在走,我可以裝作沒看見你。”

“哦。”少年嗓音低沉,眼皮耷拉著,像是根本就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既然你這麼不識抬舉,那我今天就給你點顏色看看。”

黃毛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似乎已經看到了少年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狼狽樣。

拳頭快速地疾風而來,朝少年單薄的身體駛來。

楊年害怕地閉上了眼,嘴唇痛苦地抿成一條線。

“你為什麼不走……”

陳讓偏身躲過了擦臉而過的拳頭,額頭上的碎髮被拳風吹動。

一拳未中,又來一拳朝他猛烈地發起進攻。

可都被少年身手敏捷地躲了過去。

混混老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出手也越來越雜亂無章 。

“小白臉,你就只會躲嗎?”

“哦,那我不躲了。”少年嗓音很淡,眼皮甚至都沒抬一下。

“你別得意!”黃毛氣得牙癢癢,發誓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他捏緊了拳頭,用力朝陳讓的方向揍去。

“小心!”楊年看情況不對,大聲喊了一句。

少年一拳接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把他的手指捏得咯吱響,男生的臉因痛苦而變得猙獰。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一起上啊!”

混混們聽到他的號令,連忙朝陳讓發起圍攻。原本他們想著讓老大一人收拾這個小白臉足矣,可沒想到這小白臉竟然有兩把刷子。

陳讓站在原地不動聲色,抬手一拳就把最前面的混混打倒在地。

看同伴倒下,其他人更是被怒氣衝昏了頭腦。

少年根本不為所動,身形冷酷地站在操場中央。

楊年第一次看到了一個人的速度可以這樣快,一個人的實力也可以強到這樣無所畏懼 。

楊年的眼睛亮亮的,眼裡閃著崇拜的光。

最後,在一聲聲的“讓哥,饒命啊!”的求饒聲中,混混們全都落荒而逃 ,併發誓說再也不敢找他倆的麻煩,這件事才落下帷幕。

從那以後,陳讓的傳奇故事就傳開了。

聽到前校霸都尊稱陳讓為讓哥,而且還對陳讓低眉順眼的,學校裡的人都默默對陳讓升起敬意。

所以,陳讓校霸的稱號也是這樣來的。

而陳讓隱藏的實力也被列為校園十大未解之謎之一。

在楊年心中,陳讓就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只有親眼目睹過、親身經歷過那場混戰的人,才知道陳讓實力到底有多強悍。他從來不輕易出手,從初中到現在,記憶中的陳讓,也只打過兩次架。

看到劉一鳴這樣挑釁陳讓,他真的害怕陳讓當場對他進行愛的教育。

陳讓身上沒背過處分,因為這都是私底下的矛盾,本來他每次收拾的人都是一群不學術的混混,他們也不會去告他。

而這次,如果陳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動手,極大可能會得到一個處分。楊年的心不禁沉了下來,心裡越發覺得這次的事情發生得太蹊蹺了。

“陳讓,我再說一遍,我可沒有做這件事情。一切都不過是你的猜想罷了,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

劉一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你做沒做,你自已心裡清楚。”

陳讓眼裡的寒意深得刺骨。

劉一鳴硬著頭皮迎了上去,眼底透著深沉的光。

“陳讓,你自已作弊被人揭發,就算是我妹妹那個賤人做的,可你也不能把氣撒在我頭上啊。”

“你說是不是啊,讓——哥。”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挑釁著說出來的。

陳讓拳頭捏地咯吱響,眼神陰沉地看著面前比他矮了一個頭的男生,眼底的寒意又冷了幾分。

看情況不對,身後的楊年忙跳出來擋在陳讓跟前,把他和劉一鳴隔絕開來。

這個時候敢這麼做的,也只有楊年了。

“讓哥讓哥,別生氣,別生氣,別跟這小子一般見識。”

“是啊是啊,讓哥可不要和我這種人一般見識啊。”

“劉一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楊年瞪了他一眼。

就在他們又要開始一輪新的大戰時,旁邊看熱鬧的同學發出一聲驚呼:

“你們看,樓上面是不是站著個人啊?”

霎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句話吸引了過去。

有人抬起手張望著,嘴裡喃喃道:“這、這女生是要跳樓嗎?”

聽到這句話,陳讓微眯起眼,仔細辨認著天台上的那個人。

短頭髮,瘦瘦的,一個人站在天台邊,身體搖搖欲墜。

風冷冽地吹著,吹過女孩蒼白的臉。

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千絲萬縷的絲線在他的腦海中纏繞,只要抽出一根,就可以撥開雲霧,窺見真相的一角。

陳讓用手緊緊地抓住自已的頭髮,腦海裡萬千的思緒開始浮沉。

Lin……

我是不是……要記起你了?

陳讓心裡有一種直覺,那個天台上,會給出自已想要的答案。

他撥開人群,用盡全身力氣朝那個天台奔去。

Lin,等我!

周圍人還沒反應過來,陳讓已經跑出去很遠的距離。

“讓哥怎麼了啊?從來沒看見過他這麼慌張的樣子啊。”

“就是啊,那上面是誰啊?”

“不知道啊……”

各種猜測討論的聲音如潮水般響起,但楊年卻什麼也沒有聽清。

少年沉著張臉,看著漸漸看不見的黑點,嘴角揚起苦澀的笑。

看來讓哥記起來了啊……

眼底漂浮起一抹淡淡的憂傷。

林宇,他沒有忘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