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後的第三天,因為學校還要開個散學典禮,所以學生們都不情不願地站在操場上,等待著接受十多個領導的激情演講。
第五個領導走下講臺,底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拍掌聲 。一張張年輕鮮活的臉上,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天啊,怎麼還沒講完啊?”楊年已經第四次朝陳讓抱怨了。
陳讓本來就煩躁,聽到他的話後心裡更煩躁了。
“別喊了,再喊校領導也不會立馬讓你回家的。”
說完,他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
“讓哥!”楊年往後朝陳讓瞥了一眼。
這一瞥不要緊,他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的眼睛裡,突然闖入一個大步流星朝這邊走來的女人。
“喂,喂,喂……”楊年扯他的袖子。
“你又怎麼了?”陳讓嘖了一聲。
“周扒皮怎麼過來了?”
周扒皮就是他們班的班主任,同時身兼他們的英語老師。只要她一出現,準沒好事等著你,你就等著被她活活扒一層皮吧。
“我怎麼知道?”
現在正是中午,太陽光線最熱的時候,臺上的校領導嘴裡還嘮嘮叨叨地念個不停。陳讓真的是被搞得心煩意亂的。
被稱為周扒皮的老師站到人群旁邊,臉色很是難看地看著人群之中那個背影矚目的少年。
“陳讓,你出來一下。”
陳讓一聲不響地走出人群,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楊年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陳讓走後,人群之中突然就炸開了鍋。每個人飽受折磨的耳朵立刻被這個意外吸引,紛紛開始朝陳讓離開的方向張望。
“讓哥怎麼了啊?”
有人轉身問楊年。
楊年一臉懵地和他大眼瞪小眼,眼神透著茫然。
“有誰知道的?出來透個信啊。”
“我……我有個朋友在七班,”身後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吭了聲。
聽到有八卦,每個人的頭都迅速湊攏過來。
“聽我那個朋友說,有人、有人舉報讓哥考試作弊。”
人群中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呼聲。
“不可能,不可能,讓哥又不靠成績吃飯。”楊年第一個出口否認。
“誰啊?”又有人追問了一句。
那個男生摸了摸自已的頭,語氣很是吞吞吐吐。
“就那天和讓哥表白的那個女生。”
“我靠,什麼鬼?!”楊年發出一聲驚呼。
所有人都朝劉一鳴的方向看去。
只見站在前面的劉一鳴正抬手遮著刺眼的陽光,儼然對他們說的話題不感興趣。
“那個女生為什麼要舉報讓哥,她不是喜歡讓哥嗎?”旁邊有女生很是沒好氣地開口。
“嘿嘿,”那個男生狡黠一笑,“這你還不明白啊,肯定是被讓哥拒絕了,她懷恨在心,所以才想要伺機報復讓哥唄。”
“不對啊。”楊年摸著下巴凝眸深思。
“陳讓,老師理解你想考高分的心情,你因為意外休學了一個月,”周老師沉痛地摸著自已的胸口,“但是,你也不能考試作弊啊!”
再掃眼前的少年,臉上平靜如水。
“周老師,我沒有考試作弊。”
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眸子裡也毫無波瀾。
“陳讓,你不要再狡辯了,人家女孩都自已找上門了,人家實名舉報你在本場考試中作弊。”
“周老師,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作弊。”
“你沒有作弊,人家會舉報你?而且還是實名舉報?”周欣眼裡透著深深的失望。
“白老師很快就來了,你想清楚了再說。”
陳讓轉身就想走,壓根不在意身後聲嘶力竭的女人。
“陳讓,你給我站住!你還嫌你媽媽不夠丟臉嗎?”
聽到自家媽媽,陳讓的腳步一頓,臉色陰沉地轉過來看著她。
周欣被他的臉色嚇了一跳,少年周身散發著孤傲冷峻的氣息,如同雪山上的孤狼。
她驚得不敢開口,只能心驚膽戰地與這匹孤狼相處著。
接到周欣的電話,白華瑩剛從臺上演講完,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立馬朝辦公室奔了過來。
門吱呀一聲地開了,白華瑩一進門,就看到自家兒子沉著臉站在旁邊。
“白老師你來了啊。”周欣站起來同她打了個招呼。
“實在不想麻煩你來一趟的,可陳讓這件事……真的令我很難做。”女人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周老師,你說小讓考試作弊這件事是真的嗎?”白華瑩目光如炬地看著她。
“白老師,實話和你說吧,關於這件事我一直都是不相信的。可……”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白華瑩立刻心領神會。
周欣尷尬地笑了笑,還是厚著臉皮說了下去。
“可我相信他不行啊,他都被人實名舉報了。我總得給人家一個說法吧。”
“什麼說法?你說吧,周老師。”白華瑩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我覺得,取消本次陳讓的考試成績,再讓他寫份檢討書,讓他在全校面前念一遍,這事就算完了。”
“周老師,我兒子沒作弊,為什麼要取消他的考試成績。”白華瑩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冷。
“我、我知道,這只是緩兵之計。”周欣訕笑道,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我不同意,周老師,考場都安著監控,這明顯就是汙衊。”
女人似乎早就猜到了她會這麼說,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很不巧的是,考場那天的監控壞了,也不知道是誰弄壞的。”
眼睛往旁邊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
“周老師,你還看不明白嗎?這明顯就是汙衊!”
白華瑩越說越生氣,氣得差點當場要和她吵起來。
“媽,別說了,我沒做過的事我是不會承認的。”
陳讓冷冷的聲音讓她心裡熄了火。
“周老師,我們先走了,這件事還是別商量了。”
白華瑩牽著陳讓的手離開了辦公室,背影很是倔強地閃在周欣的眼中。
“小讓,你先回去吧。”走到樹蔭下沒多久,白華瑩頭疼不已地按著太陽穴。
“媽,你別想了,這件事我會自已處理好的。”陳讓站在樹蔭下,眼中一片冰冷 。
“小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媽媽會幫你處理好的。”
白華瑩揮了揮手,背影緩緩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樹蔭下的陳讓,薄唇緊抿,大腦快速地梳理著這次發生的事情。
這件事只有可能是他做的。
劉一鳴。
陳讓步伐不停地朝自已的班級走去,這氣勢一看就是去找人算賬的。其他班的人都看呆了,從沒有看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
“我靠,讓哥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啊?”
“還能有啥事,就我們班的某個女生乾的好事唄。”說完,女生還朝劉一陽的方向瞥了一眼。
劉一陽緊緊地咬住嘴唇,似乎被捲入無盡的浪潮。
陳讓,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了。
女孩深深地埋著頭,齊肩的短髮遮住了她眼裡苦澀的情緒。
“讓哥,你還好嗎?”
楊年被陳讓周身的冷氣嚇到了,一看這表情就知道這次的事情可不簡單了。
陳讓的眉眼裡凝結著凍人的冰霜,額頭上的碎髮遮住他漆黑的眼眸,更顯得他整個人陰沉了。
隔了好久他才冷冷說了一句:“散會後你先走 ,我有件事要去做。”
“讓、讓哥……”楊年心裡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讓哥,你要是去打架,你可要想清楚了。”
陳讓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誰說我要去打架,我只是去找那姓劉的問話。”
聽見他這樣說,楊年這時才長舒了一口氣。
“讓哥,你嚇死我了,看你剛才那眼神我以為你要去把那眼鏡給剁了呢。”
他的嘴角還沒放下,就聽旁邊陳讓淡淡回了一句,
“等我問完後,再剁也不遲。”
看陳讓語氣不像是開玩笑,楊年忍不住開始為劉一鳴的生命祈禱。
無聊的大會終於結束了,每個人都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唯獨高一三班的人還捨不得離開,他們知道一場大戰即將上演。
“劉一鳴,你誣陷我到底有什麼好處?”
陳讓冷淡的目光與他直直對上,彷彿要把他整個人都看穿。
劉一鳴最討厭的就是他這種不把一切都放在眼裡的與世無爭的姿態。彷彿他所奢望、追求的,在對方的眼裡不過如草芥一般低賤。
“陳讓,誰誣陷你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不就是你嗎?你教唆自已的妹妹幹這種事,你要想來報復我就光明正大的來。”陳讓冷冷的目光射下來,此時刺眼的陽光都擋不住他眼裡散發出的寒氣。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唆使的她,但我知道她跟你不是同一種人。”
“陳讓 ,你什麼意思!”劉一鳴惡狠狠地瞪著他。
“就那個意思,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你!!”劉一鳴氣急敗壞地握緊了拳頭,儼然一副蓄勢待發的架勢。
他不敢去看周圍人嘲笑的目光,他知道此刻的他又被陳讓矚目的光輝徹底掩蓋。明明他的成長過程中從來都是一帆風順、出類拔萃的,直到他遇見了陳讓。
生活就像與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幸運女神把他的所有光輝與運氣都收走了。
陳讓,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