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轉暖,趙氏的病也漸漸好起來了,每天在家中照看兩個孩子,紀長風跟言枳則是進山打獵。

打獵言枳自然是不會的,但是可以撿撿柴火,摘摘野菜,也能減少一些家中的開銷。

如今鎮上的秩序剛恢復,家家戶戶都窮的揭不開鍋,自然也把心思放在不用花錢的野菜上,一時間山中倒也熱鬧。

剛開始幾日言枳還能搶到一些薺菜,後來就搶不過那些老婦人了。

鎮上獵戶少,紀長風倒是收穫滿滿,但言枳卻是一無所獲,每次都不大高興,看言枳嘟著嘴愁眉苦臉的樣子他好笑又心疼。

那日他稍一思索後便決定帶著言枳到溪口村的後山去碰碰運氣。

聽說要回溪口村,言枳開心得直點頭。

他想回家看看,看看他跟紀長風的婚房。

當天兩人就揹著弓箭跟吃食回了溪口村。

剛來到村口兩人的情緒就低落了下來,只見以前光禿禿的馬路上現下已經長滿野草,擋住整條路了。

紀長風蹙眉,轉頭看向言枳:“還去嗎?”

言枳點頭,隨後兩人就開始清理野草,紀長風負責把草砍倒,言枳負責扔,兩人幹活快,沒一會兒就到紀家老宅門口了。

去年新修的木門已經開始腐朽了,搖搖晃晃的立著。

紀長風嘆了口氣,推開門,木門發出尖銳的響聲,像是動物死亡前發出的悲鳴。

院子裡也長滿了雜草,足足有半人高。

兩人站在門口看著,心情都不太好,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壓抑窒息。

怕言枳看多了難過,紀長風伸手關上門,抓著他的手往山裡走,“走吧,以後有空再來收拾。”

“好。”言枳點頭,聲音不由得有些哽咽。

物是人非。

兩人一路上山,這山上的野菜卻確實多,一看就是沒人踏足過,言枳低落的心情又被漫山遍野的野菜治癒了。

紀長風一邊設陷阱一邊看著他蹦蹦跳跳的撿野菜,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不由得想笑。

設好陷阱後兩人又往山裡走,快到山頂的時候紀長風突然聽到絲絲的聲音,他猛地停止腳步,抓著言枳的手讓他安靜。

言枳不明所以,疑惑地轉頭看他。

紀長風一雙黑眸緊盯著前方,像是鎖定獵物的野狼,只是似乎那獵物有點危險,讓他感到幾分壓力,見此情景,言枳心中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怎麼了?”言枳壓低聲音問。

紀長風扭頭看他,沒說話,拉著他轉身就走。

言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拽著往回走了好幾步了。

一直到設陷阱的地方,紀長風才停下腳步,轉頭去看身後扶著膝蓋氣喘吁吁的人兒。

紀長風從揹簍裡掏出水壺遞給他,“你還好嗎?”

言枳喉嚨難受得要著火了,沒空回應他,接過水壺咕咚咕咚往喉嚨裡灌水。

“慢點喝,別嗆著。”紀長風怕他嗆著,輕撫著他的背。

“呼——”

言枳喝飽了水,一屁股坐到地上長舒了一口氣,隨後仰頭望向面前臉不紅心不跳的漢子,“你…你…跑這麼快作甚?”

怕他仰著脖子難受,紀長風屈膝半蹲在他面前,自然而然地拿過他的腿替他捏小腿,“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在山裡發現一條巨蛇?”

言枳思索片刻,紀長風確實說過,後來村裡人還進山看過,只是沒發現那蛇的身影。

現在紀長風提起,言枳也大概有數了。

果然就聽得他說道:“我方才又聽到那動靜了。”

紀長風說完他以為言枳會害怕,誰知他突然來了句:“還好我們跑得快。”

搞得他哭笑不得。

兩人說話間,陷阱處突然傳來動物的叫聲,兩人一愣,大眼瞪小眼,眼底的喜悅溢於言表。

“逮到了!”兩人異口同聲。

看著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兩眼放光,紀長風忍不住發笑,“這麼高興?”

言枳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卻又忍不住激動,衝他抿唇輕笑。

紀長風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將人從地上拉起來,大手一揮道:“走,一起去看看。”

“嗯。”言枳激動得直點頭。

兩人來到陷阱邊上,言枳伸頭往下一探,只見一隻圓滾滾肥嘟嘟長著獠牙的大野豬正躺在底下掙扎著翻不過身來。

那野豬也剛好往上看,狂四目相對,言枳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瘟疫發生後言枳很少有這麼開心,紀長風也跟著高興,拿著大刀抱著胳膊站在旁邊看他。

等他笑夠了,腦子裡有了一個難題。

他看看大野豬又看看紀長風,問道:“怎麼把它帶回家?”

紀長風失笑,晃了晃手裡的大刀,“山人自有妙計。”

他說完又摸了摸言枳的小腦袋,“你去揹簍那裡等我,別走遠,有事喊我。”

言枳反應過來紀長風估計是不想讓他看到太血腥的場面,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後走了。

他剛走到揹簍旁邊坐下,身後就傳來了一聲淒厲的豬叫,嚇得他心頭一顫。

沒過多久,紀長風就扛著一頭黑乎乎的大野豬朝他走來,他一手將野豬扛在肩頭一手拎著大刀,言枳不由得想起來之前紀長風把他扛在肩頭回屋的場面。

他咬唇忍笑,難怪紀長風動作那麼熟練。

天色已經不早了,樹林裡光線有些暗,紀長風看不清言枳的表情,仍舊一本正經地扛著豬。

他走到言枳面前,“回家了,天快黑了。”

言枳背起揹簍,強忍笑意勉強回了個 :“好。”

兩人走到山下時天已經黑了,紀長風從揹簍裡掏出火把點燃,兩人撐著火把藉著夜色趕路。

初春的風裡還有絲絲涼意,言枳穿的少,冷得他打了個寒戰。

“冷了?”

言枳搖頭,“還好。”

紀長風知道他嘴硬,想把自已的衣裳給他,低頭就看到一身的豬血,大概是剛才宰豬的時候噴濺到的,又打消了念頭。

“等明日我帶你去買身衣裳。”他說。

言枳看他,一臉恨鐵不成鋼,“不用了,我還有好多呢。”

紀長風生怕委屈了他,但現下確實家裡沒有多少錢,見言枳拒絕,他也沒強求,又說道:“那就給安寧跟明珠各買一身。”

“嗯。”這次言枳倒是同意了。

小孩子長得快,去年的衣服都穿不下,確實該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