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兩人氣喘吁吁的停下。

言枳頭髮凌亂,嘴唇紅腫 咬牙切齒地盯著紀長風。

紀長風一臉饜足,含情脈脈注視著他。

“還生氣嗎?”他問。

言枳委屈極了,明明是紀長風對不起他,還要親他,親得他嘴巴都腫起來了。

他越想越委屈,明亮的眸子裡逐漸蓄滿淚水,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了。

紀長風又慌了。

他覺得自已有病,人家好好的就想欺負人家,把人惹哭了他又心疼。

造孽。

萬幸,在言枳哭出來之前,紀長風把他摟進懷裡,開口解釋道:“是明珠 。”

紀長風說完後言枳就不哭了,掙扎著從他懷裡出來,雙眼含淚望著他。

紀長風嘆了口氣,替他擦了眼淚,“那日唐質來不單單跟我說了許大的事,還說許大臨走前把孩子交給他了,只是虎子染了瘟疫,沒了,明珠暫時無礙,唐質偷偷把她藏起來了,還需要觀察。”

他說完,頓了頓,觀察著言枳的反應,見他情緒沒有太大波動才接著說道:“我昨夜就是跟唐質去看明珠去了。”

“那她現在如何了?”言枳著急問道。

“沒什麼事,只是瘦了許多。”紀長風說著,想到明珠皮包骨頭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聽到她沒事,言枳長舒一口氣,皺巴巴的小臉也舒展了幾分,“那就好。”

他原以為許大一家都沒了,沒想到明珠還活著,若是以前他會覺得不幸,但如今卻是萬幸的事了。

不過現在還需擔心另一件事,他望向紀長風,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把明珠接過來?”

紀長風也在憂心此事,但此事還沒定論。

“還不確定。”他說。

言枳蹙眉。

他擔心明珠,卻也知道此事不可魯莽。

小夫妻之間吵吵鬧鬧,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話說開也就沒什麼結締了。

日子一晃而過,趙氏的病一直不見好,甚至還愈發嚴重了。

白日裡睡覺的時間多了,整日囈語,夜裡又被噩夢纏身,時不時驚醒,鐵打的身子也遭不住這麼折騰,這才沒過半月趙氏就瘦得只剩骨頭了,臉頰凹陷,眼窩也跟著凹陷進去,看起來有些瘮人。

又過半個月,唐質帶著明珠找上門了。

言枳高興極了,抱著哭鬧不停的明珠又哭又笑。

紀長風對唐質十分感激,當晚還把唐質留一起吃了個飯。

吃飯時兩人聊天,紀長風從唐質口中得知瘟疫的事情快要結束了。

乍一聽說此事,紀長風有些震驚。

按理來說這瘟疫得持續一兩年。

唐質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嗤笑一聲,臉上泛起憂愁,悵然若失道:“人都死光了,哪還有瘟疫啊!”

紀長風跟言枳一愣,對視一眼,神色複雜。

唐質卻是不管兩人的反應,情緒開始失控,猛地將筷子拍在石桌上,指著京都的方向罵道:“朝廷無能 皇帝昏庸,派來賑災的人都是惡鬼!”

紀長風呼吸一緊,皺眉看他。

唐質不愛笑,平日裡紀長風沒見過他生氣,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劊子手,如今卻是老淚縱橫。

“幾十萬人啊,全都活活燒死了!”他說完便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紀長風靜靜地看著他,眼底的情緒淡淡的,只是握著筷子的手越來越緊。

“啪—”筷子應聲而斷。

紀長風回神,轉頭衝著一臉呆滯的言枳笑了笑,溫柔道:“枳枳,你先回屋。”

言枳回神,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才起身回屋。

言枳回神,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才起身回屋。

唐質沒說,紀長風卻也猜到了。

朝廷腐敗,奸臣當道,大啟早就開始走下坡路了,一個腐朽的王朝,去哪有錢賑災?

那些酒囊飯袋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封城、殺人。

只要該死的人都死了,瘟疫也就止住了。

紀長風自嘲一笑,若是以前,他該憤怒、該生氣,但如今他早已沒了當年的壯志凌雲,他只是個普通人。

他救不了他爹,救不了紀家幾百口人,救不了自已,他現在想做的就是跟言枳好好過日子。

他看向還在哽咽的唐質,心中不禁有些惋惜,生不逢時啊。

他拍了拍唐質的肩膀,“你只是個普通人,何必折磨自已。”

顫抖的肩膀一僵,唐質抬頭眼神複雜地看他,似乎對他的話感到不可置信,須臾後又像是釋懷般嘆了口氣。

那日之後,唐質再也沒來過。

日子似乎又恢復原樣,冬日漫長,最後一場雪迎來了新年。

但鎮上卻無半點要過年的氛圍,到處黑沉沉的的,氛圍十分壓抑。

紀家情況也沒好到哪去,這些日子早就把家裡能吃的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一家人指望著鍋底的半碗米湯。

看著屋裡嗷嗷待哺的孩子,紀長風愁得眉頭都皺成一團。

“我出去碰碰運氣。”說完他在櫃子裡搗鼓半天,翻出幾枚銅板。

“不行!”言枳急忙起身拉著他,“現在外面太危險了。”

鎮上秩序還未恢復,前幾日長街上有人搶劫,幾人打起來了差點把人活活打死,他不敢讓紀長風去冒險。

“我會小心。”紀長風拿開他的手,拍拍結實的胸口,安慰道:“你夫君連老虎都打得,還能讓幾個手無寸鐵的百姓欺負了?”

言枳皺眉,話是這麼說,但他總是不放心。

見他還不同意,紀長風看向床上熟睡的兩個孩子,嘆息一聲,道:“過年了,總不能讓孩子餓著。”

他這麼一說,言枳的表情才有些鬆動,最後點了點頭讓紀長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