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比城市裡肆虐的九頭蛇許德拉還要巨大,他恐怕有兩千米高,站在他的肩頭,江至晚已經在雲霧裡穿行,腳下的山川大河,部落城邦一掠而過。

江至晚站在他肩膀的肌肉線條上,那肌肉彷彿就是一道道山脈橫行延伸,他一步步平穩地走著,看著烈日灼灼的方向,手中木杖點著地面,一步一個腳印,一個腳印便是一處湖泊!

他顯然就是傳說中的夸父,那個追逐日落,在泱泱大夏曆史上,代表著堅韌不拔與求知求索意志的巨人。

有人說,他在追逐太陽的途中死於大荒,也有人說,他追逐的太陽,是一條應龍,他與應龍死戰,兩敗俱傷。

江至晚極目遠眺,那裡,一輪紅日正在向西去,巨人也在向西追逐。

“居然能被你找到夸父!”雅典娜在江至晚的心裡低吟,“那是斬過龍的遠古種族……”

雅典娜也算是服了江至晚這個老六了,知道自己不能太耀眼,又不想只覺醒近古,開始問鼎之後就拼命找人類體修——極強的身體素質既能夠保證戰場上的作用與生存,能力也不會太顯眼。

“剛才,我看見了翻山填海的術,看見了遮天蔽日的法,看見了龍,看見了鳳,我覺得我能感知他們,可是我也覺得他們的力量在人類身上很虛浮!”江至晚低頭,看著巨人的累累肌肉。

“我喜歡夸父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他竭盡全力做著他想做的事,哪怕天高路遠,枯骨成荒!”

巨人稍稍側目,看了江至晚一眼。

“咦?”雅典娜發出了輕輕的,代表疑惑的低呼。

她一路看著問鼎的過程,她覺得所謂的“問鼎”,是九州鼎保留著大夏曆史上的一些畫面片段。

而孩子們的靈魂體只是作為觀眾入場,這些古老的強者也只是一段影像。

孩子們只是學習他們的能力,雙方之間不可能有所交流!

可是現在,夸父似乎聽懂了江至晚的話語,那一隻直徑十米的眼看著渺小的江至晚。

江至晚則是低頭看著山河在腳下掠過,低聲輕語:“你能理解我麼?我也沒那麼偉大,從來沒想過爭第一,也沒想過出名……我只是想活下去,竭盡全力地好好生活!”

然後,他緩緩坐了下來,坐在夸父的肩頭,聲音更低:“誰不讓我活,我就要他死,就那麼簡單!”

夸父緩緩開口,發出嘶啞的音節,像是古老黃土地上先民禱告上天。雅典娜聽不懂那種聲音,而江至晚卻是若有所思。

於是雅典娜看著夸父載著江至晚,走向無盡的遠方——夸父橫跨千山萬水,而江至晚的身上,染上一層陽光與歲月淬火的古銅色澤。

“夸父的韌性,加上智慧與戰爭的火焰,江至晚,你準備好給這個柔弱的世界上一堂課了麼?”雅典娜低聲輕語,“一堂關於暴力美學的課!”

九州問鼎臺上,周子義被兩個戍邊人戰士按在地上,兩個肩膀都快被按斷了。

他的嘴裡還在叨叨著:“我覺醒了中古,你能覺醒什麼呢?”

話音未落,他感覺一陣光芒在面前沖天而起,那光亮如同灼灼烈日一般,他快眼瞎了!

光芒瞬間衝上蒼穹,這光猶如實質一般,將天穹之上積壓數日的雲層衝開!

那是江至晚頭盔上冒出的光!

在場的“戍邊人”立刻將目光全部鎖向了光芒的顏色。

那光芒太亮了,一時看不清是白色還是金色!

周子義臉上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間凝固,他離得最近,他感覺江至晚的頭盔上,居然好像有些金光?

“他覺醒荒古了?如果是荒古,火種很可能在他身上!表現得再囂張點,逼他出手確認!”他心中大吼,連忙擦了擦眼睛,再仔細看向江至晚的頭盔。

“金色還是白色?”遠方駐紮在這裡的戍邊人紛紛站了起來,看著那遙遠的光芒。

“好像是金色!這是我見過最耀眼的金色,荒古級別的傳承要出現?”

“今天一共有六個人嘗試過繼承荒古,全都失敗了,他是第七個。”

頭頂上,一臺深色塗裝的近地軌道衛星掠過,在大夏的底層資料庫裡,一條高階加密資訊一掠而過。

“檢測到特殊保護成員江至晚,覺醒荒古級傳承019‘龍驤逐日’,增派新的護道者。”

茫茫宇宙,點點星河,像是一雙雙眼睛,無聲無息地,看著地球上那一道忽隱忽現的金光。

下一刻,金光忽然,滅了。

齊伯庸死死地盯著江至晚,他的護目鏡祛除了多餘的雜色,分明看見江至晚頭頂上一道金光沖天而起!

更難得的是,江至晚很淡定,連肌肉的顫動都不曾發生。

這時只見江至晚伸手向頭盔上的燈泡,深吸一口氣,狠狠一敲!

嘭!

燈泡破碎一地,玻璃渣子甚至扎進了江至晚的手掌邊緣。

齊伯庸愣了。

“啊!”周圍人發出一聲聲喊叫。

“他怎麼了?”

“可能是頂不住九州傳承的壓力,強行讓自己退出來了!”

“有沒有可能是周子義太煩了?”

“不可能,戴上頭盔的時候,聽不見外面一絲絲的聲音。”

江至晚自己摘下了頭盔,默默地抬頭看向齊伯庸,臉色平靜地說了句:“教官,頭盔壞了!”

齊伯庸沒有管頭盔,也沒有管江至晚受傷的手,他那發顫的眼盯著江至晚的瞳孔。

黑色的,如同永夜寂靜的瞳孔裡有金色的星辰一閃即逝!

“得到傳承了?”齊伯庸壓抑著內心的興奮,問道。

江至晚稍稍點了點頭,同時目光橫掃臺下,他在分析每一個人的表情。雅典娜說過,造物主在狙擊大世界智慧火種的擁有者,也許那個人就是臺下的某個災民。

齊伯庸深吸一口氣,嘴唇蠕動:“是荒……”

他那個“古”字還沒說出口,江至晚打斷了他的話語:“估計是中古,近古之類的。”

然後,齊伯庸明顯聽見周子義長長地鬆了口氣。

齊伯庸看向江至晚的眼睛,金色的光芒還未褪去,江至晚渾身的面板正在開始緩緩泛動金屬的光澤。

手掌邊緣的玻璃渣正在被什麼力量給擠出來,血肉有那麼一絲絲自行癒合的趨勢,肉體正在快速加強,應該是高階傳承!

齊伯庸靠近了江至晚,把聲音壓到最低:“可是看起來是荒古?看見了誰?”

“夸父。”江至晚用微不可聞的聲音直接回答。

他選了一個既強大,又隱性的傳承,在符合自身特點的同時,一邊遮蔽著那些所謂暗探的偵察。

“戍邊人高層知道就行,該給資源給資源,該保護就保護,天上應該有東西在獵殺天才。”江至晚低聲,“告訴這些同齡人,除了滿足虛榮心,沒有任何意義。”

“荒古覺醒失敗,但及時退而求其次,還是得到了一個近古傳承!”齊伯庸揚起聲音,說給所有人聽。

“旁邊一直有個人在嘰嘰喳喳地說話,精神受了點摧殘,覺醒得不太順利,還把頭盔弄碎了。”江至晚接著說,順便把眼睛瞟向周子義。

齊伯庸大手一揮:“那個誰,周子義,賠頭盔!”

江至晚湊上去,小聲問了句:“頭盔貴麼?”

“你加入戍邊人,想要多少招募金?”齊伯庸壓低了聲音問。

“三百萬吧!”江至晚信口開河。

“一個頭盔四百萬呢!”齊伯庸看著周子義,直眉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