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舟死之前,你就開始著手接管南天,並且確實為此耗費了好大的心力,所以,對於於小舟死後,南天的執掌權,你很有信心…

“也是因此,在接管南天之後,在把江雲推到於小舟的位置,繼續給你做傀儡之後,你並沒有拿出足夠的精力去對南天進行合適的管理,因為你的心思全在道宇宙上,你迫不及待了…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南天內部原本就存在的一些問題,在你接手之後,因為疏於監管,導致這些問題越來越嚴重…

“南天內部,其實早已是一團亂麻,現在的南天,缺的是一把快刀,來幫它…痛快了斷…

“北海,健民,和你南天內部的相當一部分高管,已經聯手很長時間了…

“你們南天對包括天眼在內的許多政府專案的過度使用和過度干涉,也早就讓市政那邊對你們心生不滿,只是無奈於你們南天的強大,才不得不忍氣吞聲,虛以委蛇…

“畢竟在濱海城,你們南天確實是一家獨大,論實力,沒有哪個企業敢跟你們正面剛,也沒有哪個企業敢想聯手另外一家企業,一起搞垮你們南天,因為惹不起,萬一要聯手的企業為了討好你們,故意走漏了風聲,那肯定是要倒大黴的…

“但是,總有人喜歡踢鐵板,天狂有雨,人狂有禍!你南天雖然大,但和北海相比,大不出一個健民的距離…

“抱歉,這次是私仇,不是商業行為,所以,我們沒怎麼計較得失,只想搞垮你…

“託你南天平時作惡太多,得罪人太多的福,確定有人有實力能搞垮你們南天后,好多人連夜加班都不帶要加班費的…

“哎!各位黑衣大哥們!”

衝青爺解釋完他南天的真實處境後,我轉而對著那些黑衣人喊道:“你們都是收錢辦事的吧?!如果有透過公賬領錢的人,你們可以查查自己的對應賬戶!南天已經不存在了,三個月內,所有跟南天公賬有過資金往來的賬戶,也全部凍結了!你們今天就是累死在這兒,也沒人給你們開工資,沒有任何撫卹金!因為這老頭兒本人根本沒錢!別拼了,趕緊回家帶孩子去吧!早點回去,明天一早也好早點去銀行排隊抽號辦業務,能早一點,說不定還能把凍結的資金領出來哦!”

我說的很真誠,也很大聲,但我說完後,沒有一個黑衣人有所動作,他們都跟沒聽見一樣。

就在我有些擔心,這些人如果油鹽不進的話,眼下的局勢並不會發生對我有利的改變時,青爺身邊的一個白大褂先繃不住了。

這白大褂悄悄後退一步,掏出手機擺弄了一下,瞬間便眼睛瞪大,失聲說道:“靠!這咋還真凍結了?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

青爺沉穩的說道:“張主任,莫慌,一點小把戲而已,別中了這後生的圈套,這種假凍結,好做的很,隨便找個駭客…”

“喂?啥?”

忽然,一個黑衣人拿出自己手機,接起電話聽了沒幾句就對著手機大罵道:“你說啥?我去你妹的!怎麼可能刷不出錢?那可是老子的工資卡!啥?啥會所充值?我了個去,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你特麼拿老子的錢去充值會所?老子上洗頭房都是一把一結捨不得辦會員,你特麼還說你揹著你老公跟老子不是為了錢?!刷不出來你活該!留在會所刷盤子洗褲衩子賣身還債,等著你老公贖你丫的吧!刷不出來是老子工資卡凍結了!咋凍結的?關你屁事!”

黑衣人氣鼓鼓的結束通話電話後,其他黑衣人間的氣氛,也出現了微微波動,陸陸續續有人開始偷偷往外掏起了手機。

“大家莫慌,莫要亂了軍心!這是對方的緩兵之計,你們都是聰明人,莫要中了這種伎倆!”

青爺的語氣依舊沉穩,但我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驚慌。

“唉?真凍結了?”

“我靠,這咋回事?”

“工資呢?我工資呢?”

類似的聲音,開始不斷從各個黑衣人口中傳出。

“不是吧…”身穿白大褂的張主任,忽然很是嫌棄的說道:“青爺,您讓我們給您‘賣命’,這沒問題,可這兩個字裡,最主要的是個‘賣’字啊,您不出錢,我們可不能把命交給您。”

說著,張主任還偷偷捅了捅另一個白大褂,示意讓他也查查自己賬戶。

那個白大褂查手機的過程中,張主任又陰陽怪氣的說了幾句很有煽動意味的話。

而在他的煽動下,那些黑衣人也顯然徹底動搖了。

他們沒再像對待仇人一樣,全神貫注的包圍著平安里的百姓,而是隱隱有了要包圍青爺的架勢。

“大家莫慌!這是敵人的小伎倆,你們都是聰明…”

“聰不聰明的,我們也得吃飯啊…”

青爺一句話沒說完,就被之前從不敢反抗他的張主任給打斷了。

青爺深呼吸兩口,說道:“張主任,治病救人,本是你醫生的本分,今…”

張主任再一次打斷青爺,說道:“您說的對,可看病得花錢,那也是您這種病人的本份啊,您就愣不給錢,您想讓我們怎麼辦?我們的命也是命啊,我們也得吃飯啊!”

這次張主任說完,不少黑衣人也跟著附和了起來。

與此同時,還有不少黑衣人的手機也響了起來,從他們和手機對面的通話內容來看…這些電話,沒給他們帶來任何好訊息。

打給他們的人,似乎有同事,似乎有領導,但不管是誰,似乎都在幫他們坐實一件事…就是我剛剛大聲宣佈的那件事:南天,完了。

“青爺,對不住,要真沒錢,那我們也真不能給您賣命,咱們兄弟們的命雖然都不乾淨,但,職業道德還是有的,沒錢,就不能辦事,這是底線。”

一個有點小領導氣質的黑衣人,不陰不陽的衝著青爺說了一句。

青爺繼續儘量保持沉穩的說:“老夫說過了,此乃對方奸計,只為禍亂軍心,大家…”

“青爺…”張主任再次打斷青爺說道:“您這就有點不地道了,咱別整這些虛的,您幫我們把賬戶解凍,只要一解凍,咱一切照舊,行不?”

“取我電話!”

青爺說完,張主任瞬間便把一部手機遞到青爺手邊,說道:“給您,就等您這句話呢。”

青爺接過手機,擺弄了幾下,卻沒撥號。

張主任站在一旁,嘴裡忽然“切”了一聲,滿是嘲弄意味。

我看著青爺,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就衝他說道:“青爺,是不知道該打給誰是吧?江雲?哦,忘跟您說了,他…已經死了。”

也許是因為,我說他們賬戶被凍結的事,已經被他們證實了,所以我的話在這些人眼裡,也就有了別樣的威信。

這次我說完,沒人質疑我,有的只是一陣騷動。

“小云?”青爺看向我,說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說!”

說完,青爺終於找到了合適的號碼,撥了過去。

夜色中,青爺手機裡傳出的‘對方使用者已關機’的提示音,連我都聽得見。

以此時此刻這節骨眼,我相信,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江雲只要沒死,就不可能關機。

“小云!小云!”青爺忽然一臉悲憤的衝我吼道:“趙井月!你把我的小云怎麼樣了?!”

我白了他一眼說:“別裝了,之前要奪舍你家小云時,可沒見你手軟,現在想起他是你孫子了?還是說,你這表情是因為沒有可以奪舍的目標了,所以在為你自己難過?”

“嗐,不說這些了…”

張主任忽然又插嘴道:“青爺,我們也知道您是講道理的人,那咱就講理,這個這個…正所謂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不是?您這既然開不出工資了,那我們就換個東家尋飯門,青爺您是好人,您肯定不忍心看我們餓著對吧?我們也不是不近人情,這個月這幾天,我們就當白乾了,伺候爹了,送您了,不問您要錢了,但是咱就忙到今兒為止了哈,您啥時候能給咱把賬戶解凍,咱啥時候一準兒回來,青爺,告辭了您吶!”

“張主任!”青爺說道:“即使眼下沒有錢,但,你跟我許久,當知道,這裡可是藏著永生秘密的,你是醫生,難道不知道這秘密有多大的商業價值嗎?你…”

“別逗了青爺…”張主任指著倒在地上的小區鄰居說道:“您一直說這都是什麼活了幾百年的永生人,您自己看看,這些人,有哪個像能永生了?有一條您說的對,我啊,確實是醫生,所以我知道,永生什麼的,純屬扯淡,這根本不符合醫學常識好不好?我們啊,也就是因為拿了您的錢,所以才陪您瞎胡鬧的,但現在錢都沒了,抱歉,真不能奉陪了,告辭了您吶!”

再次說完後,張主任理都沒理青爺,便朝著小區後門走去。

但在經過我身邊時,他稍微放慢腳步,低頭看向了地上的小唐。

有那麼一瞬間,我看到張主任的眼神變得無比複雜。

兔死狐悲,兔死狗烹…

小唐和這位張主任,都是常伴青爺左右的,想必他倆之間也有著不算淺的交情。

眼看青爺殺小唐時如此冷漠,也許是基於同事友情,也許是聯想到了別的什麼,但,他都選擇了站在小唐這邊。

只不過他用的方式,沒小唐這麼激烈,他只是用話語,進行了剛剛這樣一場作用重大的挑撥。

眼圈一紅,悽然一笑,張主任重新邁開腳步,邊走邊頭也不回的說道:“有種您也在我背後開上一槍,連我也打死!”

張主任說完,青爺正要抬起的那隻攥著手槍的手,頓時停了下來。

被人猜對了韻腳,那就別唱了,再唱,丟人。

“哦,對了!那啥,再給你們個小驚喜哈…”

我衝著還沒下定決心要離開的黑衣人們,大聲說道:“轉移南天這麼大的公司吧,這裡面的彎彎繞挺多的,其實有漏洞可以鑽,你們看外面那些你們開來的車!那些車就跟你們被凍結的賬戶一樣,你們的工資暫時不屬於你們,那些車,暫時也不屬於南天!而且!因為過戶需要時間,所以,這些車現在也不屬於北海,換句話說,這些車,現在都是無主的,這個‘無主’的時間很短哦,現在,那些車,誰搶到就是誰的!晚了就只能都歸別人了!”

我喊完,黑衣人們再次一陣騷動。

“哎?對了,我老婆今天生孩子!”

“你不是單身嗎?”

“那我媽生行不行?我著急去醫院,我先走了!”

“我剛想起我爹今天相親,我得接他去了!”

“對了,我二舅要出獄!”

“我四叔要出院!”

“我我我…我要車!”

南天沒有廉價車,任何一輛,都值得一搶。

不過三五分鐘,還能動的黑衣人們,全都跑出了小區。

小廣場上,輪椅上的青爺,忽然顯得那麼孤單。

“青爺…”

我幾步上前,說道:“百年前,你父親江海濱為了一己私慾,拋棄了全體青堂兄弟,害得他們為國捐軀,你們父子倆卻跑了;百年後的今天,你為了一己私慾,終究走到了這一步,被你的所有兄弟拋棄…青爺,這特麼就叫報應,這特麼就叫公平,我平安里,主打的就是一個公平!現在…該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