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藜聞言側頭看過去。

謝藜的記性本來就很好,見過一眼的人都能記住。

何況這個人的長相實在優越,很難不記得。

“不記得我了?”池鉞淺淺揚眉,聲音清冽又繾綣。

“記得,三明治。”謝藜簡短地說。

池鉞的眼神若無其事地掃過她眼尾的淚痣,勾唇一笑:“好吧,但我不叫三明治,我叫池鉞。”

“嗯。”謝藜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池鉞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謝藜已經把棒球帽蓋在臉上,睡覺了。

沒了?就一個“嗯”?名字呢?

池鉞眯了眯眼。

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是紀星澤發的訊息。

【圖片.jpg】

【你幫我看看,我是不是瘋了?居然看見你主動和女生搭話了。】

那是一張在池鉞右前方視角拍攝的照片。

照片裡他只露出一張側臉,微微低著頭,旁邊的少女則是抬起眼,眼睛又黑又亮,臉上沒什麼表情。

剛剛簡短的三兩句交談裡,兩人大概只有一秒鐘的眼神交會。

這短暫的對視卻恰好被紀星澤拍了下來,畫面竟然奇異地有點和諧。

池鉞順手點了儲存,然後若無其事地抬頭。

坐在他左前方的紀星澤,正回頭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他們是一起回京市的,同一趟航班。

只不過池鉞嫌他吵,值機的時候特地選了一前一後的座位。

池鉞在手機聊天介面,懶洋洋地打了一行字。

【是,拳頭能治你的病,試試?】

紀星澤還在繼續作死,又回了幾句。

【我剛剛突然好了。】

【不過你看這張照片啊,你在看星星,她在看空氣。】

池鉞:“……”

【閉嘴。】

紀星澤知道,要是繼續作死,可能他就要被這位爺扔下飛機了。

他見好就收,十分識相地回了一句:【好嘞。】

……

這趟航班飛行全程兩個多小時,謝藜也整整睡了兩個多小時。

等到飛機即將降落,機艙裡響起廣播的聲音時,她才動了動,從睡夢中悠悠轉醒。

謝藜把帽子拿開,舷窗外的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在臉上,照得人舒服又愜意。

她的眼睛霧濛濛的,還沒有完全清醒,無意識地發出一聲饜足的嘆息。

旁邊的人動了動。

謝藜側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壓住了旁邊那人的襯衫袖子。

謝藜趕緊把手收回來。

他身上原本平整的黑色襯衫,手臂那處被壓出了明顯的褶皺。

看來是壓了很久——他也很久沒動。

池鉞注意到她的動作,側過頭來。

“不好意思,”謝藜指了指池鉞的袖子,“被我壓皺了,我賠你一件吧。”

這件襯衫是他的一位設計師朋友專門設計的,價格不菲。

池鉞還記得第一次在路邊碰見她時,她餓得胃痛蹲在地上。

而且看她的衣著,也不是什麼名貴的牌子,猜想她應該家境一般。

池鉞看著她,笑得好看:“不用,熨一下就好了。”

既然對方說不用,謝藜也沒再堅持。

下飛機前禮貌地道了個謝,兩人就分開了。

……

京大,招辦處。

今年的新生錄取和通知工作都完成了,這幾天招辦處每天只安排一位老師值班。

主要工作就是接接電話,解答新生們的問題。

負責值班的年輕老師正在玩消消樂,電話鈴聲陡然響起。

“喂,您好,京大招辦處。”

電話那頭是一道清冷好聽的女聲。

年輕老師仔細聽完對面的問題,有些為難地說:“同學,是這樣的……提前入住學校宿舍可能有些困難,因為現在的宿舍分配名單還沒有出來。”

“這樣吧,我晚點和負責宿舍管理的老師商量一下,看是否可以讓你提前入住,方便留一下院系和姓名嗎?”

“電腦科學與技術系,謝藜。”

謝……謝藜?

這不是他們那位老校長心心念唸的寶貝疙瘩嗎?

不過年輕老師沒說什麼,只是很有職業道德地說了幾句官方的話。

“那有結果之後我通知您,提前祝您新學期愉快。”

年輕老師掛了電話,轉頭就給校長助理去了個電話。

謝藜掛了招辦處的電話,不到兩分鐘,一個備註為“俞老頭”的號碼打了進來。

“下午好,俞老。”當著人的面,謝藜還是禮貌地沒叫出那三個字。

電話那頭的人也不說話,只是傲嬌地冷哼了一聲,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謝藜瞭然道:“是不是招辦處的老師給你通風報信了。”

俞成蔭乾咳了兩聲:“住宿的問題我給你想辦法了,學校分給我的教師宿舍,我一直沒住,你可以先住兩週。”

“不用了,我可以去找祁鬱,反正他的房子多得住不完。”

謝藜之所以想提前住進宿舍,不過是圖個方便,倒不是真的無處可去。

“好。”俞成蔭竟然沒反駁,謝藜揚起眉毛,等待著他的下文。

果然,他隨即黯淡地笑了一聲:“好,好,你長大了,終究是和我疏離了……”

謝藜:“……”

她無奈道:“知道了。我去住就是了。”

俞成蔭又歡快起來:“那行,就這麼定了。”

……

另一邊,池鉞和紀星澤出了機場,兩人在車後座一左一右地坐著。

紀星澤鬼魅般地湊到池鉞旁邊,幽幽開口:“你不對勁。今天笑了三次,你對我一週可能都笑不到三次。”

池鉞側頭,危險地眯了眯眼:“我也可以一天對你笑三十回。要不要試試?”

紀星澤擺手:“不用了,你別對我笑,一笑準沒好事。”

“去京大。”池鉞對司機說了目的地。

紀星澤一臉看戲的表情。

“你不先回去?讓老爺子知道了,要拄著柺杖追你兩條街的。”

池鉞也知道爺爺的脾氣,但他現在實在不想回去。

他把玩著腕上的表,神色懨懨地說:“隨便吧,大不了再給他買一根新柺杖。”

紀星澤:“……”重點是柺杖的問題嗎?

不過他也知道,池鉞做的決定是沒人可以改變的。

紀星澤也就是說說,池鉞要是真被他一句話勸回家了,他才真的要嚇死。

“那你也不用現在就去京大吧,是想提前入戲麼?”

池鉞認真說:“不是,是嫌你吵。”

紀星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