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夕他們商量出逃計策的時候,一天,山鬼一脈的宗主“百鬼夜王”陰麗娘突然來了地牢一次。可是,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只是在鐵籠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看了一眼金髮神女,或者是林夕,然後就離開了。

林夕和金髮神女都深感不妙,於是,他們必須提前行動了。

林夕悄悄運轉內力,集中調動丹田氣海有限的所有真氣內力,運力於右手中指食指,使出一招神字劍訣,一道金光閃過,只聽一聲清脆金屬聲,身上的鐐銬鐵鏈便斷成了兩截。手腳解放後,他更是得心應手,很快解救了小女孩小瞳,可金髮神女身上的那些深入到她身體與石壁內的鐵鏈,不知是什麼材料鑄成的,卻怎麼也斬不斷。

看到如此情景,金髮神女卻顯得異常平靜,看到少年又要再次嘗試,她微笑著搖了搖頭,阻止道:“不用了,這是用罕見的玄鐵特製的,為的就是困住我,是輕易斬不斷的。你趕緊去找到那把青龍劍,然後帶著小瞳逃出去吧,替我找到憶兒,好好照顧她。”

林夕與小瞳都驚訝地看著她,尤其林夕,此刻他才明白,眼前這個婦人也許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但她仍然把畢生所學,教中無上心法,悉數傳授了給了他,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要救她出去。

“趕緊去吧。”金髮神女微笑道,“記得施展鬼影無蹤,免得驚動守衛,惹來麻煩。”

林夕牽著小瞳,他雖明知不可猶豫耽擱,但是想到眼前這婦人此前的遭遇,如今還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也許一輩子都要被鎖在這裡再也出不去,他很難邁出腳步。

可終究還是要邁出那一步,就在他要邁開腳步,準備去找那把青龍劍時,突然心中一動,對!青龍劍既然號稱神兵利器,那何不用它……

想到此,林夕立馬行動,先把小瞳留在原地,而他則悄悄施展鬼影無蹤,青影一閃便飛了出去!

小瞳不明所以,還以為林夕不要她了一個人走了,不禁失望難過,張大了嘴,似乎就要大喊一聲,就要發作。

金髮神女趕緊制止,小瞳看到金髮神女臉上溫暖的笑意,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跑了過去,撲到金髮神女懷中哭了起來,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大眼睛裡滿是茫然與不知所措,只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

林夕悄無聲息躲過守衛,終於尋找到那把青龍劍。當劍握在手中的那一刻,竟是說不出的舒服與踏實,像是故友重逢般,青龍劍更是感應他似的青光一亮,劍身那些青絲,“嗤”一聲閃爍,雀躍遊走了整個劍身,顯得異常興奮。

可就在他要收回劍離開時,也不知碰到了洞中的什麼機關,一串極細微的銅鈴聲,一經響起便不斷放大,眨眼間就已經震耳欲聾了!

好在此刻還沒有危險的暗器什麼的發出來,或者還沒觸發機關。林夕抓住機會迅速離開,呼嘯一聲而過,很快來到了地牢。他驅動青龍劍,對準金髮神女身後鐵鏈,畢其功於一役,劈斬了過去!

只見青光一閃,“咔嚓”一聲,那玄鐵鐵鏈竟真的被斬斷了!

如此動靜,早已驚動了黑衣守衛,守衛們立刻跑了進來,一看要出大事了,趕緊拉動緊急警鈴。

一時之間,洞內洞外,漫山遍野,警鈴四起,大批人馬紛紛向這裡聚集,不一會兒就把地洞裡裡外外圍了個水洩不通。

鎖在身上十多年的枷鎖突然被去掉了,金髮神女雖然感到輕鬆,但多少有些不適應。林夕扶著她,小瞳則跟在林夕身邊,樣子還挺機靈。

“哈哈哈……”

“百鬼夜王”陰麗娘隨著笑聲飛身而來,道:“你們以為能逃的出去嗎?”

“那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金髮神女輕輕一笑。

“你別太囂張!別以為十五年前我輸了,我就怕你!”陰麗娘陰厲地叫著,聲音嘶啞起伏不定,像一面破鑼。

“那好,就讓我看看這些年你增加了多少道行?”神女一雙鳳眼神采飛揚。

“怕你不成!”陰麗娘說著,飛身而起,一縷黑影已向金髮神女閃去。

“我引開她,你護住小瞳殺出去,然後一直向著東方逃離。”

神女說後,便飛身而起與那陰麗娘打鬥在一起。

林夕凝神,看著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然後看著小瞳說:“小瞳,人太多,我數一二三,你就開始往洞口方向跑,我會護在你身邊,明白嗎?”

小瞳認真點點頭。

“一,二,三!”

小瞳開始跑,林夕迅速圍在小瞳身邊閃動,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鬼影無蹤!”那出自獸王一脈的御獸師馬戶驚得大叫,“這小子怎麼會鬼影無蹤?”

小瞳一搖一晃地拼命往前跑,林夕飛身環繞在她周圍形成一個球型青影,不一會兒,小瞳就跑出了洞口。

可是,重見天日的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四周的崖壁上站滿了黑衣人;洞口上空佈滿了蝙蝠,“吱吱”叫的聲音,以及血紅的口舌,遠方天空更是被一層烏鴉組成黑雲籠罩,讓人毛骨悚然。

此刻正值黃昏,越來越多的蝙蝠與烏鴉正往這裡聚集,黑壓壓的已遮住了天空。

“哥哥,我怕……”小瞳貼在林夕身邊,緊緊抓著林夕的衣服。

林夕拍了拍小瞳,護住她。

青龍劍出鞘,只聽他口唸劍訣:“人柔弱兮倚長劍,勇精進兮為剛健;制天命而用之為靈長,勤思博學篤志曰自強……”正是那九靈教的人字劍訣,被他用來驅動巫山劍法。

頓時,青色劍芒大盛,劍氣四射,蝙蝠群頓時死傷無數!

可是蝙蝠太多了,這樣硬拼實在不是辦法,林夕想,而且他發現這些蝙蝠好像故意要引開他,小瞳的處境一度很危險。

林夕右手揮劍,左手輕甩,呼嘯一聲,竹葉飛旋,速度與力度不知增加了多少倍,幾隻環繞在小瞳身邊的蝙蝠頓時應聲而落。

他發現,那些蝙蝠似乎對青龍劍的劍氣很是畏懼。

這時,金髮神女與陰麗娘、馬戶也打鬥著飛了出來。

“快施展九靈幻劍!”金髮神女急道,“護住小瞳向東方去,別回頭!”

林夕聽後,立刻屏氣凝神,氣運於指,隨著身體飛舞旋轉,頓時色彩斑斕的無形劍氣,如綻開的禮花般向周圍射去。遮天蔽地的蝙蝠群,碰到劍氣立即化為青煙,消失不見,眾人更是看得是目瞪口呆。

林夕趁機背起小瞳,一手護住小瞳,另一隻手施展劍訣。為了小瞳的安全,林夕還放出竹葉,飛舞在小瞳身邊,同時施展鬼影無蹤,二人如一道閃電向著東方迅速飛去。

絢爛華麗的無形劍氣,勢不可當,背後的蝙蝠群被掀起一層又一層!

陰麗娘、馬戶、“黑白無常”及眾黑衣人早已沉寢在那幻劍劍影的絢麗與美妙之中。就連資深的陰麗娘也只是很小的時候聽說過上任九靈教教主施展過,可是此刻親眼看到的這教中無上劍法,竟出自一個少年,驚訝是自然的,但與領略到那絕世劍法的神奇與美妙相比,他們早已忘記了驚訝,甚至連這少年並非本教弟子的身份,似乎也早已忽略了。

他們的感覺只有不可思議,這神奇美妙的幻劍,看上去至少得有三十年的武功修為。可是,那個少年只不過才十幾歲而已啊。

陰麗娘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頓時回過神來,金髮神女早已經逃遠了。這裡可是她的家啊,恐怕再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裡了,她要是想走,恐怕再容易不過了。

“追!”馬戶回過神來,急得大叫。

陰麗娘冷道:“不用了!”

“呃?”馬戶被搞糊塗了,“宗主,你瘋了嗎?該不會,你對那小子真動情了吧?”

陰麗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幻劍,九靈幻劍,你沒看到嗎?你想去送死,就去吧!”

馬戶聽後,一張驢臉頓時僵住了,是啊,幻劍那可又叫魔劍啊,怔了一會兒,才說:“可是,放走了他們,教主那邊怎麼交待?”

“什麼狗屁教主?老孃才不怕他!”陰麗娘突然大怒起來,“身為九靈教教主,竟然不會九靈幻劍,也不知從哪弄的什麼冰冥神掌,我就是不服!”

“說的是啊!”馬戶聽此一說,也感覺滿腹委屈,“這些年來我們出生入死的,不僅什麼也沒撈著,到頭來還被江湖人排擠恥笑,我也覺得挺憋屈的。”

“總之,這裡現在我最大,聽我的,給我馬上滾回去!”陰麗娘命令道。

馬戶只好揮旗命令各部收隊,有意無意地對陰麗娘說:“宗主,你看啊,那小子不僅學會了本教的無上絕學,而且金髮聖女也跑了,還和他走的很近,再加上那個流浪在外的瘋癲道人,你說,聖女會不會有重整乾坤的打算啊?”

陰麗娘經此一提醒,頓時,一絲憂鬱悲涼湧上心頭,在她的內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想到這些,她甚至在某一瞬間,倒希望那個少年能逃出生天,重整乾坤,然後……,或者只是帶她走……可是,她卻不曾想到,那個女人又出現了。

“會不會還像十五年前那樣……”

陰麗娘想到此,心裡一片悽楚,蒼白的手捂著心口。

天邊歸雁披殘霞,起伏綿延的大巴山腹地。一個山頭上,一個女子悄然而立,一身紅黑嫁衣,兩潭深眸秋水,靜靜地看著東方,夜來風起,衣袂漣漣,西天孤星殘月漸漸亮了起來。

逃離出險境的林夕,收起青龍劍和竹葉,護著背上的小瞳繼續緩緩飛行。

冬日的黃昏,起伏的山頭上空,向東方飛著一個青衣少年,背上一個衣衫破爛、頭髮亂亂的可愛女孩,正咯咯笑不停。

晚風迎面,有絲絲的涼意,東南的天上已掛上了幾顆明星。不一會兒,一個金色的人影追上了少年,宛如九天神女一樣飛在少年身邊,小女孩微笑著和她打招呼。

“天快黑了,找個地方休息吧?”神女建議,“前面有個太白頂,我們停在那裡吧。”

“要下去了啊,我還沒玩夠呢。”小瞳笑著說。

林夕笑道:“小丫頭就知道玩,抓緊嘍,我們要下去了!”

太白頂上,三人找了塊乾爽的地方。暗無天日的日子後,林夕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就連平時呼吸的空氣,微微的晚風,都是那麼清新,那麼親切。

林夕輕輕張開雙臂,緩緩深呼吸,迎著西天的晚霞,任涼涼的晚風鼓動有些厚重的衣衫,感覺一切都格外好。

小瞳也笑著學林夕的樣子,深呼吸,卻咯咯笑起來。

金髮神女看著他們,也微笑起來,只是臉色卻有些蒼白。

“前輩,你沒事吧?”細心的林夕看著神女說,“是不是受傷了?”

小瞳聽後,搖晃著跑到神女身邊,仰著頭關心地問:“哪裡不舒服啊?”

神女拂著小瞳的頭髮,微笑著說:“小瞳不用擔心,我沒事,可能是累了,老了,不中用了。”

“神女一點也不老啊,既漂亮又溫柔。”小瞳拉著神女的手說,忽然臉色一變道,“手好涼啊!”

林夕聽後,看著眼前的這個婦人臉色越來越蒼白,卻是在硬撐,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因而更是擔心起來,便提議:“小瞳,我先扶神女坐下,給她療傷,你去找些幹樹枝吧,我們好生火。”

“哦!好!”小瞳說著,便屁顛屁顛地跑去了。

林夕扶著神女坐好後,問道:“前輩身上是不是有傷?”

“沒有,那陰麗娘是傷不到我的,只是我肩頭上尚有兩根冰魄銀針留在體內關鍵穴位,自己根本無法運功至此,只能依靠外力逼出,所以……”

金髮神女欲言又止,竟有一種不好意思的窘態,尤其說到最後簡直是害羞的聲音,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道:“所以,還得有勞你……”

林夕心想這有什麼難的,如今的他內力充沛,渾身充滿了力量,逼出那冰魄銀針,應該沒問題,便爽快答應道:“沒問題!前輩您說怎麼做吧?”

誰知聽了林夕的話,金髮神女竟顯得更窘了,心想這少年還真是天真啊,那冰魄銀針乃是以極寒的內力打入人體的。銀針本也沒有特殊,只能刺入穴道,拔出即可;冰魄本也沒什麼,只要內力足夠強大很容易融化。

但兩者結合起來,那簡直就太難了,受傷者根本不可能自我施救自然不用說,就算是依靠別人施救,也必須既要護住傷者丹田,又要幫助其運轉內力,才能由內而外倒逼出冰魄銀針。

所謂丹田,乃是人體小腹部位,她一個女人又怎能輕易讓一個少年去觸及,一想到此,羞窘之態也是自然,可一天不把那銀針取出,她就一天不能自我修習恢復武功。

要說這世界上,如果眼前的這個少年尚不能如此親密可觸及,那別的人呢,恐怕更沒有了。

所以,她想,索性就把他當作一個什麼都還不懂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