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雪見獨孤月如此護著林夕,還有剛才荷潔對林夕的情形,她無名怒從心生,猛一轉身,把清霜劍就拋給了慕容掌門,然後睹氣似的一直盯著林夕,對獨孤月視而不見。
“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她明明是喜歡林夕的,可是為什麼還作出一副要置他於死地的樣子……”獨孤月心裡想,不管怎麼樣,她都明白,此刻她一定要保護身邊的林夕,就算身死當場也一刻不離。
慕容掌門得到那把清霜劍之後,也漸漸抵住靜月掌門的劍氣,一時之間,水月閣內劍氣閃爍,光芒四射!
隨著兩位武林宗師功力的加深,劍氣更是勢不可擋,白色和紫色劍芒籠罩著整個水月閣內打鬥的人們。
獨孤月和那雪越派的兩位高手,也因試圖接近那兩團劍芒而受了傷。
獨孤月拼命掙扎著,才算挪到林夕身邊。
林夕靠著石柱,看著她,她額前零亂的髮絲,嘴角的一朵血紅。他心裡滿是心疼與愧疚,可也無可奈何,只好緊緊握著她的手。
“你到底哪裡好啊?”
旁邊的慕容清雪看著林夕,心裡不住地想。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見到其他姑娘和他親近,她心裡就莫名地酸酸楚楚的,此刻尤甚,她的眼裡有東西在轉動,她慌忙轉過頭去。
隨著紫電、清霜兩劍的相互爭鬥,靜月掌門和雪慕容越都感覺到,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操縱著他們。漸漸地,與其說是兩位宗師在打鬥,倒不如說是兩把寶劍在較量了。
兩人都覺奇怪,也越來越力不從心,而且丹田內的真氣內力像沸騰了一樣,如此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同時,林夕也覺得特別奇怪,他手中的青龍劍此刻也驀地青光大盛,不住顫抖起來!
空中正打鬥的兩人此刻都想結束這場危險的爭鬥,便都想著使出最後的內力,以作最後一搏。只見白紫劍氣相撞的那一刻,青龍劍竟呼嘯而出,擋在了紫電清霜劍之間,兩劍便反彈而飛,其力量之大,竟將兩位武林宗師震得倒飛而去!
兩人好不容易立定後,卻均已受了重創。
青龍劍隨即又回到林夕的劍鞘中,紫電、清霜兩劍在空中繞了一圈,“鐺鐺”兩聲後,紛紛落到了地上。
……
“果真是那把千年寶劍,竟真的出現了!”慕容掌門眼睛冒光,顯得無比興奮。
慕容清雪,雪越派的那兩位高手,以及雪越派、巫山派眾弟子,都不可思議地看著林夕身邊的那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劍,竟是失傳已久的千年寶劍。
慕容掌門看到那把劍後,一副痴醉的模樣,漸漸地竟慢慢爬了過去,那貪婪的目光讓人看了簡直倒胃口,哪還有一代宗師的樣子。
“寶劍出青龍,天地也動容!”
慕容雪越伸手反覆摸著那把劍,可是青色劍芒竟立即消失了,紫電、清霜的紫白劍芒也同樣如此。
慕容越狂吼一聲,瘋了一般一把抓起青龍劍,試圖將劍拔出來,可是卻怎麼也拔不出。
“沒用的……”慕容清雪說。
慕容越見是自家女兒,忽然大喜,急道:“對,一定是我內力消耗過大,才不能駕馭青龍寶劍。清雪,快,好女兒你來……”
說著,慕容越一步步捧著劍,捧給了慕容清雪。
“快!用那把劍殺掉那個小子,替你哥報仇……然後,把他們統統殺掉……我們就可以號令天下武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獨孤月聽到後,趕緊掙扎著護在林夕身邊。
“你以為誰都能駕馭青龍劍嗎?”慕容清雪說。
“沒錯。”靜月神女此刻也不緊不慢開口道,“此刻看來,搶劍才是你慕容越的真正目的吧。可是你身為慕容鮮卑的後人,又是一代武林宗師,難道不知道這青龍劍乃是世間至兇之物?若想駕馭它,不僅僅需要高深的真氣內力,更需要一種胸懷,一種境界,一顆炙熱執著向善的心,胸懷天下,以天下蒼生為念。”
“不會的,不會的……”慕容越大叫著,“清雪!快啊!把那個小子殺掉!”
慕容清雪仍是一臉的冰冷,然而她的內心卻痛苦萬分。其實她最清楚事情的原因,所以她也最為掙扎為難。
在這個已經破爛不堪的巫山水月閣內,死的死,傷的傷,此刻只有她慕容清雪毫髮無損,並且武功超群,似乎完全可以擺平這裡其餘所有的人。
眾人也都紛紛懸著心,看著這位冰冷的女子。
“爹!”慕容清雪終於痛苦地呼喊了出來,“難道這樣還不夠嗎?只有一定的胸懷與境界才能駕馭那把劍,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您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替哥報仇,可是您內心想的,外人不知道,難道我也不知道嗎?”
“你給我,給我住嘴!”慕容越簡直憤怒到極點,只是他此刻受到重創,語氣也顯得有氣無力。
“我就要說!從小到大,哥哥他明明喜歡讀書,可您偏偏逼著他學習武功,他有多痛苦,您知道嗎?”
“哼!人活著,誰不痛苦!我那是為他好,亂世當中就得靠武力,讀書有什麼用!”
“是啊,從小到大您都這麼說,您做什麼都說為我們好,我們做什麼,您都要問有沒有用。可您心中的有用又是什麼呢?難道只有符合您復國大業的才是有用?我看就是!為了您的復國大業,您可以不管不顧妻兒想法,甚至犧牲掉他們,您都在所不惜吧……”
“什麼?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您逼著我學習琴棋書畫,難道真的只是為我好?可我明明喜歡的是修習武功啊!還不是因為那個昏君楊廣喜歡,您想投其所好,所以就要犧牲女兒了!”
“胡說!胡說……”慕容越惱羞成怒,若不是他受傷行動不便,估計都恨不得要一掌打死眼前的這個女兒了。
“我胡說!難道我說錯了嗎!當年我娘是怎麼死的,難道你都忘記了!是啊,估計早都忘記了吧……”
慕容越漸漸冷靜了下來,高傲的頭也不那麼高了。其實,妻子的死,他哪裡會忘記,又怎麼可能會忘記?那是他一生最隱秘最不願提起的苦痛,每當想起,他都愧疚萬分,恨不得一掌把自己打死。
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又出現他腦海中。當年他無意間結識了一個武功、見識廣博的人,兩人一見如故,引為知己,一起品評天下武功,研習拳經劍譜,十分愜意。可有一天,兩人練功之餘,便在小樓小酌幾杯,那人突然提出要他妻子作陪,說什麼彼此也好認識認識。他不知對方為什麼突然要見根本不懂武功的妻子,雖不明白究竟何意,但當時他覺得見見也沒什麼,就把妻子請了來。
三人相見,那人哈哈一笑,有意無意之間一直看著慕容越妻,而慕容越妻則是羞憤難當。慕容越正疑惑,只見妻子突然站起,徑直奔向小樓欄杆,竟縱身跳了下去!
事出突然,他根本來不及施救,結果妻子不治身亡。事發之後,那人便消失不見。十五年來,他日思夜想也想不明白,但終究是自己識人不深,以致妻子身亡,每當想起,便悔恨愧疚萬分。
只聽女兒繼續說道:“您滿腦子都是號令天下、復國大業,可連最基本的誠正修齊都做不到。”
慕容越一聲長嘆,自嘲地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您口口聲聲說要為哥哥報仇,討公道,可您知道哥哥怎麼想嗎?哥哥說,他是失去了一條腿,卻是因禍得福,因為再也不會有人逼著他去學習那些他根本不喜歡的武功了,這樣反而更好,他終於可以好好地讀書了。”
“我覺得哥哥他說的對,因為他至少知道自己喜歡的,愛的是什麼,而且為此不惜犧牲自己,甚至為了成全喜歡的人,而去救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這才是真正的犧牲,哪怕死了也是快樂的。可是,您呢?為了所謂的武學至高無上的武功,為了名揚天下,為了所謂的昔日光耀,總是在強迫別人,犧牲別人,逼著別人做不喜歡的事,甚至連我娘,你都從來不去了解一下,以致我娘無辜慘死……我不知道,也真不明白你追求的至高武功,復國大業,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讓自己的家人一個個殘死之後,成就你一個人的孤家寡人,獨霸天下?……”
眾人聽著這冰冷女子的撕心裂肺般的訴說,無不感慨萬千。
慕容越也怔怔地開始回想,過去的事紛紛湧現,想起年輕時和心愛的妻子過著平淡卻幸福的生活,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是啊,多少年了,恐怕他早已不知道幸福為何物,快樂是什麼滋味了吧……
“罷了,罷了……”慕容越長嘆一聲,無力地擺了擺手,吩咐手下收手,“我們走。”
“想走!哈哈,那可就晚了!哈哈哈哈……”
應聲而來,兩道黑影飛至水月閣大門前。
眾人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只見這兩人周身黑氣騰騰,好一會兒才散去,方才看清二人大概樣子。
一男,一女;一身黑,一身白;男的奇醜無比,那張臉簡直就不是一張人臉,說是狗臉恐怕才更合適;而那女的卻是一張十分精緻的臉,只是臉色白的十分不正常,黑色面紗都遮不住的慘白,說是一張死人的臉才更合適,渾身上下恐怕只有一雙黑色清亮的眼睛像是活物。
與此同時,漫山遍野的烏鴉與蝙蝠,黑壓壓的,如一層又一層的黑雲,不斷向巫山湧來。再看那水月閣外的廣場上,早已被黑壓壓的黑衣人佔領,巫山與雪越派眾弟子卻不見了蹤影,恐怕已凶多吉少。
“慕容老兒別走嘛,咱敘會兒舊吧!反正你回到雪越派,那裡也已經是一片廢墟了。”那奇醜之人輕描淡寫地說著,可那旁邊的女子卻瞪了他一眼,估計覺得他廢話太多了,只見他吐了吐舌頭(更像一條狗了),繼續道,“或者,我直接送你歸西,豈不更快!”
“哦,百鬼夜行,黑白無常。”慕容越又恢復了一貫的驕傲,“哼!邪魔歪道口氣不小!”
雖如此說,但他也深知,這些早已隱匿多年的魔教妖人,既然敢重出江湖,定是不可小覷,忙低聲吩咐道:“清雪,快帶上那小子走!絕不能讓青龍劍落在他們手上!”
“一個都別想走!”黑衣奇醜人叫囂道,“哼!這時候我倒成了邪魔歪道了,當年你我一起品評天下時,你不是還視我為知己的嘛,哈哈!”
“你!原來是你!”慕容越簡直不敢相信,“好!十五年來我日思夜想,正好今日新仇舊恨一起算!”
“喲,喲!還新仇舊恨呢,你看你那副模樣,還拿的起劍嘛!”黑衣奇醜人挖苦道,“我看你跟當年一樣糊塗,真不知那麼聰慧的女子,怎麼就偏偏嫁給了你這個武痴!唉,浪費啊,那麼好的女人,可惜啊,可惜啊,太剛烈了……”說著,那人一張狗臉似乎真的惋惜起來。
“我只是和她開個玩笑,打個賭嘛,看看在你心中,武功和她哪個更重要而已。沒想到她……”
“啪!”
那一直沉默不語的黑衣女子揚手就是一巴掌,看來她早已不耐煩了,一巴掌打得那奇醜之人倒退了一步!隨即,她縱身一躍,飛身向靜月掌門打去!
那奇醜之人也不生氣,也不見躲一下,好像還十分享受似的捂著半邊臉,道:“老大,別急嘛,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了?您是不是生氣了,我不是說了嘛,我只是跟她開了個玩笑,玩玩而已……”
哪裡還有人聽他在那囉裡囉嗦,可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最後這幾句話在慕容越聽來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只見他老臉一沉,驀地站了起來,嚇了那人一跳。
“怎麼?慕容老兒要拼命了嗎?”
慕容越搶過女兒手上的劍,就向那人劈斬了過去!
水月閣內大戰已經開始,大殿外那群黑衣人也再也耐不住寂寞,向巫山派各個角落燒殺搶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