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質子與戀愛腦攝政王22

這是個很長的夢。

從楚粲身體裡離開後，黎謹便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透明，伴隨著愈演愈烈的暈眩感，視線也逐漸扭曲模糊，到最後只能看到一個逐漸離去的紅色色塊。

他以為自己又要從夢中甦醒，不料在這一切結束後，他竟又回到了楚翎君身邊。

只是這個楚翎君……好像又長大了？

的確如此。

三年過去，現在的楚翎君已滿十五歲，而這是他自十四歲上戰場後第一次吃敗仗。

雖說兵敗乃兵家常事，但第一次經歷這些的楚翎君難免難過。

他像是被冷水澆透的雛鳥，拖著溼噠噠的羽毛，坐在自己的鳥窩裡梳理著這糟糕的一切。

都是我的錯。

他懊惱的將腦袋埋入臂彎，咬唇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

事實上，這只是一場無傷大雅的小失敗。畢竟這是楚粲第一次放楚翎君自己領兵，他必然為楚翎君準備了退路。

更何況這次戰敗也只有傷沒有亡，已經是頂好的結局。

對於楚粲來說，這個結局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想。雖然是敗仗，但也讓楚粲看到了楚翎君領兵的能力。

這是一件好事，但耐不住楚翎君向來驕傲，所以即便楚粲拐彎抹角誇過他，在他眼中這也是父親為了安慰他才說出的話。

這場戰爭在楚翎君眼中真是糟糕透了，他第一次領兵便將自己從無敗仗的記錄打破，還害得手下受傷……

對於楚翎君來說，這都是他的錯。

追求完美的人總是無法接受自己的瑕疵，楚翎君就是這樣，所以他陷入了自己的情緒怪圈。

他在腦中一遍遍預想著“如果我沒有這麼做”“如果我選擇這樣做”“如果……”。

如果真的有如果就好了。

陷入自己世界的楚翎君蜷縮在床上，全然沒有關注別的什麼東西，比如安靜鑽入他營帳的那幾人。

但楚翎君沒關注到，不代表黎謹沒關注到。

一直守在他身邊的黎謹早在營帳門簾被人掀開一角時便分神過去。眼看著第一個人探頭進來，發現帳內只有床上的鼓包後才揮手喚他身後的二人進來。

那三個人高馬大計程車兵輕手輕腳鑽入營帳，緩步向楚翎君靠近。

“什麼人！”

連眼淚都沒擦乾的楚翎君握緊枕下短刃，猛的從床上坐起，警惕的看著進入他帳內的三人。

憑藉那三人肩甲顏色，楚翎君認出了他們的身份：“你們……是楚晟帳下士兵？”

那三人沒有回答，楚翎君蹙眉逼問：“兩營距離不短，誰準你們擅自離營？又是誰準你們進我帳中？”

聞言，三人對視一眼，站在最中間似是領頭者的粗獷士兵率先笑出了聲。

“二公子真是好眼力。”他緩步向楚昭走去，隨著他的步伐，盔甲也發出摩擦的聲響。

楚翎君直覺不對，短刃出鞘，直直對著向他逼近那人：“不要過來。”

他威脅道。

但他的威脅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跟在那人身後同樣向他走來的兩人像三座小山，極有壓迫力的圍著坐在床上的楚昭。

但楚昭沒有退縮。

“今日前我從未見過你們。”他握著短刃，飛速思考著措辭，想要從這三人口中套話，“你們為何要來此處。”

但那三人又不作答了，他們只是保持著似笑非笑的戲謔表情，用目光的將楚翎君從上到下掃了個遍。

楚翎君厭惡這種像鰼一樣滑膩又噁心的目光，令他毛骨悚然。

不能坐以待斃。

清楚這點的楚翎君垂眸，掃過三人展開的手臂之下那能過一人的縫隙。

他準備衝出去。

說幹就幹，握著匕首的散發少年向離他最近的縫隙滑去，卻被人一腳踹在胸口之上，直接倒在了床上。

“嘖。”踹他那人表情沒什麼變化，反而站在他身旁的傢伙看著楚翎君鬆散開的衣襟，目光變得更噁心了。

我要把他們的眼睛都挖出來。

楚翎君惡狠狠的想著。

黎謹也注意了那人絕對不懷好意的目光，伸手便要幫楚翎君將衣襟拽上去。

本以為他這次又會穿過衣物，甚至穿過楚翎君的身體，可他偏偏碰到了。

不止他碰到了，關注著楚翎君的黎謹注意到在他捏起衣襟的那一瞬，楚翎君的表情也變得古怪起來。

楚翎君也感知到他的存在了？

的確如此。

但現在的楚翎君很本沒有空閒去研究是什麼神秘的存在幫他把散開的衣服理齊，在注意到那東西的目的後他就直接轉身擋住了三人視線，以防被楚晟知道他又給自己找麻煩。

是的，楚翎君也意識到這三人是楚晟派來給他找麻煩的。

只是楚晟自己怎麼不來？他奇怪的想著。

這便宜哥哥最大的樂趣就是欺負他這個“掠奪家產”的便宜弟弟，楚晟派人來找他麻煩，自己不來的機率不太大。

畢竟楚晟人挺蠢的，被楚粲捉住好幾次欺負人的現行，結果越挫越勇。

楚昭不相信楚晟不來，他等著。

果然，說曹操曹操到。前腳他的衣領剛被一個看不見的存在的理好，後腳楚晟那傢伙便大搖大擺的走進他的營帳。

“你們怎麼不把門衛搬遠些？”一身勁裝，只配了胸甲和肩甲的楚晟拍了拍衣袖，嫌棄道：“血淋淋的放在門口，你們也不嫌惡心。”

血淋淋？

捕捉到這個關鍵詞的楚昭猛的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楚晟。

他的門衛被殺了？

楚昭的門衛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士兵，楚昭和他關係很好，因此他才更慌亂。

楚晟的性子孤僻怪異，做出什麼他都不意外。

一個小士兵……楚晟還真的有可能直接殺死他。

“你殺死了我的門衛？”楚昭開門見山：“你今天來找我又是要做什麼。”

楚晟挑眉，勾起一抹笑：“我親愛的弟弟啊，我可沒有殺死那可愛的小門衛。”

楚昭不信他。

果然，楚晟雙手一攤，頗為無辜：“我只是讓人用錘子給他腦袋砸了……怎麼能說我殺的？”

楚昭表情空白一瞬，他憤怒的就要撲上去，卻又被那三個人高馬大計程車兵攔住。

眼看先前踹他的那個士兵又要抬起腳，欣然觀看楚昭無能狂怒的楚晟開口阻攔：“別踹他。”

士兵乖巧應是，那隻腳也又放了回去。

楚晟愉悅的向憤怒的楚昭走去，看著跪坐在床榻上一臉憤恨的楚昭，他不禁笑出了聲：“我的好弟弟啊……”

圍著楚昭計程車兵給楚晟讓開了一個地方，他走到楚昭床榻邊，伸手便要去碰楚昭的臉。

楚昭直接拿匕首去劃他的手，雖被楚晟敏捷避開，但也在他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

看著自己手背上的血痕，楚晟的面色逐漸陰沉下去。

“嚴五，把他的刀給我搶過來。”楚晟咬牙切齒，發號施令。

被喚作嚴五的正是方才踹楚昭的那個壯碩士兵，他頷首，不猶豫的上前去奪楚昭的匕首，哪怕被割出幾個血淋淋的大口子也不不躲不避，直到將那匕首奪到手中。

“公子。”他用血淋淋的雙手將那把利刃遞給楚晟。

楚晟瞥了他一眼，勾起唇角握住那把匕首，“做的好。”

同樣身上帶血的楚昭憤怒的注視著楚晟，全然不避。

因為他知道楚晟不可能殺了他。

雖然向來斤斤計較的楚晟定然會報復回去割傷他。但楚昭不怕這個，他不怕疼。

果然，楚晟打量著那個匕首，拿在手裡掂了掂，隨後便伸手直接抓住楚昭的一隻手臂，狠狠劃了兩下。

那兩下不至於深可見骨，但也露出了血肉之下的脂肪層。緊密湊在一起的黃色顆粒被血液吞沒染紅，從裂成眼睛形狀的皮肉下掙扎而出。

楚昭的身體顫抖著，但卻沒有發出痛呼，他甚至對著楚晟露出一個笑容。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做這個？”

楚晟彎下腰，將匕首丟到床上，愉悅的眯起眼睛：“當然不是。”

“聽說你打仗輸了？”

落下的血液染紅床單，楚晟挑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了上去，揚起下巴輕蔑的掃過楚昭的臉：“你本就不適合帶兵打仗，為什麼一定要來和我搶？”

搶？

楚昭咧開一個笑：“你覺得我不適合帶兵？你覺得我在和你搶？”

楚晟哼了一聲，完全將他視作無物，自說自話：“父親本就不想讓你進軍營，如果不是你做了什麼手段，你怎麼能有資格上戰場？如果不是你……這些都是我的！”

楚昭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楚晟，不定時發瘋的哥哥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前言不搭後語的瘋話，最後又慣例威脅他一通不要和自己搶，才帶著人瀟灑的離開了。

……瘋子。

楚昭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眼神晦澀不明。

他伸手要去碰傷口，卻看到一隻手緩緩出現在他視線裡，而那隻手比他動作更快，攔住了他要碰傷口的手。

誰？！

楚昭猛的抬起頭，對上一雙紅色的眼睛。

那是一雙像血一樣漂亮的眼睛，含著令他陌生的情感。

——那是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