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質子與戀愛腦攝政王3

同簌國萬里冰封，但皇帝的宮殿裡永遠溫暖如春。

只是剛踏入皇帝的書房，熱意便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

從極冷到極熱只在一瞬間，黎謹又覺得自己的喉嚨不舒服了。

肩頭落得雪被火龍烤化，變成雪水打溼了黎謹的狐裘，但無傷大雅。

“兒臣，叩見父皇。”黎謹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行了個跪拜禮。

皇帝輕哼一聲，也不叫他起來，而是直接喚來福臨：“福臨，你去幫大公子把狐裘取下來。上頭落了雪也不知道掃一掃，別淋壞了我的火龍。”

福臨自己都覺得這活遭殃，卻不敢惹怒剛打了敗仗的皇帝，忙不迭上前來幫黎謹把狐裘取下，拿到殿外遞給了候著的繁縷，全程沒發出什麼多餘的聲響。

皇帝這兩日殺了幾百個看不順心的宮人，每個宮人都提心吊膽，覺得自己的人頭搖搖欲墜。

在殿前的更是如此——福採昨日才被皇帝凌遲處死，此時的福臨不敢有分毫差錯，送完狐裘就弓著腰回到了殿內，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裝眼瞎耳聾。

“你是個有福的孩子。”

黎謹還在那裡跪著，皇上卻在上首侃侃而談：“你和你姐姐都是有福的，和你們母親不一樣。”

“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姐姐自小就被仙人選中，更是有大運。哎，這樣看，你的母親也算沾了你們仙氣。只可惜，她沒壓住。”

這是什麼意思？

黎謹的雙眸漸漸冷下來。

這是在說原身的母親是被原身和他姐姐剋死的？

皇帝不喜歡他的髮妻，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即使先皇后是整個京城最出名的才女，皇帝也不喜歡。

或者說，皇帝就因為先皇后是才女才不喜歡。

皇帝是眼高於頂的蠢貨——黎謹一直這樣覺得。

皇帝討厭先皇后，因為他覺得女人該嫵媚柔順，只做依附男人的菟絲花。而不是像先皇后那樣文武雙全，有自己的思想。

他們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聯姻，皇帝和先皇后相處不多，此時想和大公子懷念一下故妻，卻也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能乾巴巴的叫黎謹抬起頭來。

黎謹順從的抬起頭。

原身與姐姐都和母親長的像，黎謹使用這具身體也只有三年，同化的容貌部分並不多，因此還能從一些細枝末節看出先皇后的影子。

只是皇帝實在是想不起那十幾年前逝去的妻子究竟長什麼樣，仔細打量著黎謹也只覺得眼熟。

於是皇帝選擇放棄懷念故妻的路子。他微微頷首，一本正經的讚道：“的確是有福之相。”

黎謹扯了扯嘴角：“兒臣謝父皇。”

皇帝也不害臊，板著個臉收下了這句感謝：“你我父子，不必言謝。”

說完，又話鋒一轉：“你既是我同簌國皇子，自然要承擔起皇子的責任。”

“前些日子同簌國前線大敗明陽國，這是我國之恥，是我國將士之恥，亦是皇室之恥！”

皇帝扯著大旗，義憤填膺：“明陽國殺我國子民，掠我國財富，搶我國領土，如今還要我同簌皇族之人去做質子！何其無恥！”

黎謹垂著眼簾，默不作聲。

見他這樣，皇帝心中分外不爽。

自己都說了這麼多，這糟心兒子一點反饋沒有？

只他一個人像笑話一樣唱獨角戲？這合適嗎？

你不應該熱淚盈眶嗎？哽咽自責嗎？主動提出為同簌國獻身去做質子嗎？

怎麼一個都沒有啊！

皇帝不滿意至極，只覺得這糟心兒子一點不孝順，更堅定了送大公子去送死的心。

反正蘭芝身子好，兒子他們總會有的，何必留著這個指不定哪陣風就帶走了的病秧子。

至於大公子可能死在去往明陽國的路上……這不是更好嗎？

等到他們休養生息完成，就可以藉著大公子之死開戰了！

正好還能凸顯一下自己這個皇帝的拳拳愛子之心。

一舉多得啊！

皇帝一向是個眼高於頂的人，如果他不是皇帝，被人打死的機率極高。

他先前在那裡激昂的妄圖挑起黎謹本不存在的愛國心與對他的敬畏，現在又在這裡謀劃送自己兒子去死，以滿足自己南下的野心。

皇帝全然忘記了他的能力根本配不上他的野心，也忘記了因為他的錯誤情報與在後方強行指揮前方作戰的行為害死了多少將士，更忘記了此時的這份“國恥”究竟因何而來。

明陽國的老皇帝雖現在昏庸，但過去的幾十年可都是位明君。

甚至在明陽國剛因為他的昏庸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他親手扶持起的攝政王便直接奪走掌管朝政的權利，將明陽國又扶回了本來的位置。

反觀同簌國？

上有昏君下有奸臣，功臣得不到應有的獎賞，士兵與家屬沒有得到該有的待遇，甚至連後方補給都跟不上。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得知明陽國老皇帝腦子不清醒的皇帝還是迫不及待的出兵，連敵國的情況都沒有搞清楚，白白吃了敗仗割了土地賠了款，還要把人送去當質子。

哦，最後還把鍋從自己身上甩出去，扣在了整個同簌國上。

黎謹扯了扯嘴角，在皇帝借題發揮前又行跪禮道：“兒臣願為同簌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算是明示他願意為了同簌國成為質子了。

“好，好。”果然，聽到這句話的皇帝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對大公子的笑：“孤有你這樣的兒子，也是一件幸事啊！過來。”

說著，他擺擺手，招呼黎謹過去。

已經將皇帝摸透的黎謹直接膝行上前，果然，皇帝更滿意了。

“好孩子。”皇帝笑盈盈：“你叫什麼名字？”

黎謹：……

縱然心下有千萬句髒話，但黎謹面上依舊禮儀得體：“回陛下，兒子名喚謹，公子謹。”

“謹……”皇帝若有所思：“那你可有字號？”

好了，原來不止名字，連年齡也記不清。

明陽國在及冠時才會給男子正式賦予名以外的字，而女子則是在及笄之年才會取小字。不過字是可以提前取提前喚的，只是如果無人給提前取字，那便只能等著及冠及笄。

同簌國早在百年前就成為了中原王國的臣子，被中原文化照耀百年，自然也學了這點。

公子謹母親早逝，又不受寵，皇帝更不會管他。拉扯他長大的又是下人，也沒人敢僭越取字。

因此他到現在也沒有字。

不過現在用這具身體，用這個身份的是黎謹，他也不需要。

只是這話不能明說。

“回父皇的話。”黎謹低眉順眼：“兒臣今年十九，明年及冠，還尚未取字。”

聞言，皇帝也不尷尬，而是極為愉悅的宣佈道：“好！既然謹兒沒有取字，那孤便給你取一個！”

黎謹低頭，情不自禁的翻了個白眼。

謹兒？誰是你謹兒。

好惡心的老頭。

皇帝對黎謹的厭惡全然不知，反而是坐在他身旁一直安靜旁觀的皇后若有所思的瞥了黎謹一眼，但又很快收回目光，繼續扒著瓜子仁。

皇帝掃過書案上的卷軸，靈機一動。

他附身拉住黎謹的手，一副慈父模樣：“從今往後，孤的謹兒便是卷、啊，明書了。”

黎謹：……

【哈哈哈哈哈哈黎卷軸！你多個字開心嗎黎卷軸！】

聽出皇帝未完之言的系統狂放的笑著。

黎謹抽了抽嘴角，在抬頭前將自己的表情管理到最好，活像一個沒有主見的乖孩子，乖巧應道：“兒臣很喜歡，多謝父皇。”

喜歡個屁！

在心中暗暗罵了這一句，黎謹才回懟幸災樂禍的系統：【明書兩個字你是聽不懂嗎？什麼卷軸？卷什麼軸？】

【更何況這個身份不姓黎，姓上官。】黎謹冷冰冰道。

說是這樣說，但黎謹的心裡還是在罵這個見鬼皇帝。

演什麼父慈子孝！演什麼演！誰要跟你演！

還取上字了，名字都記不清還取上字了！

怎麼之前的十九年不見你來取字，要賣兒子了來表演父慈子孝，給不記得名字的兒子取個字施捨虛偽的“父愛”。

而且，當他也沒聽出來被吞回去的兩個字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