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路先去江南後,暗殺確實少了,這也更讓祁恆堅定了自己的計劃。

——他要去為男花魁痴,男花魁狂,為男花魁哐哐撞大牆。

祁恆就不信自己做到這個地步,他的父皇母后與太子弟弟還要去猜忌他,恨他,甚至要他死。

反正沉溺男色這個人設他祁恆立定了!

雄赳赳,氣昂昂,祁恆來到了煙花柳巷。

尋仙閣樓如其名,不僅是這條巷子裡最高的那棟,風格還是與這條花花綠綠的街巷格格不入的小清新。

配上不知如何造出的飄渺仙霧,朦朦朧朧間還真像什麼神仙隱居地。

祁恆搖著扇子,走在遍佈鶯鶯燕燕的長街上。

此時的他頭戴白玉冠,腰懸虎頭玉佩,一身精美的淺青色蘇繡華服,一看就價值不菲。

再配上站在他身後低調樸素,還用帷帽掩面的白前,活脫脫像一條待宰的魚。

祁恆沒有逛青樓的經驗,即使他自覺演的極好,像曾經在京中見的那些紈絝子弟。但在常年生活在風塵中的男男女女來說,幾乎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初來此地的肥羊。

好宰!

於是……

“哎呀,帕子掉了!”

一個粉色帶香的帕子落到祁恆肩上,祁恆注視著那個手帕,似是在看什麼虎狼之物,最後還是白前替他摘了下來。

“你快丟掉!”祁恆用氣音對白前道:“好可怕的味道,這東西不會有毒吧……快快快你快丟掉啊!”

白前順從的將帕子丟在地上,低聲解釋著:“大人,沒有毒,這只是個燻了香的帕子。”

祁恆撫了撫心口,重重吐出一口氣:“那就好……對了,這誰丟給我的?”

淡粉色的帕子已經被來來往往的人踩髒,丟帕子的人也被祁恆不解風情的行為氣走,此時他順著方向看去,只能看到搖晃的粉燈籠。

意識到人不見的祁恆蹙起眉:“人怎麼走了?”他還想去確認一下是不是京城那邊派來暗殺他的呢。

聽出祁恆話內意思的白前沉默半晌,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能說什麼呢?說那不是京城派來的刺客嗎?還是安撫祁恆放寬心?

沒有人比白前更清楚,現在的祁恆為何變得草木皆兵,不敢放心。

且不論祁恆的前車之鑑實在太多了,光是走到江南這一路上,祁恆就從警惕變成了護心鏡不離身,解藥暗器到處都是的自救模式。

祁晏或許真的對祁恆不能合群這件事感到十分的惋惜,從太子那邊派來殺他的人簡直是前仆後繼。

但是祁恆一點都不想步前輩們的老路。

祁恆:謝謝!我要做祁國從古至今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廢太子!

為了防止再出什麼意外,祁恆直接借走了白前的帷帽,也不再裝什麼風流公子,目標明確的走向醒目的尋仙閣。

尋仙閣熱鬧的一如既往。

或許是為了配這個名字,尋仙閣裡的小倌也都捂的較為嚴實,沒有像別家那樣恨不得只給腰上裹塊布,或穿著半掩半露的紗衣送出來。

對於這些小倌,祁恆看都不看一眼,他直奔老鴇而去。

老鴇是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性,頂著一張像狐狸的臉,卻並不讓人感到魅惑。

“有事?”聽到祁恆靠近的腳步聲,正在撥算盤的老鴇頭都不抬一下。

站定在她三步之外的祁恆輕咳了兩聲,壓著嗓子問道:“離仙今日可有空閒?”

聽到離仙二字的老鴇總算抬了頭。

她先上下打量了一番祁恆的裝扮,似是在確認財力,最後才緩緩點頭:“有,但你們是……?”

帷帽遮住祁恆的臉,老鴇注視著他腰間成色極好的玉佩略思索了一下,才接著道:“江南的貴人們我大多都見過,二位眼生,可是為離仙從別處趕來?”

為離仙而來的外地富貴閒散人並不在少數,若不是這人身上一身江南時下流行的顏色與精美蘇繡,老鴇或許真不會猶豫這一下。

畢竟祁國國土很大,不同地方流行的東西也不同,東南西北皆各成一派。

但都富貴閒散人了,入鄉隨俗買一身蘇繡也不奇怪。

聽到老鴇的話,祁恆忙點頭:“正是,在下為離仙而下江南,只為一睹風姿。”

老鴇也不再追問,她又拿出一個精巧的白玉算盤,開始提要求。

“先說好,我們離仙只賣藝,不賣身,對他動手動腳的人會被直接趕出去,尋仙閣再不接待。”

祁恆忙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鴇也點了下頭,染著丹蔻的手指這才開始撥弄算盤:“離仙一夜只陪四個時辰。一時辰為二十金。酒水茶水水果茶點另算,房內有價板,這也有,您可以看看。”

“離仙是貴了些,但地上仙人自是如此。所以您要……”

祁恆搶道:“四個時辰!我全包了!”

他指揮著白前出儲物袋,並從中掏出黃金,遞給老鴇。

看到儲物袋的老鴇眼神又變了。

這個世界同樣不止人間朝廷,但靈氣不足也讓修仙者舉步維艱。在幾千年前,他們是光宗耀祖的仙人,在千年後的現在,他們大多隻能靠畫符和簡單的煉器為生。

看起來好像很困苦,實際不然。

修仙者製出的符籙和法器在人間依舊價格很高,而且由於仙修數量少,這樣方便的儲物袋更是千金難求。

對祁恆的財力有了更深的認知,老鴇冷漠的臉上甚至流出三分笑意。

就連語氣都柔和了些!

“離仙在四樓,您現在上去就行。”老鴇給他指了個方向,又喚來雜役:“來,小福子,帶著貴人上去。”

小福子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整個人黑黑瘦瘦小小的,一雙眼睛卻亮晶晶。

聽到媽媽喚她,立刻小跑著趕來:“來了!”

小福子人伶俐,不僅帶著祁恆和白前上樓,還細細為他們介紹著離仙的一些事,如喜好與性情,還有些帶著趣味的小故事。

即使這些上外面仔細打聽打聽都能聽到,但小福子這樣細心介紹著,就讓人心裡舒坦,也更加期待。

至少祁恆是這樣。

一路爬到四樓的祁恆即使雙腿疲憊,但心情大好,甚至極為愉悅的賞了小福子些許零錢。

而小福子敲了敲掛著離仙名牌的木門,通報了一下,便拿好錢歡歡喜喜的下了樓。

祁恆站在門前幾度深呼吸,才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推開了半掩著的房門。

離仙的房間亦是同整個尋仙閣那般清雅,淡雅的薰香讓人心曠神怡。繡有梅蘭菊竹的屏風隱隱約約透著坐在琴桌旁的清瘦身影,如高山流水般的琴音正從他的指尖洩出。

祁恆感覺自己更緊張了。

他終於開始思考如果離仙不願意,他要怎麼辦,他又能怎麼辦。

隨便找個小倌嗎?

有點嚇人了。

誰知道找到的會不會是祁晏塞過來的殺手。

所以他的男情人只能是離仙,也只可以是離仙。

他要勸動離仙。

祁恆同手同腳的帶著白前繞過屏風,散著墨色長髮,一身如雪白衣的離仙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繼續自顧自的彈著琴。

祁恆不敢說話,也不敢坐,便站在那裡注視著彈琴的離仙。

他的目光從離仙的長髮劃到離仙的臉,從光潔的額頭奔到纖長的睫毛,再向下是精緻的鼻子與……看不清的唇。

這目光並不過分,但黎謹想要祁恆覺得他過分,於是停下了彈琴的手。

冷白色的纖細手指直接按住仍在顫動的琴絃,黎謹微微抬頭,暗紅色的雙眸注視著祁恆,那張方才還看不清的淡色薄唇也暴露在祁恆的目光之下。

“公子,請不要那麼看我。”

黎謹垂下目光,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