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只跟祁司晏玩了一會兒就裝作身體虛弱趴下睡著了,苦肉計對男人果真有用,祁司晏沒再把它關籠子裡,也沒給她栓繩,她睡在祁司晏房間的小榻上。
變成狐狸後不知為何變得很嗜睡,昏昏沉沉一覺睡過去,中途感覺自已四肢酸酸脹脹都醒不來。
身體越來越熱,周身關節像被人打了一樣悶著疼,夢魘中的小狐狸哼唧叫著,下一瞬,體內有什麼東西衝破牢籠,先前的悶熱變成絲絲涼意。
這股涼意就好像被人扒了皮毛沒穿衣服一樣,青鳶猛地一睜眼,看見自已雪白的四肢,分明是人的模樣。
她恢復人身了!
青鳶腦門竄上一股涼意,抬眸,與床上的男人對上視線。
祁司晏黑瞳幽晦,眯著眸子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果然是你,小狐狸。”
小狐狸一個打挺起身,睜開眼睛,四下一片漆黑。
心臟還在砰砰直跳,她呼吸急促,這個夢境也太真實了。
吐了幾口氣,看眼窗外,現在應該差不多子時了。
她小心翼翼起身,瞥見軒窗開著透氣的一點縫隙,放輕腳步跳上去,很靈活地從視窗逃出了房間。
言如玉躲在院牆邊大樹下,一見青鳶出來就學了聲鳥叫,小狐狸朝她這跑了過來。
“等你好久了,還以為你出不來我都打算過去幫你了。”
言如玉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麻袋把小狐狸裝了進去,扛著麻袋就飛上了屋簷,王府很大,這邊又是中心地帶,沒那麼快出外邊去。
王府侍衛不是吃素的,很快就發現了飛簷走壁的小賊,紛紛過去抓人,見形勢不對,言如玉施了法術將趕來的幾人迷暈,快速躍到外牆消失在了夜裡。
千姿樓人多眼雜,不適宜帶青鳶去那兒,青鳶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如玉姐,去京郊,我在那買了個宅子,那地兒安全。”
這個宅子自買下來後還沒住過,該有的傢俱都有,房子又大,青鳶在這住最適合不過。
“沒想到當初買下來的宅子陰差陽錯真派上用場了。”
言如玉打量著屋內陳設,點頭道:“深藏不露啊你,還有處這麼大的宅子。”
小狐狸終於大大鬆了一口氣,“多謝如玉姐姐出手相助。”
“這兩天你自已小心些,沒恢復人身時被人遇到會很麻煩的,尤其你還有這麼一身好皮毛。”
“好,我會注意的。”
“可惜我不懂怎麼幫你變身,你還要多久才能恢復人形?”
“大概就在這兩日了,”青鳶說:“上次醉酒化形不過一夜就恢復了,這次在宮裡喝的不知什麼酒,後勁這麼強,不過想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她又拜託言如玉準備了套衣物以備不時之需。
“好,你缺什麼告訴我,明日一早我給你送來。”
第一次做這麼刺激的事情,言如玉覺得還不賴,這比在簽字樓賣藝有意思多了。
她鬆了鬆夜行衣的腰帶,“你之前說的話我考慮過了,我答應和你一起去外面闖闖。”
小狐狸眼睛亮亮的,十分興奮,“太好了,有如玉姐姐一起,咱們一定會混得風生水起!”
“等我恢復人形我們就走。”
半夜,祁司晏被告知府裡混進了飛賊,似乎是從堇園逃出的。
他沒有丟重要的東西,倒是那隻小狐狸不見了。
看來那人是專門衝著這狐狸而來。
為了一隻狐狸敢夜闖王府,這狐狸究竟有何來歷?
王府的幾個侍衛還被迷暈了,那些都是武力高深的侍衛,竟會被下這樣的套,飛賊輕而易舉就逃了。
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
直覺告訴祁司晏,那隻白狐並不是普通的狐狸。
青鳶在宅子裡住的第二天恢復了人形,但她不想自已回王府,戴著面紗在城裡買了根糖葫蘆的功夫,暗衛就發現了她,並將她請回王府。
祁司晏在荷塘餵魚,屬下來報:“王爺,王妃找到了!”
男人抓魚食的手頓住,面上泰然自若,眸裡卻迸進一絲光亮,“人呢?”
“在烏雀街買糖葫蘆被我們的人看見了,正帶著往王府來,現在應該快到了。”
屬下問:“要將王妃帶到荷花亭來嗎?”
祁司晏指節微動:“不用,讓她好好休息吧。”
她被他的人帶回來了,心裡不知有沒有氣,她想必是不願見他的,若要見不會走的那麼幹脆。
見到了又能如何呢,他不想再從她嘴裡聽到“和離”二字。
屬下領命要走,祁司晏喊住他,問:“遇到她時她可有說什麼?”
“王妃並沒說什麼特別的話,也沒有鬧,被帶回來時很平靜。”
“下去吧。”
青鳶回了王府沒等到祁司晏還挺意外,本以為這些人會直接將她帶到祁司晏面前,沒想到王爺只是讓她好好休息。
晚飯後青鳶坐不住了先去找的祁司晏,彼時男人正坐在院內石桌飲茶,看見她,深邃的眼裡有一瞬錯頓,隨即徐徐開口:
“吃飯沒?”
青鳶輕輕入座,“吃了。”
男人視線掃過她清明的眉眼,幾日不見,好像分開了很久一樣。
她似乎瘦了些。
兩人沉默著,矮木叢裡夏蟲鳴聲不斷,夜風拂過耳畔,帶來舒爽涼意。
秋天真的快來了。
不知不覺她在王府從春天過到了秋天。
本以為祁司晏會質問,會生氣,可什麼都沒有,他只是不緊不慢地給她倒了杯茶,兩人相對無言,在庭院裡賞著月色品茗。
“好喝嗎?”
青鳶點頭:“好喝。”
“現在會品茶了嗎?”
記得剛認識那會兒她不會喝茶,什麼茶在她眼裡都一樣,嘗不出好賴,但凡跟他在一起,他都是泡最好的茶同她喝。
慢慢習以為常,她也能品出幾分滋味了。
青鳶輕笑:“託王爺的福。”
看著她眼尾的弧度,祁司晏有短瞬出神。
“這兩天過得好嗎?”
青鳶沉頓,慢慢搖頭:“不太好。”
“累了就回家。”
男人字音低醇清晰,伴著晚風入耳,青鳶眸子定在茶杯上久久不敢移開,怕他看見裡面的淚光。
她設想了很多種回來後的可能,唯獨沒想到他會這麼心平氣和甚至溫柔地跟她說,累了就回家。
那晚鬧得那樣不愉快,她以為他很生她的氣了。
“那天,”祁司晏動唇,“我說的是氣話,你別放心上。”
他說的是送休書的事。
青鳶扯起嘴角笑了笑,自已沒發現笑的一點不自然。
“我發現,我對你的包容度很高,你做什麼我都能接受,只要不離開。”
青鳶喉頭微緊,垂著眸子忍住眼眶裡的淚。
她不太適合煽情的氛圍,寧願祁司晏怨她恨她,這樣心裡至少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