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不大,入目便是畫架上掛著的一幅幅畫卷,毫無意外,都是同一張熟悉又清冷的臉。

只是在燭光籠罩下,映照得畫中女子的面容多了一絲柔和。

“果然有這麼一間密室。”

許央珞眼中不見訝異,只淡淡扯了唇角。

“一邊偷偷思念著自己的師父,一邊為了權勢和外面不愛的女人虛於逶迤,小侯爺可真是厲害啊。”

剛才他對初月說的話,便是她一個局外人聽了都不由得心寒,即便不愛也能成親生子,他還真是……深情又無情。

“我沒有。”

李同光臉色略有些蒼白。

“沒有?”許央珞抬手指向周圍的畫卷,“那侯爺倒是說說這些是怎麼回事?”

李同光沒回答,他心緒很亂,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垂眸不安地攥著身側的衣服。

許央珞視線在那連綿的畫卷中流轉,忽地定住。

其餘畫卷大同小異,可牆角角落裡擺放著的那一幅卻是格外不同。

畫中女子衣衫半褪,一頭如瀑青絲隨意披散在腦後,錦被之上,雪白圓潤的肩頭似渡了層柔光,引人遐想。

那模樣,分明就是五年前她為躲避朱衣衛追殺躲入他房中後的一幕。

許央珞頓住,微微睜大了眼,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不知如何思考。

下一刻,李同光已快步上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那張俊朗的臉上此時浮現的是從所未有的窘迫。

五年前的他,應當就是將她當成了他師父,所以才會作下這幅畫的吧?

其他的尚且不論,但就這一幅,司馬昭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許央珞加快的心跳慢慢平緩下來,再抬眸,臉上已是一片淡然。

她跨出一步,抬手捏住李同光的下巴,迫使他抬眸看向她。

“李同光,我請你看清楚,我,是許央珞,是大梧的湖陽郡主,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她一字一頓地說著,嗓音裡滿是冰冷寒意。

說完,狠狠地將他甩開。

“還有,我不管你對你師父抱著什麼樣的心思,你現在跟金明縣主有婚約,就當好你的初國公女婿,不要再做什麼拈酸吃醋的事情,給我們的合作帶來麻煩。”

言罷,許央珞轉身欲走。

“等等。”

見她如此絕然的模樣,李同光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下意識便抓住了她的手。

許央珞回過頭,掃了眼禁錮在自己手腕處的大掌,又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淡淡道:“怎麼,侯爺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

李同光睫羽微動,抿了抿唇,似下定了決心,迎著她冷淡的目光,道:“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很像我師父。”

“我以前的確想過讓你當我師父的替身,可後來……不知道怎麼了,我發現我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注意你,你對別人好,我會生氣,會嫉妒,恨不得將他們捏碎。”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現在,我只想告訴你,我真的沒有再把你當成我師父。”

他聲音中略帶急切,眸光閃動,眼中是許央珞有些讀不懂的情緒。

這算什麼?告白嗎?

許央珞心底微動,眸中不自覺起了漣漪。

她對上那雙黑眸,問:“侯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這次,我沒醉。”

李同光算是回答了她這個問題,隨後眼巴巴地看著她,軟了語氣,似懇求般道:“你以後能對我好一點兒嗎?至少不要再說那些冷冰冰的話。”

許央珞恍惚想起之前在合縣的那晚,他闖入她房間,抱著她喊師父,好像也是這般可憐巴巴的模樣。

他,真的有弄清楚自己的內心嗎?

許央珞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淡淡道:“怎麼個對你好法?”

“是瞞著你的未婚妻,同你私下苟且,還是在安帝眼皮子底下,當你的解語花?”

李同光一怔。

“李同光,你有你的宏圖大志,我也有我的路要走,你費盡心思爬到現在的位置,不要忘記是為了什麼。”

“我們之間只是合作關係,也只適合這種關係,明白了嗎?”

許央珞說完,想抽回自己的手,卻還是被他牢牢握住。

他眼眶微微泛紅,眼眸之中帶著一絲執著。

許央珞微嘆了口氣,“放手。”

李同光沒動。

“侯爺,暗哨來報,朱衣衛右使帶著的小批人馬,在城南那邊發生了打鬥。”

屋外響起朱殷的聲音。

李同光眼眸微動了動,想到什麼,眉頭一蹙,“是我師父。”

許央珞見他又看向自己,道:“放心,密室之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

李同光想說不是這個意思,可的確,他也怕自己的師父會發現他這些荒唐的所作所為,怕師父罵他,再也不要他。

於是,他止住了話。

“侯爺再不走,你師父可就有麻煩了。”許央珞道。

李同光終是放開了她的手,快步出了密室。

“朱殷,召集人馬,隨本侯去城南。”

腳步聲匆匆遠去。

許央珞佇立片刻,抬手取了角落裡的那幅畫,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

城南方向,伽陵提前設下埋伏,引任如意到此,意欲將她擊殺。

寧遠舟現身,兩人一同將伽陵反殺,任如意從她的話中隱約猜到昭節皇后之死的真兇,不願接受,一腳踩空跌進水裡。

寧遠舟將她帶回四夷館的時候,她已發起高燒,昏迷不醒。

整整一夜,寧遠舟守在身側,未曾閤眼。

楊盈一身親王正裝,坐在床邊,擔憂地為任如意抹去額上的汗。

“殿下,您別擔心,上次你被鄭青雲傷了心不也是昏睡了兩日才醒過來的嗎?如意姐這麼堅強,一定也會很快醒過來的。”

元祿出聲安慰。

許央珞靠在床架一側,忍不住道:“元小祿,你是懂安慰人的。”

不過呢,話糙理不糙。

楊盈倒真聽了進去,稍稍放了心,同杜長史進宮去見安帝。

臨走前,她想起什麼,看向許央珞。

“對了,央珞姐,安帝還未召見你,和親一事……”

霎時,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許央珞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