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央珞微愣,掃了眼方才寧遠舟和任如意離開的方向,再看朱殷手裡捧著的幾個盒子,瞬間明白過來。

而李同光瞧見她轉過頭來,頓時別過視線。

許央珞走過去,勸解道:“侯爺何必生氣,你師父和寧大人的關係,你也不是第一天知曉,以後這種場面定然不少,侯爺還是早些適應的好。”

“你……”李同光眉頭微蹙。

“你以為本侯是因為師父?”

許央珞一怔,隨即半開玩笑道:“不然呢?總不可能因為我吧?”

李同光卻是定定地看著她,沒有回答。

不會吧,難道真的是因為她?

許央珞默默嚥了口唾沫,莫不是剛剛那個簪子他認出來了?發現拿了簪子就跑的人居然就是她,感覺被耍了,所以生氣?

許央珞這般想著,李同光已是陰陽怪氣地開了口:“堂堂郡主,當眾與外男嬉笑打鬧,郡主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你來安國幹什麼的了?”

這話著實有些出乎意料了,聽起來倒好像是……吃醋一般,可,怎麼會呢?

他對他師父一片深情,眼裡又怎麼可能容得下其他女子。

許央珞首先否決了這個猜測,想了想,唯一的可能就是李同光方才受了寧遠舟的刺激,又見她頂著這張與他師父相似的臉同於十三“嘻笑打鬧”,更加氣不過,滿腔怒火沒處發,就盯著她了。

許央珞可不想默默當他的出氣筒,正了神色,道:“其一,於十三不是什麼外男,是與我並肩作戰的同伴,我也沒有和他打鬧。”

“其二,我從沒忘記過自己的身份。”

“我正想問問侯爺,我既是代表梧國和親,安帝為何還不召見?還有我的和親人選,侯爺作為迎進使,這些應該知曉吧?”

聞言,李同光卻是面色微變,方才的冷意瞬間轉變成了有些複雜的神色。

他默了默,問:“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給別人?”

許央珞眉心一蹙,有些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侯爺這話未免有些可笑吧,我是來和親的,不關心自己嫁給誰,難不成要關心侯爺你吃沒吃早飯?”

李同光一噎,別過目光。

隨後深吸了口氣,回答她方才的問題:“我不知道。”

“聖上連禮王都未曾召見,更加不會把你區區一個郡主放在心上,等著吧。”

說著,他又看向身側的朱殷,“朱殷,把這些給我師父送去。”

“全部嗎?”

朱殷瞧了眼自己手上的盒子。

“可這有些不是……”

“廢什麼話,叫你送就送。”

沒等他說完,李同光便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是。”

朱殷不敢再多說,垂首捧了盒子進去。

李同光背過身,意欲離去,許央珞又叫住了他,“侯爺等等。”

“我還想再問你一件事。”

李同光身形一頓,只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大梧皇室仍有待嫁公主,貴國為何指定由我和親?”許央珞看著他挺直的脊背,一字一句地問道。

迎著光,許央珞看見了他微微轉過來的側臉,精緻的下頜,高挺的鼻樑,羽睫彎彎,是很多姑娘家喜歡的模樣。

“這個,郡主無需知道。”

李同光手指微蜷,說完這話便徑直邁步離開。

許央珞咬了咬牙,拽什麼拽,好氣啊!

不過好在那什麼鴻臚寺少卿明日會過來一趟,到時再問他也行。

許央珞定了定心神。

第二日,早早地上了屋頂等著。

一襲暗紅官服的範東明按時出現在四夷館,照例詢問使團的人有沒有缺什麼,沒他什麼事兒就準備回去了。

許央珞一躍而下,落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不由嚇了一跳。

“範大人,您終於來了。”

範東明微微蹙眉,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郡主是在等本官?”

“沒錯。”

“有點小事想請教請教您。”

許央珞掃了眼他身後的兩護衛。

範東明遲疑了一瞬,開口命兩人退下,而後道:“郡主請說。”

“向貴國國主進言要我和親的人,是誰?”許央珞直視他道。

範東明一頓,“郡主為何要問這個?”

許央珞扯了扯嘴角,似玩笑般道:“我總得知道誰跟我有仇吧。”

範東明擰起了眉。

“李同光?”許央珞問,“對吧?”

範東明微垂了眸,默然不語。

許央珞忽然感覺身上泛起了一絲涼意,明明她已經猜到了,那枚平安符墜著的玉佩上刻有小小的“湖陽”二字,很容易便能查到她身上,李同光貼身放了五年,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而這張臉與他師父相似,他對他師父執念如此之深,又怎麼可能甘願放過她這個替身。

明明,明明她早就想到了的,可就是想要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或者說,是希望能聽到否定的答案。

“我知道了。”

她臉上漸漸漫出寒意。

範東明微嘆了口氣,“郡主放心,您不會嫁給任何人的。”

說完這話,他便邁步離開。

許央珞微微一怔,隨即瞭然,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西南方向的酒肆外頭不知何時掛起了一串三紅一白的燈籠。

“蛇出洞了。”任如意望著那方喃喃低語。

之前擊殺陳奎,她特意在地上留下了幾個字,為的就是引朱衣衛的人相見,沒想到這麼快。

是夜,任如意獨自一人去城南土地廟赴朱衣衛右使伽陵的約。

許央珞一襲黑衣,趁無人注意也溜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