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使團一行去往三軍大營。

任如意以女史的身份也跟了去,只是戴了帷帽。

李同光出來迎接時,掃了一眼,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便問了一嘴,“這位是?”

“孤的女史。”楊盈道。

李同光便未留意,視線落在許央珞潔白瑩潤的臉上。

“郡主今日怎麼不戴面紗了?”

他那雙黑眸中隱含了笑意。

許央珞回以一笑,“侯爺不是喜歡看嗎?大大方方的讓侯爺看,不好嗎?”

李同光一頓,忽地來了一句:“你跟我師父還真不一樣。”

許央珞餘光掃了眼身旁的任如意。

小分隊看了看任如意,又看看許央珞。

只有杜長史和楊盈有些摸不著頭腦。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上次我的提議,侯爺考慮得如何了?”

“不急。”

李同光微微一笑,轉身進了校場,在上首落座。

桌上已備好美酒佳餚,然而他卻藉以前北磐一事諷刺梧國,言語之間頗為針對,楊盈無言以對,便提起他生父。

李同光生父乃是梧國面首,他向來以此為恥,兒時所有的不幸、欺辱皆是由此而來。

這個字眼可以說是他的逆鱗。

許央珞心中一緊,果然見他瞬間變了臉色。

“侯爺既是想和談,又何必出言汙辱?鬥個兩敗俱傷,對誰都沒有好處。”

許央珞斟了杯酒,起身走到他跟前。

“我等言語也頗有不妥之處,我先在此向侯爺賠罪。”

言罷,她將酒杯送至唇邊,一口飲盡。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李同光臉色漸漸緩和下來。

“郡主果然豪爽。”

“只是,本侯剛剛不過是在闡述事實,何來的侮辱?”

李同光又看向坐在左側的楊盈,“禮王殿下若連這話都聽不下去,又怎麼應對接下來安國眾人的冷言冷語?”

楊盈氣呼呼,正欲理論,見許央珞對她微微搖頭,又忍了下去。

路上,許央珞已再三囑咐他們,切勿與李同光發生言語衝突,她自是聽的。

李同光找回了臉面,態度自然就好了些。

“本侯確是有和談之意,今日還特意備了一份大禮。”

“來人,將人帶上來。”

一聲令下,在天門關大戰之中被俘的幾個六道堂兄弟被推搡了過來。

他們衣衫襤褸,手腳帶著鐐銬,狼狽不已。

寧遠舟幾人頓時有些激動。

許央珞在六道堂待了十來年,自然也認識他們,雙手不由蜷了蜷。

“這是本侯的誠意,郡主的誠意呢,就這些嗎?”

李同光朝她手上的酒杯瞧了一眼。

許央珞會意,多拿了幾個杯子,倒了三杯酒。

執起一杯,仰頭一口悶。

“央珞姐……”楊盈有些擔心。

許央珞拿起第二杯,正要送進嘴裡,任如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郡主三杯必醉,會失了顏面,剩下兩杯我替郡主喝。”

說著,她已是接過酒杯,微掀了帽簾飲酒。

李同光微愣了一下,覺得這道聲音有些熟悉,不過也只是一瞬,見她將那兩杯酒都喝光了,微眯了眸子,顯然並不滿意,道:“不過區區一個女使,好大的膽子。”

又抬了眸看許央珞,“這就是郡主的誠意?”

任如意都說了,他還如此,擺明了就是想看她出醜。

許央珞深吸口氣,直視他的眼眸。

“侯爺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寧大人,你先把幾位兄弟帶回馬車休息,有些事我要同侯爺單獨談談。”

寧遠舟瞧了眼李同光,見他沒有出聲阻止,便拱手稱是,同錢昭他們一起將人扶著出了大營。

“央珞姐……”

“禮王殿下也要留下來同本侯談心嗎?”

楊盈的手剛一挽上許央珞的手臂,李同光便冷冷瞧了她一眼。

“阿盈放心,沒事兒。”

許央珞安撫性地拍了拍楊盈的手背。

李同光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下頜線微微繃緊,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許央珞給了任如意一個眼神。

任如意拉住楊盈,帶她離開。

臨走之前,楊盈挺了挺胸膛,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長慶侯,郡主是要和親的,你該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李同光冷冷回了句:“無需禮王殿下操心,本侯自有分寸。”

“你們都下去吧。”

話落,一眾軍士也退下。

空曠的校場裡,一時間彷彿只剩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