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承認的是,宿知鬱所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林喻之給出了他的態度。

“我和她認識不長,但能看得出她搞事情不會如此低調,殺人後也不會躲起來。”

林喻之說出這句話,表明了對於此事的懷疑,還有一些信任。

“如果真是她做的,我們也願意和你們一起去找她,但請不要傷及無辜。”

他看向宿知鬱,清晰可見脖上的傷痕。

“對於蘇憶晚被害這件事,我們也表示歉意和同情。我們本身就是來幫你們的,卻發生如此之事。

我們會盡力還原真相,把罪魁禍首處理掉,讓她的靈魂能得到安息。”

林喻之面色嚴肅認真。

安渝還想著說什麼,對方又接著說道,“我林喻之以個人的名義向天道起誓,若做出違背良心,殘害同類,包庇兇手等行為,即刻修為盡散,粉身碎骨,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一道金光飛到林喻之的額頭之中,天道誓言正式成立。

安渝此時臉色難看,沒想到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林喻之相信竹落並不是他的自我洗腦,而是在這之前竹落就和他說了一件事。

一個多小時前,

他們再次回到醫院,林喻之等人被院長安排到了院長休息室。

林喻之剛想坐到沙發上,竹落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神秘兮兮道,“少年,你想知道一個秘密嗎?”

“什麼秘密?”林喻之心想她又有什麼詭計。

“其實也不算是秘密,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你覺得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竹落避開答案,轉而詢問別的。

林喻之心底疑惑。

他看出什麼?什麼秘密?

“我認為應該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直到得知他的真實目的。”竹落自顧自說著,完全不顧林喻之滿臉的疑惑。

“林喻之師兄,你覺得如何?”她抬起眼,眼睛亮亮的。

林喻之直問,“你說的是誰?”

竹落假裝震驚,然後說,“你不是早就看出來安渝被奪舍了嗎?”

得知這件事的林喻之第一時間催動探查之術,確定沒有人在偷聽後,他神色凝重,看著竹落。

“你說的是真的?”林喻之低聲問,他相信度不是很高。

“確實是真的,你沒感覺到他有哪裡不對勁嗎?”

林喻之沉著臉,語氣帶著懷疑,“我並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什麼奇怪氣息。”

“林喻之師兄,既然你沒看出來,那我說的話你就當是我開的一個玩笑吧。”竹落語氣隨意,表情卻帶著失望。

林喻之捕捉到她的表情,內心不自覺湧現出愧疚。

他沒有出聲反駁什麼,只是嚴肅道,“這件事不能再告訴任何人,至於他是不是奪舍,我會調查的。”

“林喻之師兄,我感覺他接下來應該會做出行動,目的還無法確定,能肯定的是,他會針對我們。”

竹落給出了她的看法。

“有這種可能性。”林喻之想到奪舍的惡毒,攥緊了手中的劍,隱隱有劍氣散出。

突然,他想到什麼,看向一旁當透明人聽了個全過程的宿知鬱。

宿知鬱眨眨眼,捂住耳朵,“你們剛才說了什麼,我都沒聽到!”

竹落湊上去,抓住她的下頜,凝視著她,眼神勾人心魄,輕聲,“嗯?”

宿知鬱臉紅成蘋果。

“我...我...我真的...真的沒聽到!”她說話都結巴了。

林喻之眼神複雜。

他有聽聞過竹落是同性戀...

竹落眯起眼,看向林喻之。

“林喻之師兄,我們要不找點理由給假安渝創造個機會?比如幫忙巡邏...”

竹落笑著問道,順帶拍了拍宿知鬱的腦瓜。

宿知鬱感覺自已的腦袋變成了一個西瓜,敲起來特別新鮮的那種。

“可行。”林喻之也不拒絕。

紫晴推開門,就看到這一幕。

她眼帶疑惑,竹落解釋道,“安渝被奪舍了,打算分開房看他是否會動手。”

紫晴面無表情舉起她的另一個法器,神級七品的拖把。

竹落想到了之前的神秘掃把,她好像把那個東西扔給陸景曻了?

改天再還吧。

紫晴轉過身,剛想去直接殺了假安渝,結果就被竹落扯著後衣領拉回來。

“讓他活久點。”

竹落這話一出,紫晴不走了。

繼續她那面無表情的機械人模式站立。

“還怪喜歡她的咧。”小崽子也是挺喜歡紫晴,總之女孩子都可愛。

“那,林喻之師兄,我去和他們說一聲?”竹落這副乖巧的模樣令林喻之不自覺對比了她之前踹門的樣子。

詭異驚悚,和現在形成了強烈的割裂感。

當時,他甚至懷疑她不是人。

竹落追上還在走廊另一邊說話的高景念他們,提出了幫忙巡邏的想法。

剛開始高景念並不同意,秦教授幫著勸幾句後,也就同意了。

安渝從始至終在一旁觀察著竹落。

思緒回到現在。

林喻之看著那明顯心懷不軌的假安渝,心底已經決定摸清他的實力後,就殺了他,替原本的安渝報仇。

他和原本的安渝不相識,可透過秦教授他們的話,清楚感受到了那個善良聰明、滿心都是為了國家著想、願意犧牲自我換取所有人幸福的安渝。

他為自已所愛的一切都付出了很多。

林喻之深有感觸

他一向厭惡邪門歪道,奪舍也是其中。

特別是,被奪舍的還是如此品性之人。

“就算不是你所為,那也是你朋友做的,你們必須留下來!”安渝依舊不願意放過他們。

就在這時,病房門口傳來一連串的咳嗽聲,蒼老無力。

秦教授扶著門框,臉色算不得好,“景唸啊,安渝..咳咳咳...”

高景念走過去扶住年邁的他,頭髮裡藏著的銀白色髮絲,更顯得對方老了幾分。

“教授...”高景念見此情形,心底更難受。

秦教授擺了擺手,眼神慈愛,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嘆息一聲,道,“事情我都從護士口中得知了。”

“教授,所以我們應該把她們...”安渝話說到一半,被秦教授抬手打斷。

“你的心情我理解,教授我心底也是難受,可這人死不能復生,做再多也是徒增煩惱罷了。”

安渝還想著說什麼,秦教授又接著說,“事實如何,也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安渝眼底閃過殺意,聽這話意思,莫不是在懷疑他?

“安渝,上面已經派人來接我們了,凌晨就會到,在此之前,我們儘量調查清楚,打撈晚晚的屍身,之後就...沒機會了。”

秦教授說話的語氣帶著疏離感。

高景念眼眸微閃,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安渝拳頭緊握,強忍著殺意,擠出笑容,假裝乖巧,“那就聽教授的安排。”

林喻之鬆了口氣,再如此糾纏下去,對他們而言也是不利。

想到他們凌晨就會離開,他提著的心再次懸掛起。

他不能任由這邪門歪道禍害眾生。

氣氛凝固。

許久,秦教授開口道,“林修士,辛苦你們了。今晚我們就離去,你們是否也跟著我們去京都?”

未等林喻之開口,他們就聽到了音樂鈴聲,傳來的方向正是蔭楠四中。

奇怪的是,不止是秦教授他們,就連各處的本世界原住民也聽到了。

他們都面帶疑惑看向蔭楠四中的方向。

秦教授沉重的嘆了口氣。

他蒼老的臉上滿是擔憂。

“抱歉,等有機會我們會親自前往京都的,感謝您的邀請。我們還有事情需要做,告辭。”

林喻之想到詭校的遊戲,也只能拒絕。

“那希望你下次能帶上你那個失蹤的朋友,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她解釋的。”安渝意有所指。

林喻之不回答他的話,眼神卻帶著冷意。

高景念眼前一暗,又迅速恢復光亮,可看向宿知鬱等人時,心底莫名產生出厭惡。

這種厭惡生得很莫名其妙,讓他開始感到煩躁和不安。

宿知鬱臉上竟顯得心事重重,她看著高景念,欲言又止。

“我想和高景念單獨說幾句。”說出這句話的不是宿知鬱,而是林喻之。

高景念想說同意,話說出口變成了冷聲拒絕。

“...”高景念感覺到自已除了靈魂,身體完全不受控制了。

“我不想和你們說什麼,你們趕緊走。”高景念說出的話和他心底話完全相反。

林喻之想看出什麼,又什麼都沒看出來,他陰沉著臉,掃了眼安渝。

對方朝他投來挑釁的眼神。

林喻之握緊拳頭,隨後,他還是選擇離去。

宿知鬱跟在後面,走到門邊時,她又轉過身說道,“我給你們折了星星,放在406病房裡,希望你們在黑暗中還能看到彼此。”

安渝冷聲道,“星星是照不亮的。”

“如果月亮可以做到,那比月亮還小數倍的無數星星也可以做到。”

宿知鬱看向窗外,烏雲密佈,看不出是否天黑,她從黑暗中看到了微弱的光亮。

一點點,一點點,就像星星。

她笑了。

“黑暗總會有光出現。”

宿知鬱話裡有話,笑著離開。

高景念隨著她的話落,身體的控制權迴歸,眼神意味深長。

宿知鬱一腳踏出病房門後,看到走廊外的情景,原本看似神秘莫測的她瞬間被打回原形。

她表情凝固。

那些病人、醫生、護士,都直勾勾盯著她,看起來極其詭異,有的還翻白眼。

那眼珠子不帶動就算了,身體也跟著僵硬在原地,像是剛用屍體做成的人偶。

按理來說,水再怎麼淹,也還有十幾層,不存在人員擠在同一層的可能性。

可現在,這層樓擠滿了“人偶”。

宿知鬱嚥了口唾沫,視線轉移,找到離她只有半米的林喻之和落紫晴後,躥了過去。

落紫晴遞給了她一把有些重量的刀。

高估了她的力量,差點沒拿穩。

林喻之看到這層樓的詭異畫面,他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神色平靜,帶頭離開。

他們穿過人群,人群避讓之時,眼珠子也跟著轉動,死死盯著。

高景念站在病房門口,看著這一幕,內心複雜萬千。

宿知鬱再最後看了他一眼。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會是最後一面。

提線木偶擺脫了線的操控,也就意味著永遠失去了價值和行動能力。

人群漸漸的淹沒了他們的身影。

天徹底黑了。

煙味飄散在空氣中,病房牆壁上貼著的禁菸標誌醒目。

高景念把菸頭塞進菸灰缸弄滅,起身走出507病房,站在走廊上能明顯感受到來自前後方的無數視線。

醫院停電了,除了巡邏的人員有著照亮工具,其餘人都因為黑暗躲在病房裡。

幾根蠟燭在長椅上豎立燃燒著,橘黃色的光勉強照亮整條走廊。

那些人直勾勾盯著他,他無視掉他們,一路走進樓梯間,往四樓而去。

他來到了406病房,床頭櫃上面放著一個乾淨的玻璃罐,裡面裝有五顏六色的星星。

高景念拿起它,擰開瓶蓋,把紙條折成的星星倒在了床上。

顏色很多,每個顏色也都有好多個。

他仔細看著,發現有一顆金燦燦的星星是獨一無二的。

他從床上拿起,不知怎的把它拆了。

上面有幾行字。

他看向窗外,心底的霧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