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揹我的命令,自作主張”
一道鞭子落在許瑞身上,他目光死死地盯著染了血的地面,一聲不吭。
陸祈朝坐在他面前看著他,江隨聽說陸祈朝要罰許瑞,剛從初府的門出來就趕來了世子府。
“殿下……,師兄他,他也是為了你……”
“還有你,你們是串通好來瞞著我”
陸祈朝側首看向江隨,句句逼問,
“為什麼要動阿茗?她對我們要走的路不會有任何阻撓,為什麼你們就一定要違揹我,一定要動初府”
他沒有別的可以期望的東西了,難道要回到西晉就一定要他做出這樣的割捨嗎。
江隨垂下頭,不敢看少年的眼睛。
是許瑞找到他,讓他按照計劃把初堇茗騙出府。
他沒想對初堇茗下手,也沒有想過對初府怎麼樣,小姑娘很信任他,自己說什麼她都信了,她把自己當老師,當朋友。
可師兄說初府會是殿下回南盛的一道絆腳石,因為有牽掛,所以放不下。
許瑞被綁在木樁上,痛的直冒冷汗,陸祈朝叫停了打鞭子的侍衛。
他走到許瑞面前,抬眼看過去,似是一點一點的敲打,
“許瑞,我會回到南盛,可相應的,你別再自作主張”
“你是我的謀士,可沒有你,我一樣能做成我想做的事,別再妄自揣度我的心思”
陸祈朝轉身離開,江隨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暗室門口,一把推開了旁邊的侍衛,趕緊把許瑞放了下來。
“師兄,我帶你去上藥”
春華不斷,日子依舊,這一眨眼,就又是幾個月過去了,坊間的談話又有了新花樣。
“初將軍好久沒上朝了”
“是啊,聽說是戰場上落下的舊疾復發了,挺嚴重的”
“初將軍戎馬一生,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
馬車駛過,陸祈朝閉著眼睛,聽到了外面的談話,神色不明。
“殿下,將軍府到了”
陸祈朝睜開眼睛,下了馬車。
“把風箏還給我!”
剛進院子,就聽見一陣玩鬧聲,初堇茗追著往前跑。
“張珩!快點給我!”
被喊道名字的少年回過身揶揄道,
“說好了一人一把的,你剛才沒放好,風箏都落下來了,現在到我了”
初堇茗當初給張珩的提議一直沒有得到回覆,但兩個月前,他突然帶著張桐找上門來,初堇茗言出必行,直接讓他們留在了將軍府,榮錦華知曉了他們的身世,也對他們照拂有加。
三人就當朋友一樣相處,也沒有那些禮數管教。
“還給我”
看張珩停住,初堇茗直接撲上去就搶,張桐在一邊咯咯直笑。
今日阿茗姐姐突然說想放風箏,府裡找遍了,去年剩下的風箏只有兩個,一大一小,小的那個直接給了她,大的那個就是阿茗姐姐和哥哥輪流放了。
初堇茗整個人都撲在張珩身上了,倆人年紀相仿,但張珩的身量要比她高上一些。
“阿茗”
聽到聲音,初堇茗轉身看到了站在院門外,臉色非常不好看的陸祈朝。
他面容上浮現一抹慍色,眼中乍現幾道鋒利的寒芒,恨不能刺穿眼前的景象。
可下一秒,初堇茗的話把他拉回現實。
“祈朝哥哥,你怎麼來了”
是,她把他當哥哥的,他從小看著眼前的小姑娘長大,他那些想法……
張珩看過來,被對方的眼神懾住,不明白眼前的人為什麼會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明明上次還是她帶著這小姑娘逃出來的。
陸祈朝的眼神轉換的很快,看向初堇茗時又是溫柔而關懷的目光。
“今天天氣不錯,帶你出去遊船好不好”
“好呀,我們一起”
一起這個詞就包含了在場的張珩和張桐。
陸祈朝本是今日剛結束了手中的事情,來找初肅清說些事情,想著有一段時間沒有來陪小姑娘了,就準備今天帶她出去玩一玩。
陸祈朝臉色沉下來,意有所指,
“小孩太多我顧不過來”
張珩看向初堇茗,出聲提醒道,
“夫人說了,不讓你一個人出門”
實在是上半年麻煩不斷,榮錦華放心不下初堇茗再單獨出去,又想著張珩也算是軍營出身,有什麼事,也能照應一下,於是就說之後初堇茗出去,都讓張珩陪在身邊。
“世子殿下,我不勞您費心看顧,但我得守在她身邊”
說誰是小孩呢?張珩直接懟回去。
最後還是三人都去了。
秋日裡的遊船還是很不一樣的,街道人群熙攘,熱鬧非凡,溪中寂靜悠然,寧靜致遠,沿途幾棵歪脖子樹扭出別緻的弧度,落葉紛飛。
“最近學業如何?江隨教的怎麼樣”
陸祈朝倚在船窗處,開口問道。
自上次罰過許瑞,江隨來了一次世子府,自那以後,便沒再上過門,之前讓江隨看著初府,若有什麼情況,及時來報,如此一想,不來倒是好的。
“江先生教的很好,這兩日休沐,終於能歇歇了”
初堇茗伸了個懶腰,趴在另一邊的船窗上看風景。
張桐在她邊上,也張著頭往外打量。
陣陣包子的香味傳來,兩個小姑娘都饞的不行。
陸祈朝叫停了船伕,命人前去買了一些。
初堇茗咬著包子,突然想起來什麼,開口問道,
“祈朝哥哥,你見到宋子澈了嗎,他好久沒出過宮了”
沒有得到回應,初堇茗看向了身旁的人,陸祈朝的目光轉到了她身上,
“阿茗,你喜歡京城嗎”
這問題奇怪,她自小生長在京城,沒有去過旁的地方,天子腳下,繁盛之都,多少人擠破腦袋想在此立足。初堇茗想了想,卻慢慢搖了搖頭。
繁華是非多,她雖自小被爹孃和哥哥捧在手心裡長大,但一些爾虞我詐也是見過的,更別提上半年發生的那些事,如此一想,就不是很喜歡了。
初堇茗不懂陸祈朝答非所問是什麼意思,內心有片刻意味不明的慌亂。
船隻慢慢向前駛去,沒入無盡的暮色。
議事殿內,皇上和宋子澈父子相爭。
“他以為朕不知道他在裝病?他想幹嘛,想蓄勢嗎?”
皇帝斜著眼睛看向面前的兒子,這是他膝下幾個兒子裡最出色的一個,卻也是跟初府走的最近的一個,他語調平平,實則句句試探。
“父皇,初將軍與您一同長大,您曾經許他兵權,助您平復天下,如今為什麼要這樣猜忌……”
“住口!”
宋子澈的話被皇帝犀利的怒喝打斷,
“什麼手足之情,都抵不過權利的誘惑,他手中握著兵權,自以為能拿捏朕實則不然,我不會留著這樣一個威脅在身邊”
“你這麼維護他,是想與他一黨嗎”
眼前的男人像是已經走火入魔,宋子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個自己曾經無比敬仰的男人。
他慢慢跪下,
“父皇,儲君之位,兒子無心去爭,兄弟之中才能可堪大任者不在少數,兒子只求父皇放過初府,准許初將軍告老歸鄉,休養身骨”
“啪”的一聲響,宋子澈臉上迅速顯現出一個紅印,
“婦人之仁,為了一些個人道義讓自己自甘墮落”
“你既如此,便已是荒廢了我對你的期望和栽培,難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