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膩的棺材並未蓋緊,月君在桌上拿起挑紅蓋頭的桿秤往縫隙一撬,棺蓋開了大半。
裡頭躺著一個相貌俊美,但極其消瘦的男人。
月君手腕上的那根陰線的另一端正是系在這男人手腕上。
長得倒是不錯,就是身材太乾巴了,估計一陣風都能吹倒,也難怪娶不到媳婦。
月君把手伸進去,指尖剛要觸碰到男人臉上,突然,她看見棺材裡這人好像睜開了眼睛。
烏黑的瞳孔沒有一絲眼白,看人的神色陰冷,彷彿尖銳的釘子。
民間有個傳說,若是碰到了鬼,千萬不要跟它對視,否則會被迷了魂魄。
月君與他對視的那一刻,整個人彷彿被吸進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等她緩過神來,她人已經坐在了那張大紅木床上,頭頂著一塊紅色的蓋頭!
又來?
一雙蒼白沒穿鞋子的腳出現在蓋頭底下,緊接著眼前猛地一亮,她頭上的蓋頭被挑開。
男人病態極其消瘦的臉映入眼前,他那烏黑一片的眼底竟還能看出絲絲柔情!
“娘子,你真美!”
月君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含羞地低下了頭。
“來!我們一起過去喝合巹酒,喝完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了!”
男人拉著月君的手腕把她從床上牽起,經過那面銅鏡時,月君餘角瞥了一眼。
鏡中的少女一身紅色嫁衣,頭戴鳳冠,雙頰通紅髮紫,唇色黝黑!
要不是這張臉擺在這,就這妝容,不得嚇死多少人!
這男鬼的品味真獨特!
沒一會兒,兩人來到桌前,月君被按在了凳子上,接著男鬼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兩杯酒。
他把其中一杯放到月君手裡:“娘子,喝!”
說完,他的手夠了過來,兩臂交錯,把杯中的酒抿了三口。
三口過後,他見前面的月君紋絲未動,有些不悅:“你怎麼不喝?”
月君僵在原地並未出聲。
“我知道,你是害羞了!沒關係,你不喝,我餵你喝!”
說完,他把那冰冷透骨的爪子伸過來,握著月君的手腕,把那杯酒往她唇邊塞!
在那杯酒剛貼上唇縫,正要抿一口時,月君眼底瞬間閃過一絲亮光,她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朝自己臉上甩了一巴掌。
劇烈的疼痛使她倒吸一口氣,周圍幻境開始褪去,等她再次抬頭,她依然跟剛才站在那口棺材前。
剛才發生的事彷彿是一場夢。
棺材裡的男人眼睛緊閉,並未有睜開過的跡象。
白睦塵抬手朝她眉心點了一下,那陣縈繞在身體裡的陰冷才散去。
“別靠他太近!”
“哦!剛才是一時疏忽!”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你就告訴我吧!你就把那個糖水的配方告訴我吧!我家小姐真的愛喝!”
月君和白睦塵動作肉眼可見一滯。
琴婆回來了!
兩人快速尋找能躲藏的地方。
就在這時,月君瞥見一道黑影從床上那被褥裡鑽出來,並快速落在那棺材裡面!
月君二話不說,拉了白睦塵一把,喊道:“棺材!進棺材!”
門被快速開啟,琴婆手上拖了把斧頭從外頭進來。
斧頭摩擦著地板,帶出一陣刺耳的‘嘶嘶’聲。
屋內安安靜靜,唯有那紅燭在跳動。
她那雙蒼老陰鷙的眼睛落在床上那有些凌亂的被褥上。
臉上帶上一絲興奮神色。
緊接著她拖著那斧頭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在床邊停了下來,抬起斧頭往下劈。
沉重鋒利的斧頭把棉被砍得破碎,空氣中飛舞著棉絮,緊接著床板‘轟然’的一聲斷裂,整張床從中間塌陷。
“哦!沒人啊!寬兒對不起,娘把你的婚床給劈爛了!你別急,娘這就去給你搬張新的來!”
說完,她拖著那斧頭往外走,當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看了地上那碗一眼,見碗邊破碎,那道紅色的線被黑,眼睛眯起!
成了!
……
擁擠的棺材裡塞了三個人。
男人屍體在最底下,月君壓在中間,白睦塵則趴在她上頭。
棺蓋封閉,裡面漆黑,耳邊只聽見白睦塵淺淺的呼吸聲,還有鼻尖白睦塵身上那股很淡冷冽的味道。
“走了嗎?”
月君夾在中間,後背被身下那屍體交疊的雙手硌得有點疼。
她伸出雙手,撐著棺材兩壁想挪動一下身體。
這身體才剛動一下,上頭的白睦塵抓住了她的手,直接把她整個人壓在懷裡。
“別亂動!”
果然,下一刻,那道斧頭拖地的聲音再次回來。
耳邊的呼吸聲頓時屏住,外頭傳來一陣木頭落地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再次被關上。
月君整個人縮在白睦塵懷裡,這下可不止是腰疼,連手也疼。
“這次應該真的走了!起來吧!快壓死我了!”
白睦塵鬆開了她,開始推頂上的棺蓋。
就在這時,月君發現棺材內似乎沒那麼暗了!
扭頭一看!
好傢伙!真的是好亮一雙眼睛!
她本能反應,扭過去直接把手中的帕子朝那眼睛捂上去,邊喊:“仙友別回頭!這鬼東西睜眼睛了!”
“哐”的一聲,棺蓋被開啟,燭火透進,白睦塵回頭,身邊除了底下那具男屍,空無一人。
月君不見了!
……
“姐,大白天的,那鬼應當不會出現!我們在找什麼?”杜溶婉跟在杜溶月後頭,開始翻找客棧內的空房。
樓上除了他們住的那幾個房間外,還有不少雜物間。
現在她們就在其中一間。
杜溶月踢開一個木箱子,耐心給她解釋:“鬼一般不能離它死的地方太遠,所以我們要找找地方有沒有屍體、棺材或者是靈位!要是能找到,大概也能找到那鬼的位置!還有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找免死牌!”
“阿月!我帶你來這裡是想讓你鍛鍊一下自己!自從爹去世後,那些老頭就沒有一個信服我們的!如果能從這裡拿到定魂草活著出去,杜家其他人也會對我們刮目相看!我們杜家符紙一脈僅剩你還有這個天賦!所以,我們必須得活著帶著定魂草出去!”
杜溶婉似懂非懂點點頭:“我知道了,姐!我會盡力幫你的!”
說完,她從腰間抽出一張黃色的符紙,符紙夾在指尖,只聽她閉眼唸了幾句符訣,頓時室內的雜物猶如狂風捲起,漂浮在空中打轉。
“姐,你快看有沒有!”
杜溶月祭出一盞明燈,黑色瞳孔升起金色的紋路,她快速在雜物中查詢,最後搖了搖頭:“放下吧!這裡沒有!”
說完,杜溶婉手上的符紙燃燒殆盡,空中的東西紛紛落下!
“走吧!我們去下一個地方找找!”
“好!”
就在她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只聽‘砰’的一聲巨響!
有個東西自天降落,砸穿頂格,掉落在地,濺起一地灰塵。
“什麼東西?”杜溶月緊張地把杜溶婉護在身後。
沒一會兒,灰塵散去,那東西從地上爬起,一瘸一拐朝她們走過來。
“蘇姑娘?”她們驚訝地望著月君。
月君疼得齜牙,勉強朝她們露了個淺笑:“巧啊!你們怎麼也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