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各有算計

......

朱媛媛帶梁利回到朱家。

朱家在村口河壩上游，是一幢三層高的小洋樓，外面用紅磚圍成了一個很大的院子，

小日子看起來過得很不錯。

剛進門，

外婆以及小舅一家都十分熱情，好吃好喝的款待。

後來，聽說朱媛媛離婚了，

外婆震驚、憤慨的同時又忍不住為自己女兒以後擔憂，側面打聽朱媛媛離婚時分了幾套房、多少存款、有沒有車......

外婆真正操心的又何嘗不是自己養老有沒有保障？！

朱媛媛對親媽不設防，

漂泊在外的人，尤其是朱媛媛這樣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對親情的渴望足以讓她忽略掉外婆眼裡任何雜糅的情緒。

她在梁家當牛做馬、被小三算計....離婚、淨身出戶，那些堆疊了十幾年的委屈傾瀉而出。

“挨千刀的梁佑彬，這是發達了，狗眼看人低...”

“你那個婆婆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你自己也是肚子不爭氣，就算小三上門，能忍忍的也應該忍忍，咋能真把婚離了？便宜了別人！所以...以後咋辦？你這個年紀出去打工都沒人要！！”外婆是陪哭專業戶，恨其不爭怒其不幸。

“媽~”

親媽撲進外婆懷裡，母女倆抱頭痛哭。

梁利像個局外人，站在一邊，無法同頻....

小舅媽梁嬉倒是義憤填膺，跟小舅舅朱誠一唱一和，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是離婚，財產啥的總得給點吧？！梁佑彬那麼大一老闆...不管前妻難道連孩子也不管？那可缺德了！缺大德了！！”

“可惡的梁佑彬，該死的梁老婆子，我找他們算賬去！”

“不...不能去！”朱媛媛反手拽住朱誠，幾近哀求：“...我不想離婚，可利利...利利她懷孕了...她才十八啊！是我對不起梁家,嗚嗚嗚....”

當然，朱誠也沒真想去，

拿人手短，

他跟老婆沒有正經工作，

這些年，家裡的小樓、縣裡的生意都靠梁佑彬才支撐起來。

只是作為朱媛媛的親弟弟怎麼著也得做做樣子。

梁利有片刻怔忡，

你離婚跟她懷孕...有甚關係？有點關係應該也不大吧？！

然而朱媛媛接下來的話卻像是給了梁利當頭一棒。

那晚她遭人侵犯的過程被拍成小影片掛在了某網站上。

梁爽湊巧看見，

聯絡陳美嬌，花重金買斷了這段影片...

親媽這腦回路，梁利給跪了，

“還花重金？她們能這麼好心？”這故事編得連小學生都不信！

朱媛媛搖頭：“...陳美嬌威脅我如果不離婚，她就要毀了你，毀了公司，毀了你爸...”

梁利深吸一口氣，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出言打斷道：“你傻啊！證據都擺到眼前了，不知道報警？！整件事背後明顯都是那對母女在搞鬼...還毀了我爸，你猜這件事老太太知不知道？”

朱媛媛一臉迷茫，抬眼看向梁利：“報警？報了警又能怎麼樣？最後就算事情查清...你的一輩子也毀了...還有孩子...嗚嗚嗚...”

一想到梁利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孩子，朱媛媛就感覺人生無望，泣不成聲。

又哭！

哎....

親媽是真無能，也是真愛她。

接下來的人生應該怎麼過？

梁利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你蠢不蠢？那也不應該離婚，現在可怎麼辦？”外婆戳了戳親媽額頭，又抹了抹眼角，三分情真七分懊惱，“...哎！梁利十八了，也要不上撫養費！”

“婚都離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朱誠抱頭蹲在一邊。

“那你說怎麼辦？”梁嬉懟了朱誠一句，繼續對朱媛媛道：“...大姐不是我說你，父不詳的孩子哪能生？....要我說這事還得找梁佑彬...總不能指望朱誠吧？!這上有老，下有小，朱鶯剛結婚處處需要幫襯，朱肆也還小，今年復讀一年，明年就上大學了，正是用錢的時候，梁家人又不是死絕了....”

小舅直撓頭，舅媽開始哭窮，骨子裡的刻薄封印不了。

哭聲、咒罵....不絕於耳，

當感情變成單方面的付出，回過頭來，沒人會同情你，只會覺得你應當應分，且絕無回報。

朱媛媛還心存幻想，對愛人、對親人....

梁利抬腳走出屋子，剛巧撞見回孃家放風的表姐朱鶯，

朱誠比朱媛媛小三歲，朱鶯卻比梁利大三歲。

朱媛媛二十四歲結婚比朱誠早，

梁嬉跟朱誠結婚的時候，朱鶯已經快三歲了，懷裡還揣了一個。

這是外婆縱容的結果，沒看過兩本年代文根本腦補不出來！！

外公早逝，

作為長姐，朱媛媛被外婆教得太乖、太聽話、太懂事了，而朱誠就是對照組。

朱鶯完美繼承了朱誠的叛逆、不學無術還有...早熟！

讀完中專，早不早結婚，現在娃都快兩歲了，嫁的還是同村的小混混。

小時候奶奶怕她學壞，不讓她跟表姐玩兒。

因此，朱鶯討厭她，看她的眼神都帶著仇視：“喲！梁大小姐，好幾年不見你跟我大姑的人影兒，捨得回這山窩窩了？我還以為你們飛黃騰達，忘記我們這幫窮親戚了呢！”

梁利沒搭理她，頭也不回地走出小院。

“切~裝什麼裝，真當自己是千人疼萬人寵的小公主呢？！還不是被人玩兒爛了，沒人要的貨！”

剛才屋裡的對話，朱鶯全聽見了，神情鄙夷的小聲嘀咕，一字一句如針尖刺進梁利耳膜。

梁利腳步頓住，

如果親戚只當是親戚，嫌你窮怕你富。

一遭落魄，

有利益牽扯的，句句不離算計，關係一般的安慰兩句，不痛不癢，關係惡劣點的，就像朱鶯這樣。

要是以前她一定會懟回去，幹一仗也是有可能的，外婆、舅舅甚至舅媽都會站在她這邊。但此情此景，梁利沒心情，只當沒聽見，繼續朝村外走去。

梁利去了離梁家村最近的平安鎮，

去查了老梁給她的銀行卡餘額。

裡面有二十萬，

以老梁現在的身家算得上摳門。

但梁利收到的零花錢、紅包錢零零總總加起來差不多還有十萬，

原來老梁曾經也大方過...

朱媛媛從不藏私房錢，省下的生活費也全貼補給了孃家，所以她沒錢。

梁利把二十萬全轉到了自己賬戶。

老梁是懂朱家的，

這筆錢只有落到梁利手上，她們母女往後的生活才有保障。

梁利淺算了一下，節約一點，應該能撐到她大學畢業。

但是...哎...

想到幾個月後要多出一張吃奶的嘴,梁利又愁得不行。

摸了摸肚子，

這傢伙倒是乖，除了飯量大點...

才在外婆家吃完一頓豐盛的農家宴出來，就又餓了！

鎮上有很多梁利喜歡的小吃，米豆腐、油茶、涼糕、香煎包....麻辣甜香，不是特色，卻勝在食材新鮮，現做現吃。

最後一個香煎包下肚，

梁利感覺人生又有了希望，

突然就發現了親媽離婚後的第一個好處

——自由！

以前奶奶喜歡跟隔壁家母女學城裡人的做派，不許她吃路邊攤，大口吃飯都不許。

梁利酷愛這些，

她又不是俄羅斯套娃，

恣意放縱的才是人生，

只是為了朱女士卑微的愛情一直隱忍。

生活彷彿回到了正軌，

梁利像只出籠的鳥，甚至覺得如果能跳過結婚直接擁有一個自己的寶寶還挺好。

萬一是個女寶寶呢？

倒不是她不喜歡男寶寶，而是她想養一個女兒，去彌補童年的遺憾，為留白的青春添上些色彩。

這是一種補全機制，

梁利自己都沒察覺，下意識地抬腳朝鎮上唯一的衛生院走去。

上次醫生說懷孕要建檔，

今天身份證、戶口本剛好都在身上。

負責建檔的醫生姓薛，全名薛明哲，是市裡派駐到平安鎮幫扶的主治醫生。

還是個醫全科的男醫生，對中醫也很有研究，至於為什麼會被分配到婦產科，就不得而知了。

每個職業都有它的潛規則。

就像一個年輕有為的醫學博士為什麼會被分派到鄉鎮醫院一樣，沒有理由！

好在薛醫生心態很好，也很溫柔，臉上總掛著溫煦的笑，黑框眼鏡後面藏著不俗的容顏。

梁利感覺自己的臉盲症都被治癒了，

她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薛醫生很健談，不是那種油腔滑調，而是一種很高階的幽默感，讓人靈魂都跟著放鬆下來。

他說寶寶是個淘氣寶，別的寶寶檢查胎心最多半小時，Ta用了一個小時，讓寶寶誤工費先記賬上，以後記得還。

他也很貼心，沒提及寶寶的爸爸。

只威脅寶寶，要是調皮搗蛋，讓媽媽受罪，以後會揍Ta屁屁。

梁利全程嘴角帶笑，

如果孩子健康，她想她會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