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前,陸錚裸著上身,雙拳入沙,細沙滾燙。
屏氣凝神,壓制內功運轉。
以血肉之軀,硬抗滾燙沙石。
一息兩息,第一次堅持了十分之一柱香。
然後抽出雙手,放進一旁盛滿藥水的銅盆中。
陸錚所用的藥水,乃是改良加強版的。
威力極大,對面板有極強的腐蝕性。
俗話說,是藥都有三分毒,此時的陸錚完完全全算是一個毒人,這點毒性哪怕沒有逆命珠,也奈何不得陸錚。
待到雙手溫涼,陸錚快速將雙拳插入細沙中。
如此反覆,除了吃肉與靈蟲,其他時間都是如此度過。
一天,兩天。
三天後,細沙換成了豆石。
陸錚如往常一樣忘我修行,突然天生異色,有仙鶴起舞,爾後有一七彩靈氣之花於一山巔綻放,奇香飄遠,久久不散。
此乃築基天地異相。
靈根有高下之分,修士所築大道之基,亦有高下之別。
極品築基,方有天道異相。
落月宗又出一天驕,宗門喜悅,福澤外門。
……
“陸大哥不好了,有修士來收集靈藥了。”
陸錚停下動作,吐出一口濁氣,“慢慢說,怎麼回事?”
“宗門出一天驕女仙,宗門給外門弟子的配額翻了一倍,青松山這批靈藥成熟了,要被收割了。”
靈藥被收割,對普通雜役而言無異於天大的喜事,可對陸錚而言,這是斷他前路啊!
可是,大勢如此,他區區一個凡人又能如何。
來收靈藥的是一位煉氣七八層的修士,收集這些低階靈藥,也不講究什麼手法。
大手一揮,以靈氣御物之法,極為粗暴的將靈藥連根拔起。
那些個讓凡人聞之色變的靈蟲,真如螻蟻一般,爭先恐後的逃跑,卻被靈氣一一碾作肉泥。
“煩人的蟲子,怎麼如此之多。”修士看著炸開的肉泥,眉頭深皺。
修士心煩意亂,一不小心,有蟲子靠近他的鞋子,靈氣一碾,青色踏雲靴精美的花紋上,多了一團難看的汙肉。
又一雜役眼疾手快,三米之外撲上前去,不敢上手,伸出舌頭,彷彿在品味世間珍饈。
“滾開,噁心的東西!”修士一腳插進雜役心窩,將那團爛蟲肉永遠留在他雜役的身體中。
而那雙青絲踏雲靴,依舊光潔如新。
隨手捏死一個雜役和捏死幾隻蟲子,沒什麼區別。
練氣者,食氣而生,與凡人有根本性的不同。
妄死的雜役,就這麼躺在靈土上,落下的沙塵一點點矇住了他的眼睛。
目睹這一切的雜役們,遠遠的躲在後邊,話也不好說,低頭畏懼的看著那宛如神明的身影。
陸錚站在人群中,面色平靜。
心有不甘,卻不敢有所表示。
修士的力量太過驚人,太過強悍。
無力抗衡,僅憑一腔熱血無端狂怒,那只是取死之道。
幾百畝藥田,被那修士一炷香的功夫收集一空。
來的時候雙手空空,走的時候腰間掛滿了儲物袋。
“翻耕藥田,施靈獸肥,不日會有仙師來播種!”
冷冷留下一句話,踏上飛劍,眨眼之間不見了蹤跡。
……
看著無人收屍的雜役,陸錚拋下一句話,“把他埋了吧!”
一向唯命是從的幫眾,此時臉色難看起來,“幫主,那可是仙人老爺打死的人,仙人老爺不發話,誰敢埋他啊!”
仙人的強大早已深入人心,凡人視之為神明,不敢有絲毫違逆。
如此心態,簡直就是奴中之奴。
“你不埋,我現在就打死你!”陸錚開口。
一句話,讓那位幫眾直接跪地不起,臉上糾結,猶豫,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懼。
仙人的強大深入人心,可眼前這位爺同樣也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陸大哥,還是我來吧!”王鐵牛走上前來。
陸錚搖了搖頭,“不,今天只能他一個人去埋,你們誰也不能幫他!”
雜役對仙人的敬畏已深入骨髓,想要破開這種敬畏,只能刮骨療傷。
陸錚要讓他們明白一件事,即使他們口中的仙人可以飛天遁地,但有些事情,他們同樣也做不到。
跪著,將頭埋入塵土。
濃郁的血腥味直衝鼻腔,他不敢逃,也不敢起身。
陸錚會打死他,仙人也會打死他。
現在起身,陸錚會第一時間出手打死他,可他要是動手埋人,事後仙人老爺算起賬來,恐怕他全家都得遭殃……
灼熱的日光,依舊難抵發自內心的寒意。
陸錚就這麼看著,看著一滴滴冷汗從他額頭流下,打溼泥土。
嘆息一聲,拿著一把鋤頭當面刨地。
不大會功夫就刨出一個深坑,將人放入其中,整理了一下,開始填土。
期間一言不發。
看著新起的墳包,“你口中仙人老爺的懲罰呢?你真以為,他是老天爺?”
那人驚醒,抬頭,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發紫的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錚感覺有些好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差點將自己嚇死的蠢貨。
……
青松峰的靈藥被採集一空,可有躲在地下的靈蟲倖免於難。
這些靈蟲被收集,成了陸錚的資糧。
豆石換成了火紅的鵝卵石。
陸錚雙手的面板潰爛癒合,變成厚實的老繭死皮。
指骨開裂,斷掉,然後又癒合,變得更加粗壯。
只是二十天功夫,陸錚的雙手厚實如熊掌,面板更是變成了難看的青黑色。
將雙手放入濃度更高的滾燙藥水之中,如同鐵如酸水,發出滋滋的聲音,並冒出難聞的白煙。
“陸大哥,嘔……”
前來找陸錚的王鐵牛,只是聞了一口,頓覺頭暈目眩,趕緊以雙指扣嗓子眼。
“鐵牛下次進門記得以溼巾蒙面!”陸錚說了一句。
他淬鍊雙手的方法太過變態,所用藥水更是劇毒無比。
饒是內功小成的王鐵牛,也扛不住揮發在空氣中的毒藥。
“陸大哥你對自己也太狠了。”王鐵牛心有餘悸,站在門口,以衣服捂住口鼻。
陸錚緩緩搖了搖頭,“世道如此,難道鐵牛你想做一輩子奴隸?”
“陸大哥教訓的是,今夜我就加大藥量,逼一逼自己。”
陸錚趕緊打斷,“過猶不及,鐵牛,萬不可操之過急。”
“可是,陸大哥你……”
“我也是運氣好,當了一次藥童活了下來,得了些造化,比旁人更能抗毒。”
隨口一個謊言,便打消了王鐵牛不切實際的念頭,“對了,鐵牛,你找我何事?”
“陸大哥,有人謀劃著要向仙人檢舉你!”
“哦?還有這事?他們準備檢舉我什麼?”陸錚臉帶笑容,可心中已被怒火充斥。
他自認為對手下那些人還算不錯,怎麼有人吃裡扒外,想去檢舉他。
“哎,還不是你埋了那具屍體,他們覺得你無視仙人,有違逆仙人之嫌,他們怕日後被仙人老爺知道,牽連他們!”王鐵牛一臉狠色,不用猜就知道,那些人已被控制住了。
“呵呵!”陸錚氣極反笑。
跪習慣的奴隸,想讓他們站起來,沒有一場勝利恐怕不行。
之前陸錚以為,只有個別奴隸對修士敬若神明。
現在看來,這是群體性的敬畏。
“控制住他們,別讓他們受苦,都是些可憐人,等著吧,鐵牛,很快的,用不了多久了!”
鐵牛領命而去,陸錚再次投身修煉之中。
大力碎碑拳已經進入瓶頸,想要讓雙手變得潔白如玉,需要用藥水每日浸泡,最少三年功夫。
藥水會刺激雙手經絡,讓氣血不停迴圈。
氣血刺激血肉,讓新皮取代老皮。
想要讓大力碎碑拳達到大成境界,最重要的是氣血充沛。
煉氣修士,自古就有一種流派,名為體修,以氣鍛體,讓肉身堪比法寶,號稱同階無敵。
體修在練氣層次,修煉方式幾乎同武者一般。
只是體修有靈根,可以吸收天地靈氣,吞噬天材地寶,快速增加血氣,強大己身。
不像凡人武者那般,需要日日苦熬,刺激骨髓,每日產生一絲微薄血氣,然後壯大。
兩者之間的差距,如同蝸牛和飛鳥。
陸錚食用靈蟲,奪取的就是其中的靈氣,他無意中走上了和體修相同的路子。
他卻做不到如體修那般的修行速度。
他習武至今不足三月,在凡人眼中,已是萬年難出的武道天才。
與修士相比,簡直是腐草之熒光,不可同日而語。
凡人敬畏修士,陸錚十分理解。
他真正的天賦,其實還比不上王鐵牛。
看了看逆命珠,黑紅色紋路還差一絲就要再次圓滿。
陸錚停下了大力碎碑拳法修行,選擇率先破開內功境界。
先入宗師之境,然後以宗師之力反饋武道技藝。
從鐵壇中抓起一隻蟲子,任由蟲子鋒利的口器咬穿他手上青黑色的面板,注入毒液。
放入口中,銀牙一口咬下,嘎吱作響。
一隻接著一隻。
黑紅色的紋路,緩緩旋轉,神秘的力量緩緩充盈。
破曉之光,順著視窗打在他的腳下。
空氣中的塵埃在光線之中起舞。
細小的塵埃,越聚越多。
一條路,一條由無數塵埃聚集而成的路,出現在光中。
“突破吧,讓我感受一下宗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