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墨安行,三界之中,最在乎明菀的,恐怕只有三個人。
一個是思漫,一個是她的師父伯陽仙翁,還有一個就是白澤。
蒼平傘帶著墨安行返回九重天時,伯陽仙翁和白澤也緊隨其後。
命運終於眷顧了明菀一次。
伯陽仙翁和白澤費盡心力,千辛萬苦,終於將她消散各處的元神全部收集。
但白澤再一次親眼目睹了九重天的冷酷與血腥,執意要將明菀帶走。
“浮玉山的靈氣充沛,我一定有辦法讓她活過來!”
伯陽仙翁卻極力阻止了他。
“你看那把傘,明明可以離開,但它還是選擇落在了弱水河畔,至今不散!這說明什麼,說明明菀的心裡還是放不下他。”
“而且,要想救活明菀,再充沛的靈氣也比不上弱水的滋養。”
明菀的根系尚在,只要重新長出一個身體,神歸軀殼,便可形神合一,重新活過來。
白澤心頭一鬆,明白自已應該放手了。
這或許就是宿命,他們兩個註定要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
……
不知過了多少年,大概是五百年,墨安行在河底沉睡了五百年。
忽然,一陣風吹樹葉的聲音,透過冷冷清清的弱水幽幽微微地傳了下來。
他那顆岑寂的心彷彿重新恢復了跳動,水泡似的希冀便一團一團地汩汩冒了出來,忽而綻開,漣漪便一圈一圈地盪漾開去。
嘩的一聲,河面濺起了一道粲然的銀花,墨安行飛躍而出,凌波而立。
然而他的眼神很快便黯淡了下來,眼前並無片影,就連那把陪了他數年的殘破不堪的傘,也在一陣驟起的風中漸飄漸遠。
墨安行驚惶至極,彷彿最後一點念想都要離自已而去,正要飛身抓住,卻猛然聽見一陣破土而出的聲音。
傘下的土地上,清清楚楚,迅速萌發出一株嫩芽,蓬勃而上,很快長成了一棵小樹。
墨安行那雙憂鬱而清澈的眼眸裡瞬間填滿了驚喜。
……
又大概過了三百年,小樹已經長成了一棵大樹,淨碧的天邊飛回一隻喜鵲,圍繞在大樹旁嘰嘰喳喳不停地叫著。
在喜鵲歡快的叫聲中,謖謖風來,大樹忽然簌簌作響,祥光萬道,流光溢彩。
過不多時,一位綠衣女子翩然落地,容光煥映,清若芙蕖。
“明菀!”
綠衣女子聞聲望去,神凝秋水,已是嫣然一笑。
墨安行飛奔而來,將她緊緊抱住。
“我就知道!明菀,我就知道!你一定不忍心丟下我一個人!”
明菀溫柔地笑著,回抱住他。
“讓你久等了。”
此時,天帝已經在德修殿思過了將近一千年。
伯陽仙翁最終沒有將天帝的所作所為昭告三界,只是告訴了包括仲德仙尊在內的三位老神仙。
四神一致決定,要天帝在德修殿閉門靜思已過四千年,天帝自已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松桓也陪著天帝去了。
在那之後,天界的事務便暫由這四位老神仙掌管。
可是對於明菀的歸來,他們討論了多次,始終不知道該給她一個什麼樣的身份,仍舊是蒼平將軍?
坤嵐、鍾祥和璟炎已經從副將升做了將軍,也還是習慣這樣稱呼她。
明菀淡然地搖了搖頭。
“不,我不再是蒼平。”
不久後,弱水河畔立起了一座雅緻的閣樓——明鏡閣,一條長廊延伸到河岸,連著一座水榭。
明菀便住在明鏡閣裡,彷彿與平靜地生活在世界各處的草木沒有什麼不同,有的長在山坳,有的長在崖邊,而她只是正巧長在弱水河畔罷了。
從此以後,九重天其他神仙談論起明菀時,大多稱呼她為“住在明鏡閣的那位”,語氣中不乏帶著好奇和恭敬。
白澤時常前來明鏡閣探望,總叫明菀隨他去浮玉山。
尤其那隻長得很像思漫的喜鵲,最是喜歡鬧著明菀帶她去浮玉山。
明菀無奈地笑著說:“好,好,下次一定帶你去!”
墨安行因此常常患得患失,總擔心明菀隨時會離開九重天,離開自已。
“不會。”
明菀總是堅定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
笑著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然後伸開手將他抱住,在他耳邊低語。
“走不了,我的根在這,我的心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