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鴻被綁在柱子上,四周陰風陣陣,鬼影幢幢,而身下燃起一圈綠色火焰,張狂詭譎,宛若鬼手,令他膽戰心寒。
“你到底是誰?!究竟要做什麼?”
聞人破站在高處,頓時氣惱起來。
“你竟然還不知道我是誰!?——告訴你也無妨,聽著!本座叫聞人破!”
聞人破?聞人?這個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在什麼時候聽到過。
丁鴻冥思苦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何時聽說過,只是覺得名字熟悉。
但當下也顧不得多想,驚恐地朝他大喊:“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惡魔!”
聞人破將眼一瞪:“安靜!很快你就什麼也記不得了。”
本來他打算嘗試一下蜂王的計劃,利用丁鴻對付墨安行。
可從丁鴻傷口飄來的一絲血氣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當即仔細檢視了一番丁鴻的身體,聞人破驚奇地發現,丁鴻的身體竟讓他的心裡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比從前用過的身體都要令他著迷,好像本就屬於自己一樣。
本就對蜂王的計劃不太信任,聞人破當即決定放棄那個計劃,將丁鴻的身體佔為己有。
對他來說,當下沒有什麼比擁有一個可以自由行動的身體更重要的了。
附身只是一時的,並不能長久,聞人破於是擺起了失卻之陣。
失卻之陣,是他研究了數年,採集九九八十一個陰時陰月陰年出生的陰靈煉製而成的法陣,今日總算得以一試了。
只要將丁鴻固定在陣心,割腕放血,陰靈湧進體內,在陰靈的作用下,丁鴻就會慢慢迷失心志,忘記一切,包括自己。
等到他的精神和身體都瀕臨崩潰之際,他的身體便成了一副無主空殼,任人取奪。
聞人破順勢侵入他的體內,就可攻佔他的身體,成為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丁鴻抗拒地搖頭:“不要,不要,你放開我,放開我!”
無論是誰,對於那種無法掌控自己、只能靜靜地等待被敵人蠶食的恐懼都是無法忍受的。
聞人破一聲斷喝:“晚了!”
……
丁鴻看向明菀說:“那時候我非常害怕,但聞人破緊接著又假仁假義地說了一句讓我十分困惑的話。”
明菀正聽得認真,忙問道:“什麼話?”
“他說‘你放心,你仍在我的體內,我會讓你看看你曾經的凡人之軀如何改天換地!’”
明菀順著這句話凝思半晌,頓時大開茅塞,那也就是說,失卻之陣並不是完全抹殺原身的所有意識,他還在體內,只是忘記了一切,陷入了沉睡。
“之後呢?既然聞人破如今用的是墨安行的身體,那你又如何會淪落至此?”
丁鴻隨即說道:“之後,之後聞人破就割破了我的手腕,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公子突然闖了進來,有一股力量把我猛然拂開,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過來,公子就站在我面前,但言行舉止都像極了聞人破,那時我才知道聞人破已經佔取了公子的身體。”
說到這裡,丁鴻心裡既自責又疑惑,自責的是本該由自己承受的,卻讓公子承受了;疑惑的是公子神通廣大,怎麼會讓那聞人破得逞了。
明菀卻感到有些失望,就連丁鴻也不知道經過嗎?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慶幸,只要阿澄還在,我就一定能找回他。
丁鴻偷偷瞟了明菀一眼,見她面無怨色,也不沮喪,心裡才好受些,便也繼續往下說完。
“聞人破派人對我威逼利誘,要我與他合謀,騙你中計,將你擒住,不然就把我殺了。”
明菀定定地審視他,假意問道:“那你為何不照做?”
明菀知道,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家與家人團聚。
丁鴻沉默了半晌,低聲說道:“因為我認為,丁鴻對明小姐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至少遠遠比不上思漫。”
其實這番話,丁鴻說的還是過於保守了,他一直覺得明菀對自己是有些敵意的,既如此,又怎會信任自己,上當中計呢?
但這句話無疑又勾起明菀的哀思,再重要又如何,終究是保不住她。
“相比於你們,我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但我有良心,我知道什麼叫知恩圖報!有些事是寧死都不能做的!”
說了這麼久,丁鴻恍然發覺獨獨不見思漫,忙問道:“思漫呢?思漫在哪裡?把她救出來了嗎?”
明菀眼神哀傷:“她死了。”
丁鴻震驚:“死了?!怎麼死的?”
“是我連累了她。”
聽到這句話,丁鴻並未往下問,只是嘆一聲物是人非。
“想當初我與她還約定了以後還要一起吃烤肉,沒想到如今都死了。”
明菀聞說,心內輾轉,思緒萬千。
心中在苦惱著,聞人破佔取了墨安行的身體,是否也同時擁有了弱水之力?倘若是,那對他來說簡直是如虎添翼,後果不敢想象;倘若不是,又是否要將此事稟報天帝……
在明菀天人交戰時,丁鴻突然說道:“明小姐,我想拜託你兩件事。”
“何事?”明菀問他。
丁鴻囁嚅了一陣,說:“我想回家,可不可以幫我?”
明菀沒有回絕,只是淡淡地說:“第二件。”
丁鴻怔了怔,忙說道:“我與公子在一起時,曾經遇到一個客死異鄉的人,他的名字叫趙子安,正巧也是錦州人士。”
“公子那時還險些殺了他,趙子安託我將他的遺物帶回家鄉,我如今是做不到了……”
“什麼遺物?”明菀問。
“是一枚平安符,我一直藏在衣襟裡。”
待明菀將丁鴻的屍首從錦囊內取出來,丁鴻望著自己稀碎凌亂的身體,難過了一陣,忽地又驚叫一聲。
“糟了!平安符!”想要撲上去檢視,卻無能為力。
衣服都毀成這樣了,平安符哪裡還保得住,心中覺得有負他人所託,十分內疚。
明菀默不作聲,把手在屍首上拂過,衣服還原。
丁鴻滿心歡喜,笑逐顏開:“多謝明小姐。”
天界,弱水河畔。
坤嵐、鍾祥、璟炎、松桓四將俱在,一道監守弱水。
近日弱水古怪得很,以往清如玉明如鏡,如今卻越發混濁動盪。
遠遠望去,河面好像瀰漫著一層薄薄的黑霧。
可一湊近瞧,卻什麼都看不見了。
坤嵐不覺與鍾祥、璟炎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是神色凝重,憂慮重重。
又暗暗瞟了松桓一眼,只見他的目光也緊盯著弱水。
“松桓,你在我們四人中資歷最深,你可知弱水為何如此?從前可曾見過?”
松桓將視線轉向坤嵐,也不知是謙遜,還是誠實,搖了搖頭說:“雖然我比你們都要早來此地,但對於弱水,我知之甚少,三界之中沒有誰比蒼平將軍更加了解的了,恐怕只有她在,才能看出端倪。”
說著嘆了一聲,一臉擔憂地望向下界。
“將軍遲遲不歸,也不知在下界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