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霄殿內,聞人破躺坐寶座,舉杯飲酒。

正飲著,忽聽得殿外一陣叫嚷,左右服侍的美豔女鬼見聞人破泰然自若,便也穩住心神,繼續斟酒。

剛要奉上,殿門轟然倒塌,心一驚,手一顫,酒杯便掉下去砸得粉碎。

轉眸看去,一位白衣女子仗劍飛來,如入無人之境,颯爽英姿。

女侍倉皇逃散,明菀飄然落地,立於殿前。

殿內的燈光不甚明亮,寶座前一人背面而立,一襲黑衣,幾乎要融進黑暗裡,但身形卻令她如此熟悉。

明菀心下狐疑,但見那人悠悠轉過身來。

“好久不見啊,魏將軍。”

明菀凝眸一望,猛然一驚,朱顏大變,瞬間怔在原地。

“怎麼會?”

那人微微冷笑:“這副身軀,我用得很是滿意。”

明菀心內一陣噁心,切齒道:“你不配!馬上離開阿澄的身體!”

那人聽了,身軀有微微的僵硬,脖頸青筋暴起,好像在極力壓制著什麼,片刻後又神色如常。

“阿澄?好親密的稱呼,可惜他再也聽不到了。”

明菀心下愕然,怒聲道:“聞人破,你把阿澄怎麼了!”

“一山不容二虎,一副身體怎麼能有兩個主人,有我沒他,你口中的阿澄自然是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聞人破整了整衣冠,滿心得意。

明菀心中卻是十分的不相信。

“不可能!阿澄擁有弱水之力,足以毀天滅地,豈會敗於他手,不會!阿澄不會死!阿澄一定還在!”

痛定之後,穩住心緒,幽幽問道:“你機關算盡,難道只是為了奪得一副身軀?”

聞人破冷笑一聲,兩隻眼睛直勾勾瞅著明菀。

“這只是第一步,你我之間新仇舊恨,今世都得算個清楚!”

將身一轉,袍袖飛揚,已從那骷髏座靠背上拔出一把長劍,劍身黑氣繚繞,充滿了邪惡之氣。

一個縱身,已來到明菀面前。

明菀知道與他的這一戰是不可避免了,兩劍交鋒,打了幾十回合,兩人已從偌大的沖霄殿打到了空蕩蕩的誨冥城門。

所到之處早已是屍山血海,整個誨冥城看起來就是一座死城。

聞人破不敵明菀,最終被劃傷了手臂,其實誅邪劍是有那個機會刺穿他的胸口,但明菀終究是不忍心,所以劍鋒只斜斜地從旁邊削過。

在心中不由得氣惱地暗罵一聲:“可惡!”

聞人破無所謂地瞧了一眼傷口,得意地笑了笑:“你如今雖貴為天神,又能奈我何!”

明菀心裡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叫聞人破主動離開阿澄的身體,不過是痴心妄想。

為今之計,只有先搞清楚聞人破如何佔據了阿澄的身體,才能找到破局之法。

“你又何嘗殺得我。”

聞人破錶情微怔,隨即又大笑起來:“我可以令天下人都匍匐在我的腳下,成為我的奴隸!”

“就憑你?”

明菀心中正驚疑,只見聞人破大手一揮。

“聞人軍何在?”

地面上霎時颳起一陣大風,飛沙走石,迷霧急劇飄揚,遮擋了視線。

“參見主公!”

迷霧過處,黑壓壓一支大軍聚集城外,旗幡招展,異口同聲,真可謂一呼百應,聲勢浩大。

瞧著明菀驚詫的神色,聞人破滿意地笑了笑:“這還要多虧了你,沒有你大開殺戒,我何來的這千軍萬馬啊!”

明菀沒想到自己誅殺的那些妖精竟會以這種方式重返於此,悔乎事已釀成,不能更改。

朝聞人破喊話道:“你一錯再錯,就不怕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又何足畏懼!我的眼光又豈止於區區弱小人類!”

明菀從他的話中聽出了莫大的野心,時隔兩千年,聞人破也早已不是當初的聞人破。

可他再怎麼做盡壞事,也絕不能用著阿澄的身體!!

明菀在這邊凝思苦想,那邊有形無形的敵人環伺左右,虎視眈眈,待機發難。

聞人破用陰鷙而痴狂的眼神望著明菀,如今自己手握萬千鬼兵,她區區一人,即便再神通廣大,又如何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明菀默不作聲,但已看破聞人破的企圖,心中自省道:“今日種種,多因我而起,罪孽深重,豈不該死?但今日若是就這樣死在誨冥城,聞人破必將帶領萬千鬼兵踏破人間,屆時生靈塗炭,我雖死亦難贖罪責。”

心內一動,妙計即生。

把手往空中一指,強光照耀,宛若正午的太陽,聞人破猛然舉袖掩目,那鬼軍無人指揮,就是一團死物,無所作為。

明菀則趁機飛快透過幽徑,離開了誨冥城。

待出了結界,趁聞人破及其鬼兵尚未逃出,明菀便運起自己的木靈之力,層層樹枝藤蔓從四面八方蔓延於此,將結界口裹得嚴嚴實實。

但也只是暫時封住了出口,就連明菀自己,也不敢說能頂住多長時間。

待來到一隱蔽安全處,明菀立時取下錦囊,將其放置面前,施展術法,召喚逝者之魂。

待光芒散去,“明小姐。”一道飄渺的聲音忽然響起,明菀睜開眼睛,便看見丁鴻的陰靈顯身面前。

“丁鴻,告訴我發生了何事。”

丁鴻把嘴一抿,神情慘淡。

兩千年來,聞人破雖然盤踞一方,成為一山之霸主,但終究是鬼,不便行走於陽光之下。

所以一直想要尋找一副適合自己並且強大的軀殼,可惜閱人無數,卻求之不得,常常不堪大用。

數日前,聞人破聽聞絲羅和孫劭死了,對蜂王大發雷霆。

“你三番兩次敗北而歸,還有臉回來!”

當下就要處死蜂王,但蜂王急聲討饒,命人將丁鴻和思漫帶到聞人破面前。

丁鴻早在離開京城、返回錦州的途中,就被蜂王的手下發現所抓。

不料思漫竟也被抓了,驚訝地叫了她幾聲。

卻遲遲不見思漫回應,冷靜下來仔細一瞧,才注意到她神色古怪,好像一個木偶。

蜂王下跪道:“主公,這兩人是那對男女的近侍親信,屬下將他們抓來,可有大用。”

聞人破忍著怒火問:“有何大用?”

他認為,區區近侍,而且一個是凡人,一個是半妖,無名小卒,形同敝履,棄之也無足留戀,能有何用?

蜂王面對質疑,篤定地說:“啟稟主公,據屬下觀察,那對男女極重情義,必不會對這兩人坐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