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菀進屋坐定,丁夫人為之奉茶。
“姑娘,你來這裡,是為了鏡公子吧?”
明菀聞言,心中暗想阿澄果然來過這裡,因問道:“丁夫人,鏡公子是不是來找過丁鴻?”
丁夫人見說起自家丈夫,神色霎時淒涼。
“是,但我相公自從跟著鏡公子走後,至今未歸。”
“就連鏡公子也不知道我相公離開京城後去了何處。”
明菀眉頭一皺,佈滿疑雲,“那丁夫人可知鏡公子從你家走後又去了何處?”
丁夫人搖了搖頭,“鏡公子聽說我相公沒回來後,默不作聲,半晌後面色忽然一變,然後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面色一變?阿澄莫非是想到了什麼?
明菀凝思了片刻,心中恍然醒悟,莫非丁鴻失蹤與蜂王有關?
丁夫人仔細端詳著明菀,見她面色有異,忙問道:“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在鏡公子(也就是墨安行)的面前,她沒敢問,所以眼睜睜看著人走了,可如今在明菀面前,怎麼著也得問個清楚。
究竟是有意拋棄了我們母子倆,還是事出有因,發生了什麼意外?
見明菀欲言又止,有些遲疑的樣子,丁夫人頓時驚慌起來,“丁鴻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頓了頓又紅著眼眶說:“但請姑娘直說!”
急得都要哭起來,明菀只好回答說:“在我們去往京城的一路上,因為某些事與人結了仇怨,我猜測,丁鴻可能是在返回錦州的途中,被仇家擄了去。”
丁夫人聞言“啊”了一聲,身子往下一跌,跌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慘淡,十分難看。
隨即又站起跑到兒子屋裡,見兒子還熟睡著,又丟了魂似的走了出來。
哭喪著臉望向明菀,低聲說著:“姑娘,那是個什麼樣的仇家,丁鴻還能活著回來嗎?”
兒子早就盼著他爹回家了,就連有時說夢話都會喊“爹”。
明菀一時難言,丁夫人見她這樣,便知道大概不妙了,不由得落下淚來。
明菀見她難過,於心不忍,安撫道:“丁夫人,若丁鴻真是被他們抓了,必是有所圖謀,他或許還活著。”
丁夫人以袖拭淚,明菀又安撫了她幾句,很快也離開了桃李街。
正要找只野鬼問一問會骸山在何處,樂晴卻突然默不作聲地出現了。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說著悄悄掃了掃明菀,見她好似恢復得不錯,心中也替墨安行開心。
想到墨安行當初離開火場時發瘋的模樣,彷彿要殺了天下人為她陪葬。
明菀淡淡道:“勞你掛心。”
樂晴沉默了片刻,凝著一張臉說:“墨安行去了一個叫會骸山的地方。”
明菀心中暗道果然,但望向她說:“為什麼告訴我?”
墨安行闖進皇宮的那一天,鬧出的動靜太大,樂晴一聞得風聲便找了過去,最後在凌雲觀附近看見了他,親眼看著他殺了國師,又悄悄跟著他來到了樹屋。
當看見他與明菀兩個在河邊那般柔情蜜意,樂晴本就想就此離開,徹底放手了。
但又見他們忽然神色匆匆的不知道往什麼地方去,樂晴擔心又有事情發生,還是情不自禁地跟了過來……
遠遠望著他落寞地從有餘村離開,又來到了桃李街。
大概半個時辰前,墨安行又莫名去到了錦州外的一片寂靜的樹林。
樂晴怕被他發現,只敢遠遠跟在後面。
只見那樹林裡遍佈荒墳,一座又一座,被無數雜草遮蔽著,只露出一點墳頭。
墨安行將手指劃開,鮮紅的血跡湧出,氤氳著銀光四散開來。
樂晴心中莫名一懼,急急後退,生怕被這銀光波及。
林間忽然鬧起了一陣鴞啼鬼嘯,無數道黑煙自荒墳裡冒出,好似炊煙裊裊。
當發出怪叫的黑煙不斷自身旁呼嘯而過,樂晴驚得把手銜著幾片葉子,只要桔梗葉上的鋸齒劃過黑煙,他們就算不魂飛魄散,也少不得嚇得四處逃竄。
想到這樣會驚動墨安行,樂晴便又收回了動作。
定了定神,抬眸看去時,只見一道道黑煙人樣面向墨安行肅立,大有卑躬屈膝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怯怯不安。
“你們可聽說過會骸山?”
墨安行望向黑影,沉聲問起。
一些黑影怯怯地搖了搖頭,有些則隱約露出遲疑的神色,好像是知道,但又不願想起。
墨安行見狀立時把手擒來,放在跟前詢問:“你知道?”
那黑影戰戰兢兢,就像正在猛烈燃燒的大火上不斷翻滾的煙霧,但在墨安行的逼視下還是點了點頭。
“知道怎麼走嗎?”
墨安行又問,那黑影又點了點頭。
但見墨安行眉頭微展,將手一揮,其他黑影便都消失,從何處來又回到了何處去,但在此之際似乎還露出了不捨的神態。
而那道僅剩的黑影又瞬間被墨安行收入掌中,捏在手裡。
樂晴呆呆地望著,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別的什麼反應。
就在她懵懂之際,墨安行早已回眸看了過來,淡淡說了一句:“不要再跟著我。”
話音一落,樂晴定睛看時,他便已經不見了。
樂晴怔了半晌,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要去通知明菀。
“因為只有你才可以幫到他。”
“你決定放手了嗎?”
“是,我死心了。”
聽到這句話,明菀並沒有絲毫喜悅,反而感到有些悲哀,心裡生出了一種即便很努力但到最後還是會一場空的無力感。
而緊接著樂晴又說:“有件事我還是要告訴你,其實我與墨安行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一切都是一場戲。”
明菀抬眸一驚,眼神中透出錯愕與困惑,阿澄的心裡究竟藏著多麼大的難言之隱,以至於一定要將自己推開?
“多謝你告訴我。”
樂晴釋然地笑了一笑,“有些事並非他的本願,無論如何,希望你千萬不要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