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沒事吧?”

柳淺淺幾乎是跌坐到椅子上的,整個人就好似經歷了一場風雨一般,簡嬤嬤去攙扶的時候,甚至隔著背後的衣服,摸到了些許的寒意。

“沒事。”

柳淺淺說了兩個字,可是就連語氣也有些虛浮,她的後背緩緩的靠上了椅背,便是感覺到衣服上的溼潤,引得一股莫名的涼意,整個人也才清醒了一些。

流螢很快就暫且安放好了兩個奴才,趕回了廳堂之中。

一見柳淺淺這般模樣,忙是走了過來,“主子……”

柳淺淺抬起頭,臉上原本沒什麼表情,見到流螢和簡嬤嬤一臉的擔心,方才笑著搖搖頭,手也是摸到了肚子上面,“這小傢伙,想來從小就是個尊貴的命,我方才屈膝恭送太后時,不過是這樣站了一會兒,竟是感覺有些岔了氣。”

她甚至還輕輕摁了一下側腰的位置,“就這塊兒,還有些疼。”

聽是這個原因,兩人都是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流螢,見到柳淺淺摁的位置,臉上的緊張,也是放鬆了一些。

流螢見柳淺淺做了兩次深呼吸,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也是多了些許血色,隨即笑道,“小主子定然是尊貴萬分的。”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螢好像就認定了柳淺淺腹中的孩子定然是個男孩,整日整日的念著,這個孩子將來要繼承大統。

柳淺淺起初沒有在意,只是流螢說得多了,她才肅然的訓斥了流螢一番,她才有所收斂,只不過,話裡的意思仍是沒有變化,說的次數不如先前頻繁了。

柳淺淺問道,“對了,太后怎麼會突然回宮?”

流螢一聽,面有愧色,“回主子的話,此前奴婢一直關注遠山的戰局,還有宮裡的那些主子,還真沒有留意太后的行蹤,方才奴婢問了問,說是太后臨近金陵了才收到訊息的。”

“你是說,太后回來這件事兒,沒有同任何人說?”

流螢輕輕點了點頭,“嗯,此前,就連皇上那邊,也是不知道太后啟程回宮的。”

柳淺淺點了點頭。

畢竟如今戰事紛爭不斷,有所便漏,也是可以理解的。

柳淺淺又問,“那個人呢?”

流螢知道她問的是成公公,“主子方才出去迎接太后時,奴婢便把他送出去了,走的是小廚房那邊的偏門,一路小心,沒有引起宮人的注意……”

“如此,他也沒問為何要如此?”

流螢點頭,“嗯,他一路跟隨奴婢,幾次三番還是他主動往柱子後面遮掩,才沒被昭和宮的宮人看見。”

柳淺淺一聽,卻是忍不住笑了,“還真是小心翼翼。”

流螢確實緊了眉頭,“主子,他這些舉動,分明還有所圖的……”

詩憶領著宮人收拾完桌上的杯盞茶水,出去又進來,這會兒囑咐了宮人兩句,也是留在了屋裡。

她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鼻尖,也是同流螢站到了一起,“主子,您和太后今兒好像在打啞謎似的,明明說的字我都聽見了,也都會寫,可是連在一起,奴婢倒是泛起了迷糊的……”

柳淺淺沒有急著回答流螢的話,反而抬眸看向了簡嬤嬤,“嬤嬤覺得,今日如何?”

簡嬤嬤煞有其事點了點頭,“娘娘今日做的很好。”

詩憶一聽,臉頰也是垮了下來。

瞧瞧,又是叫人犯迷糊的對白。

柳淺淺看到詩憶的神色,便是讚許了一句,“今日你也做的很好。”

詩憶臉上立馬有了笑容。

“流螢,”柳淺淺又是吩咐道,“你現在派人去追查一下,太后是什麼時候啟程回宮的,回宮前可有見到什麼人,聽到什麼話。”

流螢雖然知道如此往回探查是困難重重,可是她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是應了聲。

柳淺淺慢悠悠的敲著桌案,思緒也是繁重。

今日太后分明就是有備而來,或者說,就算她入宮沒有遇到這兩個奴才,她也會尋個由頭,到昭和宮來見她一眼……

又或者,傳她去慈寧宮走一走,也不是沒有可能。

尤其是太后最後的幾句話,叫她不得不凝神以對。

簡嬤嬤輕聲說道,“娘娘此後,跟太后相處時,還要同今日一般,小心謹慎。”

柳淺淺點頭,“自然,也多虧嬤嬤先前與我說的那些事。”

簡嬤嬤自是搖頭,不敢居功。

詩憶見到他們二人的凝重,也是有些不解,“……太后看著還算和藹?”

柳淺淺眉梢微微揚了一下。

和藹?

太后常年禮佛,回宮第一日便是對宮裡的情形一清二楚,就好似從未離開過一般。

比如,她懷有身孕。

比如,皇貴妃代掌宮權。

又比如……自從出行瑤山行宮,一直至今,後宮的權利仍是三分給了李妃,秦昭容,還有鄭婕妤;她回來以後,便是有了身孕,所以一時半會的,見他們三人相互制約,做的也還過得去,便沒有著急把宮權拿回來。

——後宮嬪妾。

就是不知道,太后說的嬪妾究竟是指哪一個了。

字字句句,都是警告。

柳淺淺品著,約莫還有些瞧著宮權的意思。

柳淺淺喃喃,“太后與先皇,確實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

她唸了一句,流螢和詩憶尚且還好,簡嬤嬤卻是忍不住轉開了視線。

這些話也只有柳淺淺敢說,旁人多聽一個字,都是大罪。

……偏偏她說的還是實話。

柳淺淺專注的思考,不自覺的就屏住了呼吸,眼睛輕輕眨了兩下,小腹摁的位置又有些疼痛。

“主子,奴婢伺候你去換個衣裳吧?”

詩憶眼尖,低頭時也看見了柳淺淺微微蹙起的眉,以及背上淺淡的溼潤,只當是柳淺淺坐的不適,也沒有多想。

柳淺淺折起手背,輕輕摸了一下背後的衣裳,亦是點了點頭。

很快,太后娘娘回宮的訊息,傳遍了整個後宮。

尤其是當眾人知道太后回宮之後,首要便是去了昭和宮以後,諸人都是喜憂參半。

不過太后未曾召見其他人,有兩個機敏的到了慈寧宮門口,想要搶先在太后面前博一個較好的印象,也是被宮人攔在了外面。

尤其是周嬪到的時候,許婉儀正嬌聲與慈寧宮的宮人說著話。

見到周嬪來了,許婉儀的聲音才弱了不少,顯然說的話也是有所避諱的。

“太后娘娘連日奔波,有些累了,魏嬤嬤派人說了,今兒太后要好好休息,誰都不會見的。”

說是誰都不會見,卻偏偏去昭和宮坐了一會兒,這叫宮裡其他嬪妃該怎麼想?。

周嬪和秦昭容互相對視,尷尬一笑,又各自離開。

太后回宮,後宮的嬪妃們前去拜見,也是情理之中的。

等柳淺淺聽聞太后閉門沒有見任何人時,也是輕輕點了點頭,“到底是後宮唯一贏到最後的人,果真聰慧……看來啊,太后是察覺到了。”

“太后察覺到了有人用她做筏子,”簡嬤嬤點頭,“也是好事。”

柳淺淺卻不這麼想,目光落在簡嬤嬤身上,搖了搖頭。

“也不見得。”

簡嬤嬤一聽,神色也是有些緊張。

反觀柳淺淺,嘴角仍是淡淡的揚起,“既然太后娘娘說了,尋常嬪妾是不好執掌宮務的……”

“去把李妃,秦昭容,還有鄭婕妤都叫過來。”

簡嬤嬤點頭應聲,“是,娘娘。”

柳淺淺又是說道,“叫她們把賬本都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