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飲鴆止渴五
逆天改命之戰王的舞姬 半斛珠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冷月殘霜,簫競琛散落髮髻,虛弱的赤足跪在中和宮門前,額前的碎髮遮蔽著他狡黠的目光。
“進來吧。”
殿內悠悠一聲傳來,簫競琛想起身,卻掙扎著幾次都爬不起來,倒是一旁的緒清眼尖,趕忙上前幾步攙扶起來。
殿內陛下穿著寢衣,肩頭搭著一件月白色龍紋常服,燭火的映襯下週身嵌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不是病了嗎?大晚上的,有什麼事不能明日再說?”
這話雖是詢問,可口氣分明是知道他今晚要來。
簫競琛強壓住瘋狂的心跳,謝絕了緒清的攙扶,顫巍巍的跪到陛下跟前。
“父皇,兒臣也想等到明日,可許多事,被逼到這裡,不得不來。”
“何人逼你?”
簫競琛苦笑,扯了扯乾裂的嘴角:“是……命,命數如此。”
他抬起頭,看著陛下眉頭微蹙,想必這漫天流言,眾說紛紜,就連那天之驕子也忍不住想要一個答案。
“父皇,兒臣自知不是個優秀的皇子,文沒有韜略,武提不得櫻槍,兒臣唯一能做的只有少讓父皇擔憂,做些力所能及的差事罷了,所以……”
他面頰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似是怕極了。
“可你還是來了,是被太子和老五逼的走投無路了是嗎?”
陛下起身,緩緩來到簫競琛跟前,窗外的月色將他的身影拉的頎長,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頹然跪在自已腳下的兒子,心中只想做出最壞的打算,可想到的……只有一件比一件事更壞。
“父皇聖明,五弟的事還未有定論,父皇舐犢情深,我們兄弟對父皇只有崇敬和感激,兒臣不忍,不敢……”
他抬起頭,剛好對上陛下的眸光,便是帝王的沉穩心性,此刻也快被這無盡的猜測消磨殆盡。
“父皇……”
該是時候了,他顫抖著將袖口處的符紙抽出,雙手託著高高舉過頭頂。
“這是兒子在皇陵隆恩殿的佛龕下發現的。”
那符紙就端在陛下面前,可這一瞬間,陛下竟不敢去看那最後的答案,怔怔的站在那,只盯著簫競琛。殿內只有刻漏的聲音,平日裡並不覺得,可眼下竟猶如重錘砸在他的心上。
簫競琛似乎並不意外,依舊跪在原地,舉起符紙的手依舊高高的,雖有些顫抖,可不曾退縮,逼的陛下最後一絲莫名其妙想逃避的念想也被消散開來。
只是一呼一吸間的猶豫,彷彿過了好久,待陛下回過神來,簫競琛依舊跪著,緒清也恭敬的立在一旁,好似沒有心肝的玻璃人。
他接過符紙,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便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好在緒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
“你……”
此刻顧不上別的,於是死死拉住緒清道。
“殿外的人,都滾!只你一人守住殿門。”
緒清垂眸,低聲應承便起身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陛下眼前漸漸恢復成方才的模樣,麻木的手腳也漸漸有了知覺。轉過頭,簫競琛依舊跪著,與方才比倒是淡然了許多。
他心中苦笑,想過那麼多糟糕的結局,沒想到竟是最糟糕的。
“今晚……你怎麼就敢將此物拿出來了?難道現在,你就不怕朕治你一個誣陷貴妃的罪名?”
陛下將手中的符紙在簫競琛面前晃了晃,經此變故,想必他也是一副狼狽模樣,和簫競琛一般無二,索性就坐在一旁說道。
“父皇恕罪,兒臣人微言輕,若早將此物呈上,只怕以五弟和貴妃娘娘的勢力,將兒子撕碎了也不稀奇,可眼下……”
陛下苦笑:“是啊,眼下皇后想除掉貴妃,自不必多說。而老五……”他仰頭望著窗外的月色,深吸一口氣,期望能略略緩解心頭灼熱的疼痛:“老五的親隨已證實,當年老五的確是處心積慮的害死了老三,所以……若能證實老三並非朕的親生兒子,他就可以免除一死。”
他捂著胸口,眼淚如決堤的潮水洶湧而來,他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嚎道:“所以,他亦是為了自已捨棄了他的母親是嗎?朕養的兒子,朕親手養大的兒子,就是這般的狼心狗肺是嗎?”
“父皇……”
簫競琛有些詫異,陛下難道不該痛恨有損皇室顏面的怡貴妃,怎麼會想到老五這一層。
陛下突然手腳並用的爬到簫競琛跟前,伸手扯住他的衣領。
“說!你背後何人主使?何人?”
“父皇,您在說什麼?”簫競琛一驚,脖頸滲出密密的汗珠:“兒臣怎麼會有人唆使?這東西……真的是兒臣在隆恩殿……”
“你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陛下如瘋魔了一般搖晃著簫競琛:“若你有半字與方才說的不同,朕就殺了你!殺了你!”
簫競琛自是不怕,這些本就是事實,正要開口,卻見陛下頹然靠在他肩頭:“老四,你就說你背後有人主使好不好?你告訴朕是這樣的好不好?朕不會追究,朕……”
簫競琛不敢低頭,他分明聽到靠在他肩頭的陛下低低的嗚咽著。
“朕不會治你們的罪,你們……都是朕的兒子啊,朕已經失去了那麼多個孩子,又在知天命的年紀眼看著老六和老十被人算計著慘死,朕不想,不想……朕只想保住剩下的孩子,一個也不要死!一個也不要死!”
“可是……為什麼?”
他突然掙扎著爬起來,費力的推開殿門,彷彿這樣才能喘過氣來。殿外的緒清向後退了一步,依舊低頭垂眸。
“為什麼?”這像是問蒼天,問祖先,亦或是問自已:“究竟是誰?是誰?讓朕一個天子,幾次被算計的毫無招架之力?”
此刻的陛下頭頂的簪纓也因這劇烈的抖動而掉落在地上,陛下花白的長髮如瀑布般傾瀉於身後。
“朕不是他能隨便糊弄的愚痴之人,他不是讓朕去查貴妃和那個侍衛,他是逼得朕在老五和貴妃之間選一個!只能選一個!而老五,為了保全自已,則毫不猶豫的親手犧牲自已的母親!就如同飲鴆止渴一般,自救著自殺!”
他突然又哭又笑:“高啊!高啊!朕的兒子一個個跳進他的陷阱裡,朕……無能為力,無能為力!”
翊親王府,簫翊珹看著散滿月色的湖面,聽輕舟道:“陛下是如此說的。”
“這不是很好?”他眼中浸著冷冷的笑意:“能看得出這其中的意味……才能讓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