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棟樓赫然間開始無端的震動,讓他們險些站不穩腳跟,在身子劇烈晃動的情況下,還要保持一直奔跑的狀態,這是一項十分艱鉅的任務。
蘇可欣實在堅持不住,這晃動感讓她一時嘔吐感上頭,死死抓住牆角,低垂著腦袋輕微喘息。
“可欣!”歐若在她的後面,見她愈發糟糕的模樣,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
蘇可欣卻是搖搖頭,不想讓她擔心,抬眼一瞟,發現他們已經到了監控室的門口。
監控室的門是敞開著的,裡面空無一人,電腦螢幕全部被熄滅,只留一盞昏黃的燈忽明忽滅著。
蘇可欣心裡膽顫,準備向前走的腳步被周殷雲攔住。
他視線幽幽地瞥了眼方才黯源坐過的椅子後,輕聲開口:“她活不過今晚,所以不要浪費時間在她身上。”
“為什麼?你到底是誰?”歐若虎視眈眈地怒視周殷雲,手下意識將虛弱的蘇可欣拉到自己身後。
周殷雲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自顧自往回走。
歐若和蘇可欣沒有跟上他,他也沒有特意回頭讓她們跟上,畢竟現在,信任的前面,已經有了一道障礙,阻止她們看清真相。
蘇可欣深咽一口唾沫,強撐著自己站起身子來,迷茫地看著周殷雲的背影,聲音沙啞:“我們……要跟著他嗎?”
歐若低下頭思索一番後,還是決定跟上週殷雲:“當然要跟了,他剛剛不也是急著想要出去嗎?總不會自投羅網,況且他肯定比我們知道的多,為什麼不跟著一個活生生的地圖走?”
話音剛落,她便啟步往前。
蘇可欣最後若有所思地轉頭看了眼空蕩蕩的監控室後,也跟了上去。
晃動的頻率一次比一次要劇烈,她們已經很難穩住身形了,只能依附在牆壁上,給自己勉強找一個支點。
周殷雲一路往深處走去,這條長廊有很多交叉路口,他們左拐右拐著,越來越深入,越來越黑暗。
空氣逐漸稀薄,細密的汗珠匯聚額頭,一股似有若無的能量波動穿過他們的身體,就好似對於這些能量波動而言,他們只是如霧一般的透明體。
蘇可欣本來就身體不好,渾身是傷,現在是幾近窒息,控制靳深洋的風場也開始虛弱起來。
在蘇可欣最終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歐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似乎有了些轉醒跡象的靳深洋。
“周殷雲!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歐若忍無可忍,突然有了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蘇可欣背靠在牆上,仰頭急促地喘息,感知到時間的緊迫,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還有……三分鐘,來不及了……”
“到了”
誰知,在蘇可欣剛剛接近絕望的話語落下後,周殷雲便立刻接住了話茬。
只見他形單影隻地站在原地,左手緩緩抬起,覆在面前擋在他們前面的灰牆上。
那面牆壁似是受到了某種感應,如電梯般,緩緩往右邊收進去。
他率先走進裡面,轉過身示意他們快點進來。
歐若和蘇可欣面面相覷,最後攙扶著已經能輕微走動的靳深洋進入了這間電梯。
他們進入後,灰牆又緩緩關上。
這次的電梯之旅跟以往截然不同,它並不是一路往下直降的,而是在繞過一個個拐角後,才迅速下降。
除了周殷雲以外的所有人,皆是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電梯行進的軌道錯綜複雜,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只能盲目地在迷霧之中等待著一束光明的降臨。
歐若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立馬扶起疲憊不堪的蘇可欣和虛弱的靳深洋,讓他們靠在自己的左右肩上。
她無法同時扶起他們兩個人,所以只能坐在地上。
而周殷雲,正若無其事地站在前面。
時間分秒而過,歐若撿過掉落在地的手機,焦急的心緒堆積在腦海裡,如數只螞蟻在油鍋上煎炸著。
“還剩下一分鐘……還有多久才能到地面?”歐若即使身體再硬朗,也抵抗不住比先前任何一處空氣都要稀薄的電梯內,暈眩感還是先一步侵襲了她的大腦。
周殷雲先是躊躇了一瞬,隨後才緩緩開口:“我們從沒有在地下過,只是電梯裡的空氣有致幻效果,才會讓你們誤以為X集團在地下。”
歐若敏銳地抓住字眼,剛想說話,右邊的靳深洋突然吃痛地悶哼一聲,眼眸慢慢睜開。
他從噩夢中的無限黑暗,逃到了另一個稍顯微光的幽暗空間。
周殷雲的身影在他的視線裡恍恍惚惚,他還無法判定面前的男人是誰,只是一種直覺,讓記憶裡被掩埋的畫面再次顯在他顫抖的雙瞳中。
視線裡,一個陌生男人的臉,與周殷雲逐漸轉過身的面龐重合,無論是臉型,或眉眼,都十分相似,但又盡不相同。
這道虛影,是他在宗洋家中一閃而過裡的畫面。
在那群白鴿飛過時,這張臉便清晰地映在了窗玻璃上,而當時站在他身後的,只有周殷雲。
周殷雲低頭看著靳深洋越來越清明的眼神,心中明瞭,隨後揚起了一抹笑容。
莫名其妙。
為什麼?明明是很清晰的畫面,為什麼當時就是忘得一乾二淨呢?
思及此,靳深洋艱難地雙手撐地,靠著牆站起身來,唇上的暗紫還未退去,毒素依舊存在。
靳深洋使勁眨了下雙眼,試圖讓自己在大腦清醒的情況下,檢驗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你……”
“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這句話極其肯定。
出奇的,這次歐若和蘇可欣都沒有對這句話做出任何疑問、任何不解。
她們早已在那間未知的房間內,感受到了周殷雲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屬於她們所知的,任何一個世界、任何一個空間的氣息。
他不是人類,也不是這個世界與故弦岸他們一般的存在。
周殷雲點頭預設,好像並沒有現在就要對他們闡明事實的打算。
“還有十秒!”歐若來不及深思周殷雲莫名錶情的含義。
死神的鐮刀已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哪還顧得上其他?
周殷雲不以為然,背靠在牆上,徐徐說道:“我們已經到了,你們沒感覺到電梯已經不再執行了嗎?”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在這裡面躲過自爆帶給周邊的衝擊?”蘇可欣已經站了起來,將手機放回了口袋。
周殷雲視線晦暗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情緒無法判定:“猜對了一半,等衝擊過後,才是真正的‘荒野沙漠’。”
歐若剛想接話,腳下傳自全身的震顫感讓她再一次狠狠坐在了地上,右手抬起,撐在另一面的牆壁上。
電梯的震顫導致他們有了一種錯覺。
電梯好像在衝擊中被火焰包裹了全部,被迫旋於空中,搖擺不定。
隨之而來的轟鳴聲瞬間刺穿他們的耳膜,讓他們痛不欲生。
這道聲響,並不只是單純的爆炸聲,還有夾雜在其中,電波的傳播聲,震耳欲聾伴隨著尖銳刺耳,貫穿他們所有人。
他們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緊緊捂住耳膜,就連一直自視清高的周殷雲也是如此。
這般重擊,任誰都抑制不了,包括故弦岸一行人。
一間狹窄的房間裡,淡藍色的鐵牆四四方方地圍了起來,亮堂的白色燈光無不透露著森冷,氣溫也跟隨著它原本該有的溫度,一樣低下。
“檢測出來了!Acherm古城中的阿斯亞教堂還是完好無損的,這次波動沒有對其造成任何損毀!”
宗洋在操縱檯上噼裡啪啦一頓敲打之後,興高采烈地向站在身後的幾人說道。
故弦岸走在前面,繞過操縱檯,踩上一塊凸出的鐵磚,隨著“嘀”一聲響,鐵磚轉瞬間變幻為透明玻璃。
一座建立於沙漠之中的荒涼孤城,屹立於他們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