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閃爍的頻率越來越快,隱約間還可以看到地上倒影出的晃動的雙腿,危險因素在一點點地向他們靠近。

靳深洋重重地撥出一口氣,率先向前,手扒在門框上,小心地探頭朝裡面望了一眼,除了吊在房樑上的女屍,便再看不清其它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跟上,自己第一個進入了這片黑暗。

紅光並不是從上面照下來的,而是從最深處射出來的,它的搖擺是有規律的,彷彿機器輸出的指令一般。

“這個……是薩西莉亞吧?”歐若站在屍體的前面,抬頭藉著暗淡紅光望去。

薩西莉亞低垂著燒焦的面龐,眼珠子好似都掉出來了一半。

蘇可欣拿出提前放在口袋裡以備用的小手電筒,按下開關按鈕,往屍體的身後照去:“如果薩西莉亞在的話,阿科托克說不定也在這兒。”

歐若和蘇可欣一同往裡面走去,小手電筒放出的光不強烈,只能看到一個小圈的範圍,所以他們不能離對方太遠,不然很容易迷失方向。

周殷雲沒有跟上他們,而是站在薩西莉亞的屍體前出神,靳深洋輕聲叫了他三次他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發現什麼了?”靳深洋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背,不料被周殷雲下意識躲閃。

他迅速搖搖頭,心神不寧地繞過了屍體,只留靳深洋在身後狐疑地盯著他的背影。

“你們快過來!這裡有個東西!”早已走出幾米遠的歐若和蘇可欣轉身揮動著手電筒,招呼他們過來。

就在剛才,蘇可欣在一樁石柱子旁發現了一個上了鎖的保險箱,在鐵皮上,還用顏料塗畫了一堆看不懂的符號。

有些符號看著像一隻隻眼睛,只不過有一半被看似血液的液體給覆蓋住了。

蘇可欣讓開一個位置給匆匆趕來的靳深洋,他蹲下身子接過她遞給他的手電筒,仔細研究著保險箱上面的符號,手指在上面描繪著它們的輪廓:“這些字元……是由幾句話的筆順拆開來重組的,要重新拼回去的話,需要一些時間。”

“你擅長的話這個就交給你了。”周殷雲不知為何突然地插完這句話後便矇頭一路向前,絲毫不顧及身後人的想法。

兩個女生四目相覷。

一向跟周殷雲不對付的歐若可算是有正當理由說教他了:“他怎麼老這樣,總喜歡按自己的方向走,真是一點團隊精神都沒有。”

“他今天怪怪的……可欣,你跟著他,他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靳深洋頭也不回地盯著保險箱。

蘇可欣猶豫了幾秒,還是開了口:“你懷疑他?”

“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沒辦法相信任何人。”靳深洋終於是抽出了兩秒的時間,用手電筒往前面掃了一下,又低下了頭。

蘇可欣無奈地點點頭,小跑幾步跟上週殷雲。

歐若還是有點不放心,彎下腰跟靳深洋一同研究起來。

“周殷雲會把可欣甩掉的。”

突如其來的話語打了個歐若措手不及,讓她沉浸在字元上的心緒瞬間拉回:“什麼?你什麼意思?”

靳深洋微挑了下眉,調整了一下燈光的方向:“周殷雲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個人獨自待了三天之久,他說他已經連續三天不吃不喝了,可我看他的精神狀態完全不像是餓了超過一天的人,更何況在那種情況下,他還能殺了一匹狼。”

“我們都經歷過被那些狼追殺,狼是群居動物,他殺了一隻,便不會再有精力對付持續向他攻擊的狼群了。”

“萬一他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呢?”歐若有點不可置信。

靳深洋搖頭否定,繼續說:“幾乎不可能,你難道沒發現,那群狼是靠聽覺的嗎?並且它們之間的間隔絕不超過五厘米,就跟一個設定好的程式一樣,不可能會給他機會,殺了一匹狼的同時還躲過剩下的狼群,更正要的是,在這個前提下,他已經餓了整整三天了,僅憑一把小刀就可以準確無誤地一擊致命,我不相信。”

當時,他看到的狼的屍體上,只有脖子上有一處刀痕,其它地方,哪怕是一點劃痕都不曾有。

“如果想要將匕首精確地攻擊到脖子的話,必須要有足夠的力氣壓制住狼的頭部以及抵擋住狼嘴的襲擊,重點是他的身上沒有一點打鬥痕跡,而狼的屍體明顯是剛死不久的。”

“還有上次宗洋的事情,我當時往窗外看去,恰巧一群白鴿飛過,擋住了我的視線,宗洋地身影便憑空消失了,再之後他選擇等宗洋回來,從那間出租房一路跑到海邊至少都要十分鐘的時間,可我們剛到不過三分鐘他們就來了,完全就是緊隨其後的程度。”

“我甚至懷疑,他跟宗洋,早就認識……那把鑰匙和戒指你帶在身上嗎?”靳深洋突然想到了些什麼,轉移話題。

歐若連忙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來了兩個黑不溜漆的東西,看形狀還能勉強分辨出鑰匙和戒指的形狀。

一股灼燒感刺激得歐若吃痛地丟在地上,雙手直往衣服上擦,試圖緩解疼痛感。

靳深洋不似歐若那般震驚,他淡定地用袖子當做阻擋,捻起那枚鑰匙,從容不迫地插進鎖孔中。

“字元只不過是障眼法罷了,鑰匙早就被周殷雲給到我們了,我剛剛那麼說只是給周殷雲一個正當理由可以離開而已……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誰,究竟想做些什麼。”

——咔擦。

銀鎖被靳深洋拆下,鑰匙已經徹底腐壞,不能再用,所以被他腐蝕到手指之前丟在了一邊。

保險箱內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是一張羊皮紙地圖。

地圖上上面描繪著各種路線,但是上面的語言,他們都看不懂。

歐若拿過那張地圖,腦海裡一閃而過元奶奶的面容,斬釘截鐵道:“元奶奶肯定看得懂這幅圖!”

“她當然看得懂了,畢竟引誘我們來這裡的,她就是其中之一,只不過她沒有許可權罷了。”靳深洋最後掃了眼空蕩蕩的保險箱,和旁邊已成一團黑泥的鑰匙。

他卷好羊皮紙地圖後,往另一邊,沒有紅光照射的黑暗走去。

歐若掃望四周,最後定格在已經不再晃動的薩西莉亞的屍體上,一種不祥的預感爬上她的心尖。

“靳深洋……”她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了,可是不管她喚多少遍,都沒有得到哪怕一個人的回覆。

事已至此,她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方向。

薩西莉亞已經醒了。

歐若深深嚥下一口唾沫,雙腿不受控制地往後退去,直到圈住薩西莉亞脖子的麻繩突然間斷掉,她的身體一整個四肢著地,緩慢地調轉方向,面向歐若。

薩西莉亞此刻的模樣,同商場上的女鬼極其相似,特別是這個四肢著地行走的模樣。

歐若試探著停下腳步,屏息凝神,視線不偏不倚地放在女鬼被割斷耳朵的部位。

有數只屍蟲從眼眶的洞裡,以及被撕裂了下嘴唇的嘴中掉出。

她的舌頭,也被拔掉了。

剛剛被吊在上面的時候,臉部幾乎被頭髮遮蓋住,只能看到掉出來一半的眼珠子,現在完完全全看清了整張臉,嚇得歐若差點站不住腳,摔倒在地。

薩西莉亞的眼珠子似乎有自己的意識,眼眶裡銜接它們的幾條肉絲被帶地搖搖晃晃。

它們在覓食。

歐若一動不敢動,現在的情況她只能靠自己了,如果大聲求救的話,不僅人叫不來,自己一條命還得搭進去。

她得試探一下這傢伙的速度才行。

這麼想著,她儘量將自己的聲音放到最小,左腳踩著右腳的鞋跟,輕輕脫下,然後她緩緩彎腰,拎著鞋的鞋帶,眼疾手快地朝薩西莉亞的身後扔去。

鞋子降落的一瞬間,薩西莉亞便猛地飛撲過去,那隻鞋子迅速被她撕咬殆盡,只剩下散落一地的碎片。

有幾片碎片落在了門口,薩西莉亞的手剛跨出去幾厘米,便被一股力給擊退,撞倒在了保險箱旁邊的石柱上。

也就是歐若的旁邊,咫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