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遼闊的白色。

靳深洋走在上面,沒有碰到任何與白色融為一體的障礙物,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四處走著。

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情況了,大腦的超負荷運作導致現在的他,疲憊不堪。

越往前走,可見度就越高,好像已經不再拘泥於單純的白色了,幾個彩色的斑點滴在上面,猶如純白的宣紙,終於等到了畫家的親筆,幾滴彩色的顏料,便讓一切栩栩如生。

靳深洋在看到變化的第一眼,就立即朝彩色的地方跑去,一直追逐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色彩。

昏睡之人的雙眼終於突破桎梏,緩緩睜開。

靳深洋迷茫地看著一臉焦急的歐若,以及站在一旁,低著頭,神情微動的故弦岸。

他藉著歐若的力,艱難起身,看著面前熟悉的白色過道,抬頭盯著鐵網半晌,再轉過身看地下,哪還有什麼喪屍的身影。

“你中了幻毒。”

靳深洋回過頭,故弦岸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他現在沒有心思跟他拌嘴,只是下意識地往衣服上看去,並未發現那些綠色的液體。

歐若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輕聲解釋道:“故弦岸幫你處理掉了,所以你才能醒來。”

聞言,靳深洋再次將視線放在故弦岸身上,後者只是淡定地撇過頭,躲開他的視線,往前走去:“快走吧,已經耽誤了很長時間了。”

歐若也沒說什麼,遞給了靳深洋一個“放心”的眼神後,示意他這次走中間。

靳深洋有了一種人格被侮辱的錯覺,剛開始提出自己走最後,本意是秉承著“保護女孩子”的思想的,誰知最容易受到危險的竟是自己,真是可笑至極!

這次的過道不似幻境裡那般複雜,沒有那麼多的岔路口。

故弦岸帶他們左拐右拐著,絲毫不拖泥帶水,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麼大的危險,除了突然跑出來的幾隻喪屍。

靳深洋緊跟在故弦岸的身後,雖然自己的確很討厭他,但不得不承認,在他的身邊,很有安全感。

他看著故弦岸背上束起的長髮,髮絲看起來很柔順的樣子,在燈光下似乎還能透出銀光。

這束長髮好像對他有著莫大的吸引力,手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捋起了幾根髮絲,前面的人看似並未察覺,至少他沒有停住腳步。

靳深洋十分好奇,一個男人,為什麼頭髮可以留這麼長,還能保養的這麼好,更加想知道的是,到底是哪家的染髮師,能染出這麼美的顏色。

想到這,他又好奇地搓了幾下,絲毫未曾注意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腳步,而他,又一次尷尬地撞在了故弦岸的身上。

他迷茫地抬起頭,望向已經轉過身,微蹙眉盯著他的故弦岸。

靳深洋慌忙鬆開手,髮絲落在了故弦岸的身前。

靳深洋一臉尬笑著向後退了幾步,目睹一切的歐若拼命憋著笑,儘量不將視線放在他們身上。

故弦岸沒有計較,況且他還那麼不愛說話,頂多只是眼神警告罷了。

他們繼續沿著路線走去。

靳深洋狠狠剜了一眼還在憋笑的歐若,被殃及的歐若只得連連點頭,拉住他以防他三次撞了上去。

他氣憤地甩開她的手,一路無話。

“到了。”

故弦岸的聲音幽幽傳來,驚擾到了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靳深洋。

他繞過故弦岸的背部,朝前面眺望,只見幾個年輕男孩正往他們的方向走來,前面的白毛小子還提著個公文包,時刻警惕著身後。

頌岸鹿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隨身碟,顧雲拿出藏在外套裡的一份檔案袋,上面寫著“White Feather—Z.A.G”。

他們並沒有急著將手中的東西交給故弦岸,而是一臉“你懂的”的表情,高傲地看向他。

故弦岸微低下頭,將右手手腕上的手錶摘下來,遞給了他們。

待他們完成了以物換物的儀式後,頌岸鹿瞭然地瞥了眼靳深洋和歐若,斜睨著故弦岸:“還有兩個呢?”

“還早。”故弦岸不知為何,刻意上前,擋住了頌岸鹿探究的視線。

頌岸鹿察覺到他的動作,也不惱,淡然地收回視線,語氣卻是十分不友善:“我們沒空跟你們磨嘰那麼久,準備好了儘快送往總部去。”

被衝的故弦岸低頭不語。

他們三人並不在乎故弦岸聽沒聽進去,最後掃了他們所有人一眼後,往來時的路離開了。

靳深洋和歐若簡直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站在原地等故弦岸的解釋。

到最後還是歐若耐不住這鬼一樣的安靜,率先開口:“故弦岸!你拿我們做交易?”

“他說的總部,是什麼意思?”靳深洋難以置信,驚愣在原地。

這個世界好像已經不再是普通的遊戲了,它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包括他們,也是這秘密中的一環。

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外來者,知道他們的作用,只有他們自己天真地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判斷之中,殊不知,棋盤早已定好,自己只是一枚棋子,任由對弈者操控。

故弦岸雙手插兜,沒有看向他們任何一人,仰頭盯著天花板,思緒飄飛:“不知道……我也是被指示的。”

“但你總該告訴我們是什麼交易吧?與我們有關的,我們有什麼不能知道的?”歐若只覺被氣得眼冒金星。

她知道自己應該控制住情緒,可是這幾日的力不從心讓她幾近崩潰。

故弦岸長嘆口氣,搖搖頭:“你們在這個世界參與了那麼多事件,而這些事件也早就因為你們的加入,有了你們的蹤跡,但是你們有找到任何一個故事的真相嗎?”

“這件事也是一樣的,包括你們,也包括我,甚至於宗洋與剛剛的三個人,無一例外。”

“不過是棋盤裡的一枚棋子罷了。”

靳深洋越來越能夠切身體會到這個世界的可怕之處了。

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懼。

“我只是在幫你們、拉近你們離你們心底的真相之間的距離而已,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故弦岸說完這句話後,轉頭就走。

靳深洋背對著他,淡淡地說出最後一句話:“那你帶我們來這裡的意義在哪?”

故弦岸的身影倏地頓住,白光撒下,陰影在前面晃動,似是要拉扯住他逃離。

可他紋絲不動。

雙手在口袋內攥緊,緊緊盯著自己的鞋尖,抿唇沉默。

良久,他才發出丁點聲響:“你以後就知道了。”

說完,整個人憑空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

“看來,每一次時間收束點到來之前,我們都會被這個世界震撼一次……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總有一天也會離真相越來越近?”歐若心底突然冒起了期盼的火苗,眼睛冒光地看向靳深洋。

靳深洋搖搖頭,沒有回應她的話。

他們又回到了起點——X集團大樓前。

只是這一次,故弦岸也消失的無影無蹤,誰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回到別墅內後,歐若將所發生的一切都講給了蘇可欣、和剛醒不久的周殷雲聽。

周殷雲的身體不再被寒霜覆蓋了,具體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只聽到了一道陌生的男聲在腦海裡叫他,然後身體就好了。

“這枚銀戒,肯定跟故弦岸有關係,現在又找不到他人,宗洋也是,到現在也沒個人影兒,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我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歐若蹲坐在壁爐旁,只覺身心疲憊。

周殷雲坐在沙發上,把玩著那枚銀戒,聲音沙啞:“……再試一次吧,下一次,除了我們幾個,別人的話一個都不能信。”

另外兩人表示預設,只有靳深洋站在故弦岸之前站過的窗前,拉開窗簾往外望去,總以為這樣就能找到那個身影。

事實上,他們都是被安排好的,如果時機不到,他們就只能一次次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