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通風管道內,三人擁擠地在裡面依次爬行著,故弦岸在最前面帶路。
歐若在中間,靳深洋處在最後的位置上,聞著早已滲透了整條管道的黴味,難忍想要作嘔的感覺。
靳深洋捏著鼻子,艱難爬行,不時回頭掃一眼,看下有沒有什麼危險生物,腳膝蓋逐漸痠痛起來。
他儘量將面板與管道接觸的力道減小,好讓自己不會那麼痛,可是望不到盡頭的黑暗,導致他的情緒愈加暴躁。
他刻意壓低聲音,將手電筒高舉過頭頂,照在前面故弦岸的身上,語氣極差:“我們就非得跟老鼠一樣鑽這種地方嗎?”
故弦岸沒有出聲,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依舊自顧自地往前爬著。
靳深洋見故弦岸沒有搭理自己,也不好多說話引起躁動,只好閉上嘴乖乖跟在他們的身後。
直到前方傳來了幾束不屬於手電筒的燈光的時候,靳深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可算是熬到頭了!
只是故弦岸似乎並沒有著急下去,而是蹲在鐵網旁,盯著下面的一舉一動。
靳深洋看他的動作,立刻反應過來。下面說不定有什麼危險生物在徘徊,現在出聲肯定會被發現。
由於距離鐵網太遠,所以他屏息凝神,專注地觀察故弦岸的表情。可惜的是,本人太過淡定,就連細微的微表情都沒有,只能看到他的眼珠子在隨著某個生物在轉動。
不知他看了多久,靳深洋都感覺快過了一個世紀一般。
故弦岸終是抬起了頭,示意歐若向後退去,歐若收到指示,輕輕往後挪動,靳深洋察覺到動靜,也順勢往後退去。
只見故弦岸輕鬆扯下鐵網,放在歐若方才趴著的地方,隨後輕而易舉地跳了下去。
之後便是歐若,最後則是等待已久的靳深洋。
靳深洋一下來就開始整理衣服,試圖拍下凝固在身上的可疑液體,將其聯想到喪屍身上的毒液,生怕自己也會被感染。
他的專心致志讓他一不留神忽略了逐漸靠近他的腳步聲,直到身後傳來了輕微的低嚎聲,他才忽地頓住。
身後的東西在不斷給他傳遞著危險氣息,他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剛想要出聲呼救,卻發覺自己無法張口,眼睜睜地看著前面的兩人越走越遠。
不對勁!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思及此,在危險距他僅一步之遙的時候,猛地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抬腿踹在那隻面目猙獰的喪屍身上。
因為踢的不是頭部,所以喪屍還在動彈,想要站起來,但靳深洋也不是好惹的主,怎麼可能像電視裡一樣傻傻地站在原地充愣?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使勁按住它的腦袋,狠狠朝一邊轉去,生生轉了個一百八十度。
靳深洋皺起鼻子,滿臉嫌棄地起身,將雙手上的髒汙隨意往乾淨的牆上一抹。
他掃視四周,是再尋常不過的寫字樓過道,只是安靜的出奇,那兩個人的身影,無論他如何找,都尋不見了。
待到四周都被他找了個遍後,一股眩暈感迫使他停下了腳步,左手撐在拐角牆上,劇烈喘息著。
這裡每一條路都有一個交叉路口,幾乎是每走幾步都會出現必須選擇的路,他已經分不清自己走到哪兒了,只能看到面前白晃晃的一片,交叉重疊。
就跟一座永遠走不出去的迷宮一樣。
等等……迷宮?
靳深洋瞬間打起了精神,站直身體,掃視了一眼這個視角能見到的所有交叉路口。
迷宮……蘇可欣用來藏身的鏡子迷宮!
想到這,雖有點震驚,但已然沒有精力讓他再思考其它的了。
他試探著伸出手,觸碰在面前的那面牆上,剛開始並沒有什麼感覺,他又試著敲了一下,清脆的敲擊聲入耳。
這完全就是敲擊玻璃時的聲音啊!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進入這個迷宮的?故弦岸和歐若不可能不管不顧地就放任他一個人在這兒,肯定是有哪裡沒注意到的地方!
他張開口,剛想說話,才再次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發聲了。
在他準備找東西砸開牆壁的時候,一低頭,衣服上濃烈的綠色液體清晰無比,映在他的眼簾中,極其刺眼。
是毒液的味道,所以他才會產生幻覺,以及感到頭暈目眩。
這個幻覺是從通風管道中他看到光的時候就開始了。
整棟樓都是斷電的狀態,哪來的這麼亮堂的光呢?
靳深洋使勁搖搖頭,妄想將自己搖清醒,可也只是徒勞無功,最終,還是隻能將希冀放在面前那面牆上。
四周空蕩蕩,什麼工具都沒有找到,所以他只能用胳膊肘一次次地撞擊。
可是這面牆竟是一點裂痕都沒有,堅如磐石。
不行,靠硬砸是行不通的!
靳深洋懊惱地背靠在牆上,愈加強烈的眩暈感讓他站不住腳,虛脫地坐在了地上。
這樣的恐懼,就像是在外面時,渾身被刺骨寒冷包圍了一樣,無助且痛苦。
“假如我們可以將妄想實體化。”
又是這句話,他不曾想,短時間內,他必須強制性地讓自己痛苦無數次!
可是在迷宮裡,怎麼樣的恐懼才能實體化呢?
對了!迷惘!巨大的空間!重疊的阻礙!
他必須將自己再次放入一個更為錯綜複雜的迷宮內,然後找到出口才行!
靳深洋深吸一口氣,緊閉雙眼,在腦海裡無厘頭地描繪圖案,將自己所玩過的所有迷宮都拼湊在一起,形成一個新的地圖。
周圍的環境開始變化,明亮的白色漸漸在他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堵灰色的高牆,即使跳到最高,也無法看到頂上,牆面光滑到沒有任何瑕疵,就如同一面面鏡子般。
他憑著記憶中曾經走過的路線走去,繞過一個個拐角,只是面前的場景太過一致,讓他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究竟走到了哪兒。
這樣下去不行,這麼複雜的迷宮,怕是得走死在這兒!
既然已經為自己製造了一個噩夢,那麼接下來,便是實體化妄想了。
可重點是,迷宮害怕的是什麼?
一張地圖?自己都不知道出口,怎麼想象出地圖呢?
靳深洋腦海裡不斷搜尋著,腳步也不停在摸索路線。
有了!直覺,強大的直覺,不過實體化的難度明顯大大提升了。
“直覺”是一種無法用簡單的語言去描述的,必須是親身實踐,最後再將自身對直覺的感知,在腦海裡實體化。
我的天啊……我從來都不是什麼歐皇啊!
靳深洋很想哀嚎一聲,可是被未知能量場控制的聲帶,壓根無法成為為他傳輸情緒的工具。
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閉上眼睛,仔細把記憶長廊中的幀幀畫面替換成自己為數不多的中獎場景。
可是還是毫無反應,這並不是噩夢懼怕的,只是不同的回憶被突然提及而已。
他越慌亂焦急,來自地獄的寒冷就會越快速度地將他往深淵推去,周身向上攀來的藤蔓正在逐漸包圍住可憐的迷失者。
靳深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雙眼哪怕使盡全身氣力,也無法睜開。
他已經快要變成恐懼刀下,待宰的羔羊了。
到底是什麼?要實體化出什麼才行!
他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頭深深埋進臂彎裡,抗拒一切朝他而來的外來物。
光!強大無比的光!最好是能覆蓋整個世界的光!
最近的太陽!
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思想,慌亂感也隨之退去,藤蔓也不再肆意地攻擊即將攻破城池的心臟。
他腦海裡巨大的太陽,帶著足以毀天滅地的灼熱向他襲來,越來越近,最後一片天光,整個噩夢都被光芒覆蓋,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靳深洋就站在原地,無法動彈,只能被迫接受無差別攻擊的自己的妄想。
但好在妄想是認主的,包覆住他的火焰還算溫暖。
現在他需要面臨的,是一望無際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