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區,唯一的光芒在一號別墅內亮起,他們在壁爐裡燒起了火,身上的披布全部都蓋在了周殷雲的身上。

周殷雲緊緊合上雙眼,雙手顫抖著捏住披布的邊角,儘量蓋住自己的脖子,不讓一點風漏進去。

火光照在他佈滿寒霜的慘白臉上,好似幽暗密室裡,被架起人形的白布,在晃動著。

他們沒有在壁爐前圍成一圈,而是都四散開,不擋住火焰傳給周殷雲的溫度。

靳深洋坐在另一邊的餐桌椅上,遠遠地觀察著周殷雲的情況,在看到迎面走來的故弦岸,這才想起他方才在首飾店裡說的話,於是開口問他:“你知道那枚銀戒的來歷?”

故弦岸似是早就預料到他會問他,已經提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他拉開主位的椅子,坐下後,雙手交叉放在餐桌上,直視靳深洋:“這枚銀戒具有一定毒性,若是與血液不匹配的話,過不了多久,便會毒發身亡。”

“我想問的是……它的主人是誰,我不相信宗洋會有威力這麼大的東西。”靳深洋堅定不移地盯著他的銀色瞳眸。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誓不罷休。

故弦岸微挑眉,移開看他的視線,放在前面周殷雲的身上,語氣淡然:“不知道。”

又是典型的故氏回答,靳深洋被氣笑了,手用力拍了下桌子,吸引來其他人的注意,他也不在乎,自顧自離開了餐桌。

歐若本來是在二樓餐廳的飲水機裡倒了一杯水來的,可是一站到客廳的強光下,水中隱隱約約的暗色物質讓她不禁膽寒,倒進了垃圾桶內,驚恐地說:“這水不乾淨!”

靳深洋和蘇可欣聽到歐若的驚呼聲後,對視一眼便跑了過去。

故弦岸依舊坐在原位,如一尊石像般,紋絲不動。

歐若蹲下身子,把黑色垃圾袋抽了出來,將水全部倒在地板上,沒有了黑色覆蓋後,一隻只黑色蟲子在地板上緩慢交錯蠕動著,就像是縮小版的屍蟲一樣。

待她看清楚這些小東西后,險些吐了出來,頭皮發麻地遠離它們。

不僅僅是這些蟲子擊退了她,還有伴隨在它們身上的,彷彿屍海被一把火燒成灰燼後,充斥了整片天空的惡臭味。

“這些是什麼鬼東西?”靳深洋捏緊鼻子,強忍住作嘔感,隨手撿了一隻掉落的鋼筆,挑動著那些蟲子。

“X.poisonous insect,最開始是分城逐步蔓延的,然後被封鎖,不過沒過幾年又從X集團內部傳出來了,具體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

故弦岸站起身,走到他們身後,俯下腰身靜靜觀察蟲子的走向:“它們只會向前爬行,攀附能力以及傳染性都極強,最好不要接觸到,否則便會變得跟那傢伙一樣。”

這麼說著,他抬起頭,看向窗外悠悠走過的喪屍,它一瘸一拐地在窗外來回走動著,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歐若驚得差點叫出來,不過肌肉記憶先一步捂住她的嘴,那隻喪屍好像並沒有發現他們。

它嘴裡發出的聲音,就跟木門的吱呀聲差不多,難聽至極,但往往這種聲音,最容易觸發他們心裡的警鐘。

“一般像這種,哪怕看到人也不急著撲上來的,都是剛感染不久的。”故弦岸走到窗前,近距離觀賞喪屍皮開肉綻的醜陋容貌,沒有透露出絲毫的緊張感,或者說,他壓根從沒害怕過這些東西。

靳深洋拉住了想要一同上前查探的蘇可欣,盯著周殷雲披散的長髮,小聲在她耳邊耳語:“他不是NPC。”

蘇可欣身體頓住半秒,隨後幾不可查地點點頭,轉而走到周殷雲旁邊,照料起他來。

這一行來,故弦岸的種種行徑,完全沒有一個作為NPC的自覺,更何況有了宗洋這個前車之鑑,他們更不能放鬆警惕了。

這個世界,有很多外來生物,包括他們,也是如此,只是對這個世界瞭解的多少,以及是不是人類罷了。

他肯定故弦岸已經透過窗玻璃,看到了他們之間的小動作,這就是他的目的,故弦岸自己都沒有要偽裝的想法,倒不如雙方來個直面戰。

外面遊蕩的喪屍看似已經被徹底感染了,故弦岸恰時拉上了窗簾,沒有讓對方發現他們的存在。

他轉過身不再提及“病毒”的話題,而是將事件引到周殷雲的身上:“他怎麼樣了?”

歐若搖搖頭,神情遺憾:“還是沒有好轉,不過好在沒有繼續惡化。”邊說著邊用衣袖幫他擦掉臉上的冰霜。

“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這裡很危險。”故弦岸取下手腕上的皮筋,將頭髮束起來。

他剛要開啟門的前一刻,靳深洋喊住了他:“出去不是更危險嗎?”

“快要天亮了。你們已經浪費一天了。”故弦岸撂下這句話後,便開門走了出去。

他剛一開門,方才在外面來回走動的喪屍立即發現了他,急速朝他猛衝過來。

故弦岸不慌不忙,一個閃身躲過了它的衝擊,不過不巧的是,因為聽到聲響而跑過來檢視情況的靳深洋被它看到了。

喪屍迅速轉換目標,準備向震驚到愣神的靳深洋撲去。

但他的速度遠不及一旁的故弦岸快。

他的左手高高抬起,掌握住喪屍的頭顱,用力將他往自己的方向拽,然後看似輕輕一扭,它便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全程他都沒有任何表情,好像早就習以為常一樣,拍拍手繼續往小區外面走去。

靳深洋深咽一口唾沫,強迫自己回過神來,他知道,剛剛的自己僅離死神一步之遙。

他呼口氣,拍拍胸脯,詫異於故弦岸方才的一些列動作,後又聯想到他謎底重重的身份,便不感到稀奇了。

“他果然不是普通人。”歐若雙手抱臂,氣定神閒地盯著外面那具了無聲息的屍體。

靳深洋嘆口氣,望向周殷雲:“我們得先安頓好周殷雲才行,必須有人看著他,等到時間收束點的時候。”

“我來吧,我身上的傷還沒痊癒,現在跟著你們出去也是拖後腿的。”蘇可欣靠在沙發背上,心意已決地看著靳深洋。

他點點頭,表示同意,隨後便同歐若一起小跑著跟在故弦岸身後。

天空微微亮,城市的狼狽他們看得更加清楚了,夜晚時藏匿在暗處的嚎叫聲,現在也是清晰無比。

它們就好像藏在各個角落,蓄勢待發,聲影從四面八方傳來,跑入他們的耳中,試圖震顫他們的靈魂。

靳深洋時刻注意著路邊的動靜,他有種很深刻的感覺,有東西在暗處一直盯著他們,關鍵是他們還不知道故弦岸要帶他們去哪。

“你到底要帶我們到哪兒去?”歐若的突然出聲讓靳深洋一時間慌神,下意識看向故弦岸。

故弦岸目視前方,輕聲回答她:“X集團,最危險的地方。”

——只有深入危險,才能知道真相。

他真的在實施這句話,可顯而易見,從未經歷過這些災難的靳深洋和歐若,還是心裡發怵的。

他們沒有故弦岸的能力,是完全沒有把握的。

靳深洋像是想到些什麼,壞心思漸起,突然停下腳步,活生生一副商人姿態,看著故弦岸的背影:“進去可以,但有條件。”

故弦岸的腳步也隨之停止。

“你不可能無緣無故幫我們,除非……你有自己的目的。我就開啟天窗說亮話了,既然我們都需要對方,那不如做筆交易?”

故弦岸轉過身,沒出聲,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你保我們到晚上十二點之前,我們就會乖乖地被你利用,你也不想帶兩個只會拉你下神壇的工具去吧?”

靳深洋眼神犀利,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即使心裡把握不大,但是樣子必須做足了才行。

故弦岸走近幾步,低頭盯著他的眼睛,一刻鐘後,復放鬆下來:“你既然都猜到了,那我們也只好做這筆交易了。”

歐若剛開始雲裡霧裡的,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驚歎於靳深洋這副資本家的姿態。

靳深洋見故弦岸轉身繼續走去,暗自鬆了一口氣,回以歐若一抹疲憊的笑容後,他們繼續踏上了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