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應該是久違的風和日麗,卻讓他們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雖然這種感覺他們並沒有持續多久。

主城公安局——

外廳內,四人面面相覷地呆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如臨大敵的表情先一步為自己定了罪。

“這到底是個什麼事兒啊?我們才剛回來啊!”歐若真的很想抱頭痛哭一場,但在看到那群身著警服的人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後,只好悻悻收回心思。

靳深洋咂咂嘴,往警局外眺望一眼,眼珠子轉溜一圈,有了個新主意,狀似無意地靠近他們,輕聲說:“要不……我們悄悄逃走吧?我們可不能浪費時間在這裡。”

他的話讓眾人有些忐忑,還是周殷雲鄭重其事地點頭,附和他:“靳深洋說的對,我有個直覺,剛才那個塞給我錢包的男孩,絕對個是重要人物,不然不會主動找上我們的。”

決定一旦做好,那麼行動絕不拖泥帶水。

在警察局的警員們整裝追捕的時候,他們早已沒了影兒。

他們沿著來時路一路返回,又回到了那個巷子口,這次他們沒有進去,因為他們不確定會不會再次穿到那裡。

歐若手扶在牆角上,不慎沾染上了一些牆灰,在她看清牆灰顏色的時候,湊近些聞了一下,濃郁的血腥味沖鼻:“這上面……有血!”

其他人聽到她的聲音,將視線投向她,這才注意到歐若手扶的那面牆,有大片的暗紅色,也許是之前的光線太暗,他們並未察覺。

暗紅色的痕跡像是從裡面往外滲透出來的,一路延伸到巷子深處,他們對視一眼,默契地一同循著痕跡往裡走去。

好在不是晚上,即使往裡走多遠,光線都是充足的,只是氣味愈發厚重,讓他們不得不捂住口鼻。

在逐漸觸碰到痕跡盡頭的時候,拐角處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不久前栽贓給他們的少年。

周殷雲一想到那個空錢包,就氣不打一處來,猛地向前,夥伴們根本攔不住。

少年伸出的捻著貓條的手頓住,詫異地轉頭與其對視,尷尬一笑,聽到貓煩躁的叫聲後,立馬回過神來,繼續喂著它。

周殷雲無語凝塞,乾脆走近幾步,仔細觀察著少年與流浪貓,心裡開始不確定起來:“你……搶錢是為了給貓買吃的?”

少年聽了這句話,不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憤憤道:“這錢本來就是我的!我是死了爹媽!又不是一家四口全死光了!一群唯利是圖的人!”

“你什麼意思?”

少年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急忙閉口,不再吭聲。

把小貓餵飽後,他毫不在意地將它抱了起來,最後瞟了一眼周殷雲就想離開,不料被周殷雲拉住了胳膊,哪也去不了。

“你們到底要幹嘛?”

“我們還想問你要幹嘛呢!栽贓陷害可不是一個好孩子會做的事!”

歐若的這句話似是觸到了少年的底線,他突然惱羞成怒,甩開了周殷雲的手,狠狠瞪了一眼歐若後頭也不回地迅速跑開。

氣氛霎時間安靜下來。

唯一的線索又跑掉了,他們只能繼續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期間他們也嘗試過回到荷蘭,可都無濟於事,就像是某種特定一般,沒有到時間,就絕對不會出現。

他們找了處人較少的公園,躺在被陽光鋪蓋的草坪上,望著天,渾身疲憊帶給他們的虛無感,是前所未有的。

“你們是來流浪的嗎?”

身後,又是那個少年的聲音,他們嚴重懷疑,這一路的不安感,都是因為這個人的尾隨。

周殷雲懶得抬頭,依舊躺在草坪上望著天,聲音悠悠:“對!沒錢、沒車、沒房、還沒存款,欠了一屁股的債,現在就想著能活過一天是一天了……”

他們都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就連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眼底的苦澀被光覆蓋,溫暖到無從感知。

少年的思想總是單純,真誠永遠是最有力的必殺技。

他只是認為找到了一個與自己同病相憐的陌生人,以為自己可以獲得救贖。

“在主城,沒有錢可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我們打算到分城去。”

“分城?你們不像是有通行證的啊?”

“通行證?”

一齊四人的聲音紛紛朝少年砸來,讓他一時招架不住:“對……對啊,這段時間也不知道為什麼,分城被嚴加管控了,必須要有政府派發的通行證才能進去,而且裡面的人是出不來的!”

他們被忽悠了!

這是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

之前那個女人肯定是知道這件事的,可偏偏一來就給他們安了個分城人的帽子,讓他們誤以為主城和分城是互通的。

這麼一想,就連荷蘭,也是她引誘他們過去的。

歐若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將自己的猜測輕聲說了出來:“會不會……他們的通行證並不是用來進入加利為小教堂的,而是……去分城的?”

“加利為小教堂?那不是好幾百年以前的了嗎?自220事件後就突然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蹤跡都沒留下……喏!那座燈塔就是用來紀念的,還建立在以前小教堂的位置上。”少年像是怕他們不清楚,特地指給他們看。

距離他們極其遙遠的海面上,一座灰色的燈塔高高聳立著,夜晚的燈塔不比白天,他們可以看得更清楚。

在燈塔的上方,有一間小房間,還有一條似黑龍的東西環繞著盤踞在塔身上,像某種詛咒一般,帶給他們莫大的壓迫感。

蘇可欣因連日的疲勞,本就傷痕遍佈的身體,此刻更是支撐不住,望向晃眼的刺眼陽光,只覺得眼前盡是重影,彷彿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可欣!”

蘇可欣聽到她名字的尾音後,徹底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清晨不再,黃昏將至。

一群海鷗從海邊飛了回來,燈塔上的照明燈赫然亮起,掃過周身海域,那條似龍身的東西,又隱匿在了黑暗中。

一間窄小的出租屋內,還有幾隻老鼠會趁他們不注意,來與他們進行一場虎口奪食之戰,雖然它們總是敗下陣來,但那不依不饒的精神實在可畏。

周殷雲面露嫌棄地站在為數不多的乾淨地帶,揮手掃去觸鼻的魚腥味。

魚腥味是從隔壁傳來的,他們一家在做魚,所以味道弄得整層樓都聞得到。

歐若也是對這種味道束手無策,只能一邊注意著蘇可欣,一邊提防著隨時會侵佔他們領地的老鼠蟑螂。

靳深洋瞟了眼蜷縮在角落的少年,突然想起他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輕聲詢問他:“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啊?”少年似是還沒回過神來,雙眼蒙了一層霧,還是懵懂的。

靳深洋又耐心地問了他一遍,他才緩過神來,輕咳幾聲清清嗓子,回答他:“哦!我叫宗洋,海洋的洋,你們呢?”

待他們一一做了自我介紹之後,就輪到了周殷雲的作秀時間。

他踢開滾落在腳邊的毛線團,後又像是想起些什麼,將毛線團撿起來,與宗洋衣服上的補丁做對比。

宗洋察覺到了周殷雲的動作,羞赧地將頭撇到一邊去,不敢去看他,所幸他沒有說什麼,把毛線團拍乾淨,放在了桌子上。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蘇可欣平緩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