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雖然很多,但卻是安靜無比的。

他們好像很忌憚那個叫做“谷姆爾”的女人,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獄長……你知道厄喱庫亞是什麼時候開始跟卡米弟簌通訊的嗎?”

谷姆爾邊問出這個問題,邊將手中,用粘土做出來的兵符丟在桌面上,詭異笑著看向面前頭垂得很低、戰戰兢兢不敢說話的獄長。

獄長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嘴唇都有些發抖,聲音更是零零碎碎起來:“這……這個……我……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谷姆爾抬起如鷹般的雙眸,緊緊盯著他微顫的瞳孔,絲毫不留情面,隨手捻起那塊假兵符,丟在獄長身上,聲線冰涼刻薄。

“那你就是廢物了。”

假兵符掉在地上的悶聲響震顫了蘇可欣的心臟,她儘量將步伐放到最輕,示意後面兩位男士再往後退一點。

可是不知為何,他們紋絲不動,蘇可欣疑惑回頭的瞬間,一把冰涼的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抵住了她的脖頸。

她被迫抬起下巴,看著面前剛被她絆倒的其中一個男人伸出食指對她“噓”了一聲,奸笑著死死禁錮住她。

他的動作沒有一點憐香惜玉,脖頸處劃破的刺痛感迫使她不敢反抗。

周泉雙眼眩暈,幾近倒下。

周殷雲使勁握住周泉的手腕,好讓這點痛感能夠讓他短時間內保持清醒。

他們這裡在被挾持著,對面依舊在問責著。

在谷姆爾說出獄長是廢物這句話之後,獄長便被兩名壯漢壓在了地上,右臉被狠狠按在地面。

左邊的男人拿著一把火把,正對著獄長,等待谷姆爾下達將死之令。

架在蘇可欣脖頸上的刀越來越用力,傷口也越來越深,她竟開始控制不住地倒吸一口涼氣,不過好在,他們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

她雙手緊攥成拳,面上毫無血色,對恐懼的作嘔感在看到外面的一個男人提出厄喱庫亞的頭後達到了頂峰。

在猙獰與恐懼的雙重視覺衝擊下,蘇可欣終是忍耐不住,掙脫束縛,一股腦嘔吐出來。

而這一舉動,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他們也放棄隱藏,周殷雲掰折後面以刀要挾他們的二人的手,雙手一邊拉住周泉,一邊拉住蘇可欣,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而那幾個被傷到的四人茫然無措地掃了眼身邊早已消失的目標人物,無措在視線觸及迎面跑來的幾個人之後,變為了絕望。

他們被那群男人拽了出去,用力甩到地上,那把火把,正包裹住獄長的臉,無情地灼燒著。

四個人死死壓住他的身體,任其如何叫喚,灼灼火焰都不曾停歇。

而就在剛才,原地消失的三人其實並沒有離開,只是周殷雲暫時啟用了隱身能力,讓那群人看不到他們。

他們依然藏匿在黑暗中。

那一幕恐怖的畫面,自是被他們盡收眼底。

蘇可欣雙手緊捂住嘴,眼中因懼怕流出的眼淚與手上傷口滲出的血液融匯在一起,墜落在地。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蘇可欣的肩膀上,輕輕拍著她的背。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認命般地垂下了手,任由血液汩汩流出,側頭輕聲說:“告訴他們……”

周泉明白她的意思,將褲袋中的手持鏡拿了出來後,不料劇烈咳嗽一番,不敢再耽誤時間,語速極快:“你們附身的這三個人……跟本不是真正的庫亞家的人!而是私自組建軍隊的那群人當中的其中幾人假扮的!”

“真正的……真正的庫亞一家早就在四五年前被關在了他們的地牢裡……所以……所以我們才會奇怪,為什麼只有三年,這是完全不合理的!”

待到周泉說完後,蘇可欣雙眼緊盯著聽到聲音朝他們而來的幾人,腦海裡瞬間閃過當時那幾個壯漢的談話,急忙追加一句:“還有!是卡米弟簌——”

可就在這一剎那,他們的隱身效果消失了,他們暴露在原地,被那群人給發現。

而聯結鏡也被某種未知磁場給切斷聯結,沒說完的話被徹底封在了喉嚨裡。

根本不等他們反應,三人便被對方以極快的速度壓制,被強行帶到了谷姆爾面前。

獄長與那四人的屍體旁邊。

蘇可欣被刀劃破的傷口狠狠摩擦地面之後,沙礫鑽進綻開的面板縫隙中,從針刺般的疼痛到全身酥麻,這些對疼痛的感知都讓她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谷姆爾冷眼旁觀。

那幾位將他們捉來的壯士粗眉橫眼地瞪著他們,等待谷姆爾發落。

周殷雲、周泉、蘇可欣三人早已在混亂中讓自己變得披頭散髮的了,至於遮,是肯定遮不住的。

過了好半晌,谷姆爾才悠悠站起,徐徐來到他們面前,挑起其中髮色最為亮眼的周泉的下巴,語氣聽不出什麼感情來:“你長得倒是不錯……是個美人胚子。”

周泉感覺自己體內的元素能量正在被一股莫名的能量場給遏制住了,無法施展出丁點能力。

這是他從未在自己的能量上感到恐懼,這是百年來的第一次,也是最離奇的一次。

周泉緊咬牙關,氣息不穩,雙手緊緊攥住地上的一把沙,本想將沙子揚在面前的瘋女人臉上,可在理智找回他的時候,還是選擇放棄了這個荒誕的想法。

“……我們知道……如何拿到卡米弟簌的兵權。”

蘇可欣的聲音輕如蚊蠅,但還是輕而易舉被谷姆爾聽了去。

谷姆爾後面的加西瑪手幾不可察地攥緊,幾滴汗水自額頭滑落。

谷姆爾放開掐著周泉下巴的手,幾步走向蘇可欣,蹲在她面前,直視她:“是嗎?白皮長髮……我該怎麼相信你呢?”

她嘴上雖然說著不相信,可是某種隱隱的希冀卻是逃不過蘇可欣的眼。

蘇可欣也正是抓住這一點,遂放下了心慌,直面恐懼主使,語氣決絕:“因為卡米弟簌從沒愛過叟阿爾王妃,他一直在利用她,拿他們的女兒,四公主要挾她。”

“因為他想要謀反!自己當大王!”

這些話語一出口,不止谷姆爾,是追隨她的眾人皆瞠目結舌的地步。

如果這個女人的話屬實,那奇哈衣就是在欺騙他們了!

這幾句話本就已經讓他們緩不過神了,沒想到蘇可欣依舊不依不饒:“他跟厄喱庫亞通訊的信件就是由我們轉交的!他們想要聯手,壓制民眾以及王室,向外發起戰爭!”

“你說什麼?他們還想繼續跟那群陰險狡詐的小人打仗?他們是真的不把我們的死活放在眼裡了!”

“是啊!王室的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還以為卡米弟簌把庫亞一家趕出王宮後就不可能再合作了呢!真是沒想到!人面鬼心!”

谷姆爾根本就來不及阻止,眾人便被憤懣傳染,喧譁連成一片。

她緩緩起身,指甲嵌進手心裡,大聲喊道:“安靜!”

場內瞬間鴉雀無聲。

谷姆爾後退幾步,靠著桌沿,一字一句道:“此話屬實?”

蘇可欣早已在腦海裡把這場戲編排得清清楚楚,所以態度也就堅定了起來:“若有半句虛言,我們隨時都可以成為下一個厄喱庫亞。”

氣氛安靜下來,無人敢言。

終於,谷姆爾似是放下了戒備,綻開一抹歡愉的笑容:“好!有骨氣!給他們安排一個房間,明天開始商討計劃!”

“是!”

帳篷外被幾人看守著,三人疲憊地坐在各自的床上,不停地往自己嘴裡灌著水。

桌上的三碗白粥,是一點想喝的胃口都沒有。

可蘇可欣畢竟是凡人之軀,還是耐著噁心感將三碗粥全部一飲而盡。

周泉虛弱地躺在床上,雙腿無力耷拉在床沿外,輕聲詢問蘇可欣:“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蘇可欣擦乾淨嘴角後,眼神麻木地盯著地面,聲音沙啞:“從那幾個已經死了的男人口中聽到的。”

“事實並非如此,對吧?”

這句話是周殷雲用腦內傳音同蘇可欣說的,現在他們提防的,便是隔牆有耳。

蘇可欣:“卡米弟簌手中並沒有兵權,真正的兵權就在庫亞家,這只是一個可以讓他們放棄戰爭的其中一個方法,而另一個,就得靠身在王宮的靳深洋他們了。”

周泉:“我們現在得想辦法跟他們取得聯絡才行,否則一切都是徒勞。”

若雙方無法聯合情報,便會出現疏漏,從而釀成巨大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