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尚角和上官淺的婚禮就在今日,這些日子宮門上下忙裡忙外,本來終日以黑沉沉作伴的宮門掛上紅綢,也跟著沾染了幾分喜氣。
最近山谷裡還飛來了許多彩色蝴蝶,為這片土地增添了些許生機。
上官淺在房裡看著下人送來的喜服和婚書出神。
沒想到,真的要嫁給他了。
一直到現在,她都有些幸福得不真實。她在來這裡之前,從未想過自己真的會愛上她的目標。哪怕,是一開始的獻身,她都是抱著目的去勾引他的。
後面一次又一次的床笫糾纏,她都誤以為這些都是為了博得他的好感,騙取他的信任,企圖用身體拉攏他的計策,甚至,覺得宮尚角喜歡和她做這種事,只不過是因為最原始的男人對女人的肉慾和渴求。
她不敢多想,卻早已在他的愛意裡深陷其中不自知。
今天,她終於肯直面自己的內心,坦然地承認自己愛他,願意嫁給他,與他相守一生。
上官淺摩挲著紅色衣衫上的金線滾邊,唇角勾起,這一身似乎還跟她第一次進宮門穿的那身新娘服不太一樣,更繁複,也更華麗莊重了。
房門被叩響,一名侍女低著頭敲了敲門。“上官姑娘,該沐浴了。”
上官淺輕輕點頭,聲音清柔:“進來吧。”
宮尚角早已穿戴整齊,在大殿前靜靜等候上官淺的到來。
宮子羽坐在殿上,新奇得想笑,忽然想起云為衫先前叮囑他的話,又忍住笑意,他低咳了一聲,轉身去討新郎的樂子。
今天宮尚角成親,開個玩笑不過分吧?
“尚角哥哥,不要著急,一般成親,新郎都要等上新娘些時辰,往後對待你的娘子,也要如今日一樣哦。”
宮尚角倒是氣定神閒,神情如往常一般沒有波瀾,他沒有回答,但他身旁站著的宮遠徵卻沉不住氣,少年人一般是有什麼說什麼,他瞪了宮子羽一眼,嗆了一句:“你沒成過親,倒是知道的多,萬花樓的姑娘告訴你的吧?”
“你!”宮子羽從座位站起來,指著他一會兒都沒說出話來,心裡卻想,幸虧阿雲不在這裡,不然又要惹她傷心了。
“遠徵。”宮尚角和座上的三位長老緩緩出聲,制止了宮遠徵的玩笑話。
“不可對執刃無理。”
宮尚角只是輕輕瞥他一眼,眼神不像是苛責他,宮遠徵見好就收,露出得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子羽哥哥。今天是我哥的大好日子,我一時嘴快開個玩笑,想必,你大人有大量,不會同我一般見識的,對吧?”
“都別吵了,安靜等著新娘。”花長老最為古板守舊,見幾個小孩在這樣正經的場合吵鬧,甚是頭疼,殿下還坐著一些與宮門關係密切的其他門派掌門人,這不是給人看笑話嗎。
話音剛落,殿門外就傳來此起彼伏的人聲,還有一道高亢洪亮的通報聲:“新娘子到。”
上官淺穿著一身紅金相映的衣裙,頭戴鳳冠,發嵌珠翠,周邊帶著金珠流蘇的長方紅綢蓋住她的臉,她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款款跨過門檻。
宮尚角看著她走近的身影,心跳加速起來。
今天,她終於要真正嫁給他了。
宮尚角向來到面前的她伸出手,她的五指輕輕伸出,搭在他的指彎裡。
宮尚角心裡的喜悅躍上眉梢,他彎了彎唇,將她牽住。
宮紫商站在一旁,瞥見宮尚角的笑容,又被驚訝到,她喃喃自語:“真是活久見,死魚臉也會笑了。”
宮子羽已經悄悄從高座上下來,他走到云為衫身邊,握住她的手,“阿雲,累嗎?”
剛才云為衫和宮紫商是去給上官淺幫忙了,云為衫搖搖頭,溫和地回道:“不累。”
宮子羽也看到宮尚角的笑容了,他嘖嘖了兩聲,有些感嘆:“活久見,宮尚角也會笑呢。”
“你幹嘛學我說話?”宮紫商叉起腰,悄聲唬他。
“你幹嘛學我說話?”宮子羽一臉莫名其妙,他姐這是又開始犯病了。
金繁看不下去,在兩人中間豎起劍鞘,提醒他們小聲一點:“執刃,大小姐,你們稍後再吵吧。”他抬起手指示意了某個方向,兩人朝那邊看去,宮遠徵正交叉著胳膊,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宮尚角全然不知那邊的情況,他心裡盈滿幸福,隨著司儀的指示聲,和身旁的上官淺拜了天地,他和她的父母都不在了,高堂便都拜座上的三位長老,以此作為見證。
“夫妻對拜––”
宮尚角緩緩轉過身面對她,兩首相對,嫁娶禮成。
“送入洞房––”
宮門向來規矩甚嚴,今日即使是宮尚角大婚,也沒有不合規矩的喧鬧,眾人像是知道他的性情,在酒席上的敬酒便有些禮貌且拘謹,宮尚角雖然唇邊掛著的笑永遠是剋制且不明顯的,但從他眉眼看來,似乎又很是開心。
他豪爽地喝下好幾杯烈酒,臉色不變,聲音依舊沉穩:“多謝各位。”
宮尚角沒有在殿上逗留太久,叮囑宮遠徵不要喝太多酒之後,他就離開了大殿。
在去往婚房路上的每一步,他都踏得很穩當,心裡在想著,待會兒要同她說些什麼。
輕輕推開房門,一位站在床邊的侍女上前朝他行禮。
他揮揮手,讓她出去。
侍女似乎很為難,猶豫地說道:“角公子,新人圓房,奴婢需得撒桂圓,鋪花生,這些成親規矩還是不要省去比較好。”
宮尚角瞥她一眼,正欲說些什麼,上官淺卻緩緩起身,她頂著蓋頭,步履纖纖。
宮尚角馬上朝她走過去,他低眉牽住她的手,口中輕輕喚她:“淺淺。”
上官淺沒有出聲,只是微微仰起頭,他抬手把她的蓋頭緩緩掀起,一張美豔動人的臉就這麼闖入他的視線。
他有些看呆,覺得她今日與平常一樣美,又覺得哪裡似乎不太一樣。
她的眼裡像含著無盡的柔情,溫柔綣繾,吸引著他。在他靜靜看著她的時候,她向前湊近他的身體,柔軟的藕臂從他的腰帶摸進去,她環住了他的腰身。
宮尚角手中的紅綢蓋頭掉落,他輕輕捧住她的臉,低頭想要吻她,她微笑著也迎上來。
他的唇將要碰上她時,側腹突然傳來的尖利的疼痛刺醒了他的神經,他皺起眉,快速抓開她的手腕。
他緩緩低頭,刺進他側腹的,是她的一把短劍。
身後站著的侍女被嚇到,大喊了一聲,“角,角公子,我去叫人!”隨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