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外面一副破敗的景象,院中也是雜草叢生。可是一進到廳堂之內,卻另有天地。富麗堂皇的佈置,極盡奢華。方雅蒻正端坐在正座之上。看著走近的孤月,嘴角揚起一絲嘲諷的冷笑。

“孤月,我們又見面了。”

孤月看著眼前的太夫人,一雙眼睛注視著他,哪裡有什麼病態,分明精神的很。

「雲昭果然沒有同我說實話。」

孤月見太夫人開口便喚他“孤月”,心知,四年前自己被害,果然與太夫人有關。孤月冷了臉色,一雙眼睛,清冽如寒潭。

“太夫人誆我前來,是想要彌補四年前沒有將我殺死的遺憾嗎?”

“哼,當年若不是父親一念之仁,看在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份兒上,只用毒讓你失去記憶,毀了容貌。如今我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還與昭兒母子情斷!”

孤月在腦中思索著方雅蒻的話,突然眸色一凜,再抬眼卻是憤恨滿眼。聲音也冷的徹底,

“我原以為,是右護法想要謀得教主之位,才會害了花教主和下任教主人選的我。而你即使與簡光有所聯絡,知道我就是救了雲昭的人,也不過是因為不想雲昭喜歡上一個男子,所以對我被害之事,坐視不理,又對雲昭隱瞞了此事而已。

卻不曾想——你才是真正害我的罪魁禍首。”

方雅蒻聞言,平靜的臉上閃過一抹心虛。而後又鎮定一笑,

“沒錯,當年昭兒失魂落魄的來道觀找到我,他說是一個叫孤月的少年救了他……他說起你時,眼中流露的痴迷愛戀,我作為他的母親,又怎會看不明白?

可你是一個男子,你們的感情是被世俗所不容的!更何況,我昭兒乃煙雲山莊的少主,江湖上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看著他。我又怎會放任他與你在一起,成為江湖上的笑柄!”

“所以你便慫恿簡光叛教。”

“呵呵,我那個父親,就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廢物!他不是貪戀嘉榮教的身份和地位嗎?他不是為此不惜拋妻棄女嗎!怎麼,就只做個護法便知足了嗎?

他當然不知足,可是他又不敢,我便給他點刺激,他後來娶妻卻沒有留後,這也是天意。我的雲昭就是他唯一的血脈延續。我告訴他,只要他奪了教主之位,將來雲昭就是手握煙雲山莊與嘉榮教的武林至尊。”

方雅蒻又盯著孤月的眼睛說道:

“這便是後繼有人的動力。你想過沒有,將來你與雲昭年過半百卻都無後。晚景又是多麼淒涼。”

孤月笑不達眼底,

“呵……若生而不養,又有何顏面稱自己有後?若生女如你這般心狠手辣,對父母皆是算計,那有沒有兒女也無甚意趣。”

方雅蒻氣的發抖,死盯著孤月,半晌才恢復鎮定自若的模樣。

“很好,百里孤月,你很好,你身為男子,卻不以雌伏於人身下為恥,還有臉在此大放厥詞!你害我們母子反目,雲昭竟為了你不惜將我軟禁。今日我不用些手段,恐怕就要在菩提齋等死了!”

孤月聽到這些,想到沈雲昭近日來,眉宇間的憂鬱之色,不由得泛起陣陣心疼。

雲昭他,該是多麼絕望的度過了這些時日。一邊是生身的母親,一邊是相許一生的愛人。

“所以你帶我來此,是想殺了我?”

方雅蒻聞言,卻笑了起來,那笑聲刺的孤月耳朵生疼。她越笑越癲狂,最後卻是淚流滿面。

方雅蒻哭笑良久,最後終於歸於平靜。她坐回到身後的椅子上,用錦帕擦了擦因流淚而狼狽不已的面龐。而後語氣平靜的,著人上茶。

“不急,月公子,請喝茶吧。”

孤月看著手邊的茶盞,一股絕望之感襲來,他並非害怕死亡,他害怕的是再也見不到沈雲昭。他遺憾,遺憾他終究沒能恢復記憶,無法記起他與沈雲昭在那草屋的三年的點點滴滴。也無法在往後餘生,相依相伴……

孤月將茶拿在手裡,心裡五味雜陳……雲昭,對不起,你的人生,我恐怕要失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