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煙雲山莊倒是安靜的很,主子起的晚,下人昨天鬧了一夜,早上也都睡了個懶覺。

孤月一向醒的早,雖然昨夜折騰了半宿,此刻有些腰痠腿疼,但是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倒是精神很好。

見沈雲昭還在沉沉睡著,便躡手躡腳的跨過沈雲昭,想要下地穿衣。他身子剛跨過沈雲昭的身前,腳還未沾到地,就被床上的人長手一攬,給抱個滿懷。

“啊,雲昭你醒了?”

沈雲昭本來是沒醒的,只是像他這樣的高手,又怎麼可能人都橫在身上了,還沒感覺。

剛睡醒的男人笑的慵懶,扶著孤月的腰,故意顛了一顛,

“還是太輕了。”

孤月被他這曖昧的動作,弄的羞紅了臉,趕緊從他身上下來。沈雲昭意猶未盡的看著他的側臉,笑的曖昧,靠近孤月的耳邊道:

“下次試試?”

孤月惱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才算消停。

孤月穿戴整齊後,見沈雲昭還是不緊不慢的更衣,見時辰不早了,便問道:

“雲昭,今日是大年初一,咱們,理應去菩提齋給太夫人拜年才是。”

沈雲昭整理腰帶的手一頓,並未抬頭,

“母親之前交代過,她要靜養些時日,所以過年都沒有出來。這些繁文縟節,就不必了。”

孤月很是奇怪。沒聽華南星說過太夫人生的是什麼大病,這段時間,沈雲昭對太夫人的態度也太過於冷漠。明明此前不是這樣的。沈雲昭雖與母親不太親近,但是到底是親生母親,那時聽說太夫人大病,他還擔心的跟著去了玉池門來著。這次怎麼……

孤月心下不解。但是看著沈雲昭不願解釋,他也不再多問。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因,師父說是簡光叛了教,害了他們師徒,不知此事太夫人是否知曉……突然孤月心裡一緊,下意識的做了一個假設。

「若太夫人是知曉此事的!那豈不是……」

此前據沈雲昭所說,簡光是嘉榮教的叛徒,被師父花為顏斃命。簡光當年拋妻棄女,所以沈雲昭對此沒有介懷。於情於理,簡光都是該死的。可是沈雲昭不糾結此事,不代表作為親生女兒的太夫人也不在意,而且,這麼多年,她真的和她的父親簡光沒有聯絡嗎……

孤月越想越覺得這些天沈雲昭對太夫人的態度,很是可疑。

沈雲昭與孤月穿戴整齊,二人立於鏡前,一個長身玉立,俊美瀟灑,一個芝蘭玉樹,氣質若仙。

“月兒,今日大年初一,我已派人準備去嘉榮教你師父那裡送拜年禮。待會兒,你吃過早飯,也去奎虎閣瞧瞧,你去找樊江,他會接待你。”

“那你呢?今天要出去?”

沈雲昭寵溺的笑了笑,搖頭說道:

“有幾個門派掌門今日會親自來訪,我得去應酬一番。總得下午才能空閒。你閒來無事,也可以去井雀閣閣轉轉,年前還有不少門派送來的禮物,你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奇精巧的玩意兒。”

孤月點了點頭,心裡卻有解不開的疑雲。

待沈雲昭走後。孤月簡單用了早飯,便回到瞭望舒館。

他思忖再三,他是孤月的事,太夫人並不知曉。就算他前去求見,也未必就肯見她。左右,初八他便要回嘉榮教了。到時若順利解毒,一切便就清楚了。

他坐在屋內,百無聊賴,看不見沈雲昭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特別慢。想起沈雲昭早上臨走時說的話,索性就出去轉轉吧。

有了昨夜二人在明輝樓的亮相,山莊裡哪還有人敢怠慢他,故而這一上午所到之處,遇見之人無不謙卑恭順。

奎虎閣閣主樊江更是舌燦蓮花,哄的孤月十分受用。原來,誇一個人,也可以不帶諂媚之相,被誇之人聽著舒服,夸人的也不顯得卑微。當真是一門學問。孤月不由得在心裡佩服至極。

“月公子請看,這株天山碧珠草,可是那年莊主親自去雪山上採摘回來的。當時各門派的高手齊聚天山,這天山頂上的碧珠草就是彩頭。教主將它送給花教主,可見對花教主的敬重之情啊。”

這時有下屬來請樊江,

“啊,月公子請自便,我去去就回。”

孤月點了點頭。他心想,自己身在煙雲山莊,也總該向師父聊表心意。想了想,喚來下人,要了筆墨,想親自寫一封信,問候師父。

婢女呈上筆墨紙硯,孤月剛要提筆,卻見那毛筆筆桿處有道裂紋。剛想叫人來換,卻隱約發現那處裂縫中似有異物,心下警覺。畢竟之前他便是被瓊音如此陷害的。

四下看了看,卻不見人。於是小心翼翼開啟筆桿,竟見其中是一張紙條。

【小心太夫人,速回嘉榮教】

孤月看著這字跡,似乎在哪裡見過,卻一時想不上來。但紙條上的提醒,卻正合了現在他心中的疑慮。

正在這時,孤月聽見門外樊江回來的聲音。便將字條藏了起來。

樊江進來,看見損壞的毛筆,愣了愣,告罪道:

“呦,下人怎麼給月公子拿來杆壞了的毛筆。來人,給月公子換筆。月公子莫見怪。”

“無妨,我本想給寫封信問候花教主,畢竟在極北之地有過一面之緣。既然筆壞了,想來也是天意。花教主也不見得會記得我。”

孤月說著話,便起身告辭。

樊江看著孤月離開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視線的盡頭,方才轉身進了屋。

孤月走在路上,心情很是複雜。是何人向他示警?一定不是沈雲昭,難道是鳳非言或者華南星?說起華南星,已經有幾天沒見到他了。昨日除夕宴也只是遙以致意。

自從年前那次家宴之後,華南星看見他,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那時以為南星只是對於他是孤月這件事有些震驚而已。不過回想起來,鳳非言的確和他說過離太夫人的人遠一點的話。不過,如今看來,也許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正在此時,迎面突然走過來一個臉生的小丫頭。看起來有些驚慌的樣子,見了孤月趕緊求道:

“公子,您是月公子!求公子替奴婢求求情,放奴婢出去看望生病的母親。求求您了!”

孤月看她哭的傷心,問道:

“你家在何處,要出去也該請示管事,為何來求我?”

那婢女抽抽咿咿的說道:

“我家住在城南,年前聽說家中母親病重,可是和管事告假卻說要等到年後才行。可是今天初一,管事還是推脫不準。我實在惦念母親,就、就偷了管事的令牌,想要偷偷出去。可是剛才我碰見一個丫鬟,說管事正在找偷令牌的人,月公子您救救我吧!”

孤月看那姑娘哭的可憐,此前他也算見識過這下人管事的嘴臉,一時也很同情這個丫頭。

“那令牌現在還在你身上?”

那丫鬟茫然的點了點頭。

“趕緊找個地方扔掉。之後也不要提起令牌的事。你跟我走吧。”

那姑娘眼中滿是感激驚喜之色,忙不迭的點頭。在一處牆角將令牌丟下。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孤月帶著人來到望舒館,吩咐下人去準備馬車,只說是自己想出去逛逛。

銘兒看著孤月身後跟著的小丫頭,心下疑惑。

“公子,這是……”

“哦,以後她就留在望舒館吧。”

孤月心想,這姑娘不顧管事的命令,私自求了自己出去,以後再回去原來的院子恐怕是要遭罪的。就自己做主將人留了下來,他想等沈雲昭回來再和他說一聲就是了。

過了一會兒下面人稟告,馬車套好了,孤月便帶著人出去了。

銘兒跟在後面有些不放心,

“公子要出去,讓奴婢跟著去吧。”

孤月想,他不過是用馬車將人送出去而已。便道:

“我片刻就回來了,不必跟著了。”

孤月帶著那小丫頭走到角門,門口的侍衛上前行禮,

“月公子,您要出去?”

“嗯。”

“這,您的令牌……”

孤月頓了頓,說道:

“我不過是出去轉轉,況且我又不是這莊裡買來的,我乃自由之身,何需令牌。若我回來時,莊主不許進門,那我轉身就走便是。”

昨日除夕夜宴,沈雲昭與孤月並肩出現,等於向整個山莊宣告孤月的地位。現在哪裡還有人不知這位月公子對於莊主而言有多重要。

“月公子說笑了,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擔心公子的安全。不如讓幾個屬下跟著保護公子的安全。”

“不必,我只是出去城南買些東西,去去就回。有這丫頭跟著就行了。”

那侍衛也不敢再阻攔,只能放人出去。

不過還是悄悄派人跟著馬車。那可是莊主要緊的人,要是真有個什麼閃失,他想想莊主發怒的樣子,心臟就顫了顫。

望舒館中,剛才去安排馬車的下人回來。他套好了馬車,等著公子,卻遲遲沒有等到人。

銘兒驚道:

“你說什麼?月公子沒上你的馬車?”

銘兒嚇的慌了神。

“怎麼可能,那公子去哪兒了!”

那派出跟蹤孤月的侍衛剛出路口不遠,便跟丟了馬車。此時,角門的侍衛也是憂心忡忡。尋常車伕怎麼可能被跟丟,他越想越怕,後悔自己剛才沒有去稟報莊主之後再放人。此刻也顧不上莊主正在接待來訪的貴客,趕緊前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