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漾回應道:“馬上來——”

說著就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時欲站在原地呆愣愣地摸著自己的唇角,臉上的笑容顯出幾絲嬌羞來。

“安安,愣著幹嘛?跟上。”江漾已經走出幾步,發現他沒有跟上來,停了下來喊他。

秘境中永遠被夜晚籠罩,除了在夢魘獸織造的夢魘假象中,看不到一點陽光。

然而此刻,所有的熾蝶環繞在她的身邊,紅色的光暈在她臉上跳躍,照亮了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影,也照亮了她溫暖的笑容——

他那一向狠心的阿姐,終於捨得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了。

時欲眼眶又熱了。

他不是個喜歡哭的人。

只是這歡喜來得突然,讓他覺得不甚真切。

他將手中的黑色面具扣在臉上——

“這就來。”

回到營地,眾人已經收拾完畢。

蘇媛湊到江漾的耳邊——

“江姐姐,小夏,阿慶的魔核已經分給他們了。”

“嗯好。”

“只是......”蘇媛看了看手中還剩下的三個魔核,又猶豫地看了一眼氣定神閒地立在一旁的周致遙。

他像是斷定了江漾留下的這十二個魔核中必有給他準備的三個一樣。

他堅信自己的魅力,江漾即使對他有所懷疑,或者對他有點意見,但愛情不會那麼快轉移,她之前明明就很喜歡他。

昨晚的小手段不過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罷了,畢竟有蘇媛這樣的優秀女子貼著他,江漾一定產生了危機感,做出這些欲擒故縱的小把戲。

她心裡一定還有他。

周致遙半個晚上的時間就把自己哄的差不多了。

要是讓蘇媛知道他的心裡想法,怕是能嘔他一臉。

不過他雖然眼睛裡帶著得意,但此刻低著頭安靜地站在那裡,倒還挺像外人口口相傳的那回事兒——

清麓書院劍修院的新秀是位世無雙的如玉君子。

真真是極具欺騙性。

時欲本就不屬於考核範圍內的弟子,而蘇媛前來歷練,只是來設法湊透過宗門大考所需的實踐次數的,順便來看看周致遙這枚小棋子活得怎麼樣。

但是現在......

江漾接過她手中的三個魔核,看都沒看周致遙一眼,面無表情地將它們捏成齏粉。

隨後拉上時欲不緊不慢地走到還亮著的通道陣法前,看了一眼愣著的眾人,挑了挑眉道:“走啊,陣法通道都開啟了,不想早點出去吃頓大餐嗎?”

反正她餓了。

江漾湊到時欲的耳朵邊邊說著悄悄話:“安安,我好想吃天心樓的醋魚......”

少女小聲的細細軟軟的聲音落在他的耳中,時欲猛得攥緊了拳頭,頭側了側,離她的唇稍微遠了些:“好,我知道了。”

少年攥著她手的那隻大掌不自覺地緊了緊。

江漾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無名城與青玄山相距一百多里,最快的馬來回一趟也得兩三天,知道了現在也吃不上啊......

不過江漾也只是在心裡惋惜一小下。

小夏看了阿慶一眼,率先跑到江漾的另一邊,然後對著阿慶招了招手。

阿慶撿起地上的收拾好的包袱和他的長劍,屁顛屁顛地跟上妹妹。

蘇媛看了一眼石化在原地的周致遙,有些敷衍地演了一把:“阿周,你快跟上。”

看他欲哭無淚的表情,蘇媛眸子溜溜轉了一圈,笑了笑解釋道:“你放心,江姐姐沒有其他意思,她一時手滑,不是故意的。”

“這把沒過,咱就奮戰第二把!”

蘇媛說著也走了過去,原地徒留一個周致遙。

周致遙心下暗暗地罵了一句蘇媛——

真是個傻子,現在還看不出來江漾在針對他,居然還親親熱熱地叫她江姐姐。

哼,他絕對會再多晾她一些時日,不能這麼輕易答應了她。

只是這次也沒成功,他該怎麼跟袁堂主交代?

周致遙對進入青玄門並沒有多大執念。

他的目標是吞下整個青玄門,成為人上人,不管付出多少代價。

他再也不想被人踩在腳底下!

他掩去了眼中的那一抹陰暗,快步地來到蘇媛身邊。

蘇媛則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快要貼到江漾身上的時欲,眼裡冒著八卦的精光。

再次睜眼,幾個人已經回到了青玄門的大殿堂前。

左右環顧,場上竟然只剩下了不到三十個人。

燕羽觴走上前來,對大家拱了拱手:“恭喜各位成功透過第一輪考核。”

“請大家將魔核上前來進行清算。”

“滯後,便可以移步青衿客棧——”

“大家將會有兩天的休整時間,在此期間,青衿客棧會負責大家的飲食起居。”

“大家可以好好地逛一逛我們青玄山腳下最為繁盛的青城,放鬆放鬆。”

大部分人都鬆了一口氣,還有人急迫地想要知道兩天後的考核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於是禮貌地問道:“燕公子,所以第二輪考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形式啊?”

其他人也應道:“是啊是啊,不然這玩的心裡不踏實啊!”

燕羽觴笑了笑:“大家不用擔心,第二輪的考核不過是一個對大家劍心的考核。”

“沒有什麼打打殺殺的東西,而是我們青玄門的天梯。”

“共有九百九十九階,前進得越輕鬆的人,身上沾染的因緣越少,心性也更為純淨,會是修煉我們劍道心法的好苗子。”

“越往上走,阻力便就越大,也更加能體現一個人的意志力。”

“但既然能從秘境中的夢魘獸織造的夢魘裡走出來,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心智堅定之人。”

“所以大家不必過多擔心,趁此好好休息一下,恢復精力。”

大夥兒紛紛放了心,一個個上前去交手中的魔核,登記完畢以後便一身輕地趕往客棧。

江漾他們比別人來的遲了些,於是排在了最後。

待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漾也走上前去,交出手中的魔核。

而蘇媛早就離開這裡去跟師兄弟他們匯合去了。

原地只剩下已經登記完畢還站在遠處倔強等候江漾的小夏,以及安靜地站在妹妹身邊,眼神複雜地盯著周致遙的阿慶。

燕羽觴冷冷地問了一句:“你是清麓書院劍修院的弟子吧?你的呢?”

“我......我沒有。”周致遙眼底閃過一絲難堪。

“那你被淘汰了。”燕羽觴淡淡地說道,“不過有一個人很想見見你。”

“你應該猜得到。”燕羽觴話音剛落,周致遙眼裡閃過一絲慌亂。

時欲這次出現的突然,他來不及做更周全的計劃。

本以為有了袁堂主在青玄門安插的內應的配合,加上袁堂主給他的藥粉——

招惹上那過百隻的蝕毒虎,饒是他時欲再怎麼厲害,此次將他殺了也是輕而易舉。

但是......

燕羽觴給他指了一下東北方向——

“大長老的居處就在那裡,你且去吧,他等了有一會兒了。”

說完,他招呼了一個弟子引著周致遙過去。

江漾思考一瞬,偷偷地又放出了自己的小蝴蝶。

用來追蹤和監控的小蝴蝶與普通的熾蝶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不會發光,沒有很強的攻擊力,很方便隱匿。

只不過江漾從前沒有用過,近來卻用的愈發頻繁了。

她倒要看看——

這劇情走向是怎麼回事,周致遙又到底是為什麼意圖殺了江安。

不,或許他不是想殺江安,而是時欲。

江漾低垂著眸子深思。

燕羽觴看著那隻遠去的蝴蝶,好奇地轉過頭來上下打量江漾。

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洗的有些泛白,看起來像是窮苦人家的小丫頭。

但那張小臉白白淨淨,不說話的時候安靜乖順,仿若溫和無害。

若不是早就知曉,誰能將那秘境中大殺四方滿身戾氣的小姑娘和眼前的人聯絡起來呢?

看著兩人緊緊牽著的手,燕羽觴對著時欲挑了挑眉,眉間閃過一絲戲謔:“你......”

你這是追到了?

話還沒說完,時欲對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說。

他待燕羽觴如兄長一般——

雖自十三歲那年被時老頭兒找到以後,他從來沒有回過青玄門,但時老頭兒與他的書信來往也不少。

在他開始插手無名城的事情時,燕羽觴被時老頭兒派來協助他。

燕羽觴幫了他許多,也教了他許多。

當然也最為了解他。

燕羽觴知曉時欲骨子裡同他的父親一般是個極度偏執的人——

自私,貪婪,不知所止,加上沒有遇見江漾之前那些整日為了生存一刻不得停下的腳步,他極度缺乏安全感。

所幸,他與時燕不一樣。

他好像遇見了對的人。

燕羽觴沒有顧忌時欲的眼神,而是爽朗地笑了一番,表現得很是熱情——

“江姑娘,這些年時欲多虧了你的照顧。”

儘管早就知曉,猛然間聽到“時欲”這個名字,江漾還是有些許不習慣。

他知道這些,江漾一點也不奇怪。

人物資訊當中有提到過燕羽觴——

青玄門門主的唯一一個徒弟,與門主相處與其說是師徒,更像是忘年交,待男主如同親生弟弟一般。

在時燕死後,成為男主掌管青玄門的一大助力。

“我只是給他提供了一個住處,是他自己本身就很堅韌,才成長的這麼好。”

燕羽觴也不再多說些客氣地感謝之辭,只是一語幫時欲定了終身——

“那未來還要多多仰仗江姑娘好好照顧時......安安了。”

時欲的黑色面具覆在臉上,不發一眼。

江漾看了眼時欲,應道:“這個就不用燕公子操心了。”

“那兩位好好休息,在下先行告辭。”

說完燕羽觴向著剛剛周致遙離開的方向走去。

時欲牽著她的手:“走吧,帶你去吃醋魚。”

“哪裡來的醋魚?”

“我做的。”

“那個不是隻有天心樓才有嗎?你怎麼會做?”

“那你之前從天心樓的買來的佳餚......”

看著那雙驚訝的眼睛,時欲摸了摸她的頭髮,眼裡閃過笑意:“你就當我喜歡在那裡借廚房。”

阿慶揪住想要莽著跑上前拜師學藝的小夏的衣領:“走,我們改天再來。”

“為什麼?!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小夏氣鼓鼓的。

阿慶看了看四周,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幫子,咬著牙說:“我滴妹啊,咱們拜師學藝也要看個時候!”

“你師父要是沒了師爹,你怕是也拜不成這個師。”

“還說我情商低......”阿慶嘀嘀咕咕地拽著妹妹離開。

小夏氣惱地甩開他的手:“知道了,我自己走!”

阿慶無奈地嘆了口氣,趕緊追了上去。

江漾看了眼兩人遠去的背影。

她停下腳步。

時欲轉過身來問她:“怎麼了?不是餓了?”

“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跟你交代清楚。”

時欲眼神躲閃了兩下:“什麼事情咱們之後再說好不好?”

“漾漾,走,我們先去吃飯。”

見他又開始拖,江漾拽住他,有些哭笑不得,趕緊解釋道:“你別多想,你腦補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沒有什麼身份,也不是什麼來刺殺你的刺客。”

“我一直一直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就像他在那段充滿血腥暗無天日的時間中,永遠都無畏地站在她的身邊一樣。

“江安,我喜歡你。”

時欲激動地將人緊緊地擁入懷裡——

她知道他在害怕什麼。

她說喜歡他,不是假的。

“安安,你......你先別激動,你鬆開點兒。”

江漾的聲音帶了一點點喘,臉蛋微微發紅——

她要被他的胳膊勒得喘不上氣來了。

時欲聽言趕緊鬆了一些。

少年笑得溫軟,一如燈籠樹下喚醒她的每一刻:“漾漾,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江安,我喜歡你。”江漾深吸一口氣再次表白道——

他好像真的很開心。

她受不了時欲灼熱的眼神,偏過頭避開。

但下一秒就被他掰了過來。

少年的眸子中的墨色越來越濃重。

明明笑得溫良無害,但眼神卻像是要將人拆吃入腹一般危險。

像是壓抑了多年的情緒在這一刻將他整個人吞沒。

理智崩塌,只剩下最本能的愛慾支配著他的思緒——

他的大掌扣在面具上,將面具摘下。

另一隻手掌上移,扣住江漾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江漾也被他驚了一瞬,下意識地將手抵在了他的胸前。

反應過來以後,她踮起腳,將胳膊慢慢地搭上了他的肩膀,生澀又主動地回應。

她閉上眼睛,舌尖小心翼翼地觸碰他,帶著好奇與一絲面對未知的不安——

換來了面前的少年更猛烈的進攻。

少年不得章法,不小心咬破了她的唇。

“疼……”江漾痛呼了一聲。

正在這時,江漾的耳邊想起了一個久違又熟悉的聲音,陰惻惻地——

“親愛的宿主,我讓您不要輕舉妄動......”

“您怎麼還和男主談上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