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現在呢？懂了嗎？

“漾漾！”

時欲的注意力全部被突然出現的少女奪了去。

夢魘獸已然恢復了原先的模樣，化作一團水滴形的粘液，欲往窗子那邊跑去。

江漾挑了挑眉——

想跑？

她乾脆利落地抓住時欲的手，帶動著他手中的劍一把刺了下去——

那黏答答一團的魔獸淒厲地叫了一聲。

江漾一想到自己剛剛被這麼一團東西冒充，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夢魘獸將自己的身體一分為二，蠕動著要逃離這裡。

時欲面無表情地甩過去一團紫紅色的灼熱火焰，一瞬間，那隻魔獸蜷縮成球，消失不見。

夢魘獸織造的幻境完全破滅——

時欲身上的藍色勁裝變成了他離開營地前那身正常的黑色錦袍，周圍的所有場景也一瞬間消失。

江漾眸色深了些許。

這本小說中——

男主劍意強大，靈力也不弱，那靈力雖然用來打架比不得劍意的威力，但在一些花裡胡哨的方面起到了不可小覷的作用——

比如，討女主歡心。

但她從不記得男主還有控火的能耐。

而和她簽訂了靈魂契約的獸獸卻可以共享她的一部分能力。

而剛剛那火焰，同熾蝶的化赤非常相似，但更像是藍色的靈力中摻雜了紅色的火焰。

而某種猜想一旦植入了人心，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像是在為它作證。

那個想法在不斷地生根，發芽。

江漾沒有發覺，自己的手還抓著時欲的手。

溫度在時欲的手掌中不斷地攀升，更甚至有了向全身蔓延的趨勢。

而他直接鬆了劍，反手握住江漾的手，將身子前的人從背後抱住。

劍“咣噹”一下落在地上，江漾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被包裹在少年清冽的氣息中。

少年人高馬大，低下頭將下巴放在她的肩窩處，悶悶地說：“你別信她，她說的都不是真的。”

熱氣噴灑在江漾的耳朵上，江漾漸漸紅了耳朵。

她頭一次產生了名為羞恥的感覺。

江漾縮了縮脖子，微微掙扎：“安安，我知道了，你先鬆開。”

時欲察覺到她的動作，怕她不喜，緩緩地鬆開了她。

他低著頭：“漾漾，我可以等的。”

“你想去哪裡，想做什麼，都可以，只要......”

“只要別丟下你？”江漾補充完了他的話。

時欲低低地應道：“嗯。”

江漾嘆了口氣，踮起腳，捧住她的臉，讓他抬起頭。

那雙清凌凌的眸子不避不閃地看著他——

“你就這麼沒自信嗎？江安。”

“你做飯這麼好吃，長得又這麼好看，我為什麼不要你啊？”

時欲心跳驀然加快，一雙含著水光的荔枝眼睜得溜圓，帶著些許不可置信。

他不傻，也不是自戀，他完全聽得懂江漾話裡的意思。

“漾漾，你說什麼？你，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要你啊？”

他有些懵懵的，因著剛剛大起大落的情緒刺激，眼睛還紅紅的。

和平時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鋒芒畢露的狼崽子模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時欲低低地回答道：“因為，因為你之前說過，我是個無賴，是個麻煩......”

“你，你還說過，會盡力幫我找到我的家人......”

“但是，我知道，如果找到了，你一定會第一時間把我送走......”

“你去哪裡也從來不許我跟著你，你哪天突然離開了我也無計可施……”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裡都帶了些哽咽。

江漾看著那雙霧氣迷濛的眼睛，又好笑又心疼的：“以前的想法又不能代表現在的想法......對吧？”

就像她現在想收回兩個時辰前她說過的話。

畢竟，以前的想法又不能代表現在的想法，對吧？

他的臉在她手掌中委屈地蹭了蹭，沾著淚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只是被手掌擠壓著的薄唇微微嘟起，像是在索吻一般。

“八歲那年也是我死皮賴臉纏著你，你才把我留了下來......”

“但要不是江奶奶的話，我連死皮賴臉的機會都沒有......”

“江漾，你別不要我......你是什麼身份，你去哪裡，想做什麼都可以，但是......”

他越說越難受，越說越沒有安全感，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越積越多。

“知道了知道了，帶上你。”

小時候的小無賴一滴淚都不會掉，哪怕是惹了禍被她打手板，也是亮晶晶地看著她，好似不會疼一般。

即使她裝作要走，他也只是跪在地上抱著她的大腿乾嚎，直到鄰里街坊都受不了了讓她管管——

他才笑嘻嘻地抬頭看向她，帶著一絲小得意和挑釁，像是在說——“看吧？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阿姐了！你得對我負責！”。

而現在，他動不動就掉眼淚......

“你哭什麼？”

演技真是愈發好了，下輩子做影帝算了。

（小劇透：數年後的另一個時空裡，江漾看著將自己困在方寸之內的影帝，沉默了……）

看到她無奈的神色，時欲立馬把眼淚收回來：“是安風他們教我的。”

“嗯？”江漾一臉疑惑地歪了歪頭，“教你哭嗎？”

什麼惡趣味？教傳聞中凶神惡煞的無名城城主哭？

時欲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頭，避開她的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道：“安風說……說……男人的眼淚，女人的興奮劑……我，我想讓你興奮，想讓你……喜歡我。”

什麼虎狼之詞？！

江漾愣了一瞬，眼眸閃了一閃，一本正經地開口：“他們騙你的，別跟他們學壞了。”

時欲愣了一愣，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她的神情，沒有見到諸如嫌棄厭惡之類的情緒，才鬆了口氣。

他拿袖子將眼裡的淚水抹乾淨：“好了，我沒哭。”

江漾見不得他這樣小心翼翼的模樣，突兀地開了口：“江安，我後悔了。”

時欲頓了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眸中染上了濃重的墨色：“後悔什麼？”

“後悔我之前說的話，我對你，嗯......有其他想法。”

大家都是第一次，表白這種事情，她也不太熟，於是說得稍微含糊了一些。

江漾難得有些緊張，一向平靜的心臟也較平時快了些。

時欲呼了一口氣，心裡的那塊大石頭這才落了下去，隱隱冒出頭的陰鬱之氣這才散去。

但到底還是年輕氣盛的少年郎——

重新看到了小時候那種獨一無二再無旁人插足的偏愛，便無賴地想要順著杆子往上爬，逼她親口說出自己一直都想聽到的話。

他裝作聽不太懂的樣子問她道：“有什麼想法？漾漾，我......聽不太懂。”

“安安，你裝得太明顯了。”

時欲也沒覺得尷尬，非是要她說個清楚。

江漾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嘴角旁啄了一下，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

“現在呢？懂了嗎？”

天心樓那場盛大的煙花帶來的長久悸動在此刻得到了斷格的延續，心臟的跳動聲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劇烈——

經年妄想，一朝成真。

少年在面對她時一向溫軟的眸子一瞬間變得晦暗，充滿了攻擊性和侵略性——

喉結上下滾動，時欲啞著聲音說：“江漾，這次不許再做沒良心的人。”

江漾看著他，乖乖地點了點頭。

話落，時欲再也剋制不住地捧住了她的臉，微微泛紅的指尖微微顫抖，輕輕地吻在了她的上眼瞼處。

“江漾，一直喜歡我，永遠不要丟下我。”

江漾眸光閃了閃，篤定地應道：“好，我會一直喜歡你，永遠不會主動丟下你。”

時欲的手微微上移，覆在了她的耳朵旁邊捂住，將額頭輕輕抵在她的額頭上，低低地笑出聲——

“江漾，你說的。”

“嗯，我說的。”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喊聲——

“江姐姐！我終於找到你們了！快來！陣法通道口要開啟了！咱們要去清算戰績咯！”

十幾只熾蝶從她喊的方向，興奮地朝著江漾飛過來，一個個精神飽滿——

看起來，一個晚上怕是吃了個飽。

他們這邊尚且如此，另一些進入考核的弟子怕是要一夜未眠了。

長老團也是一刻不閒地活在——

觀察靈鏡，考核記錄，爭執不下，搶弟子，派遣任務，救弟子，討論，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