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國有古鉞、桑海,此二國綿延千百年,國力昌盛,曾一度在中原大地上形成割據之勢。

那日,浩禮拜天,舉國歡慶,他們迎接的不是他們殿下的冠禮,而是向死而生的勇氣。

他們明知,今日國將亡,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要為他們的二殿下舉辦生日宴。城外戰壕連天,死傷無數,城內卻猶如過年一般,十分熱鬧。

加冠禮上,少年一把扔下母親親手為他戴上的玉冠,紅了眼眶:“為什麼不讓我去?”

皇后卻從袖子裡拿出一顆糖豆,遞給少年:“吃了吧,吃了就陪你父王去前線吧。”

少年怔忡了片刻,但還是接過母親手中的糖豆,毫不猶豫地嚥了下去。可這哪裡是糖豆啊,分明是用蜜餞做的,甜膩膩的。

他興許沒有想到,自己再次醒來眼前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他穿梭於屍山血海中,瑪雅跟在他身後,他卻恍惚了,一時間忘了自己是誰,他只隱隱約約還記得他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可他要做什麼?

“殿下!”瑪雅的眼角擠出幾滴眼淚,一把扯住少年的衣襟,幾乎是哀求,“回去吧,回去吧。”

“鶴萊殿下……”

*

又是這個夢。

溫澤揉了揉太陽穴,渾身痠痛地勉強直起身子,腦子一片混沌,但屋外的話還是一直不落地傳入了他的耳朵裡。

“唉,你說,自打上次從南國回來後殿下就性情大變,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也不見。”

“可不是麼,就連皇后娘娘都不見。不過好在大殿下還能勸勸殿下,不然,就真沒什麼法子了。”

“誒,你別說,我聽說啊,就連莊小將軍也是整日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也不練琴了,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

“切,這算什麼啊,你知道殿下從南國帶回來的那個小屁孩吧,來的時候才這麼點大呢,現在都和殿下差不多高了。我可是聽說了,他今日就要啟程回國了。”

“害,這利用完咱們殿下後就趕緊跑了唄,什麼人吶。”

溫澤又是一怔,沈憶洲今日要回國了?

哎呀,他這記性,怎麼忙的把這茬子事給忘了。

待他來到皇宮外,沈憶洲已經拜謝過許多人,馬上就要上馬車了。

莊聽回過頭,朝溫澤朝了朝手,勉強牽起一抹笑:“你再來晚點兒你這小徒弟就要跑咯。”

溫澤來的匆忙,也沒準備什麼離別禮,就扯下了自己腰間的玉佩,交給沈憶洲:“日後,你若是遇上了什麼大麻煩,可憑此物來找我。”

沈憶洲接過玉佩,笑道:“多謝大哥。”

興許,溫澤也沒有想到,便是這枚玉佩徹底將他推入深淵,古鉞國不死長生的秘密也因此公諸於世,引得百國爭搶。

沈憶洲回國沒幾年就又回到了古鉞國,那年,他正值風華正茂,手掌大權,立功無數,卻獨獨救不了自己的妹妹。

於是,他想起了這個約定,帶著沈悅找到了溫澤,期望他能夠救救自己的妹妹。

然而,縱然古鉞國多少名醫都無法改變她妹妹心脈衰竭的事實。

那日,溫澤也因此事和莊聽大吵一架。

“死人是救不活的,她妹妹已經沒救了!你是不是傻,難道你就要因為一個不起眼的約定破壞規矩麼!”

“是我的疏忽,如果,當年我再小心一些就好了。”

“不是,關你屁事啊,明明是他自己將鬼菩薩交給了北蠻,這才導致厄鳶被放了出來。說到底,這是他自作自受!”

“可是……”

“可是什麼?沈憶洲說他妹妹的病和你離不開干係是麼,呵,白眼狼。”莊聽一把推開溫澤,直接掏出腰間的匕首,“小爺現在就去殺了他,小人之子,遲早會害了所有人。”

此時的沈憶洲就在屋內,將屋外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還不等莊聽靠近,他就已經執劍衝了出來。

“喲,這就翻臉啦,求人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你這副醜惡的嘴臉呢?”莊聽冷呵一聲,毫不留情地嘲諷道。

沈憶洲深吸一口氣,波瀾不驚:“我只是想救我妹妹,而你們卻想要殺我。”

“呵,笑話,你妹妹的病關我們屁事,自己造的孽自己還!”

沈憶洲的眸色愈發犀利:“沒想到,古鉞國也會如此不講道理,視人命如草芥。”

莊聽翻了個白眼:“你跟我們又沒半毛錢關係,幫你治就不錯了,還得寸進尺,嘖嘖嘖,真不愧是獨孤之後,臉皮比城牆還厚。”

沈憶洲垂下眸,眼底早已湧上一抹殺意:“大哥,你敢說當年的事跟你沒有關係嗎?如果不是你們非得要那什麼鬼菩薩我不會被詛咒,我妹妹也不會得此怪病。明明是你們的犯下的錯,憑什麼要別人付出生命!難道我妹妹的命就不是命麼!”

“呸!我見過狗叫,還沒見過狗咬自己呢,你哪裡來的臉!”莊聽啐了口唾沫,嘴角抽搐了幾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們古鉞國一直都有一個秘密,為了不讓百國起疑心你們一直不敢出去見人。我說的沒錯吧,也只有那個方法才能救我妹妹,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沈憶洲握緊了拳頭,手中的寒刃驟然劈來。

這一串串的話是徹底讓溫澤寒心了,他先前還覺得沈憶洲是太操心自己的妹妹,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如今看來,原來早有預謀。

莊聽抽出腰間的匕首,正欲動手時,溫澤卻拉住了他,聲色異常清冷:“我自會清理門戶。”

沈憶洲的眸色一怔。

溫澤緩緩走到他面前,從他手中奪過劍,只聽叮噹一聲,劍身被溫澤直接捏斷。

“你的劍,不怎麼樣。”

話音剛落,溫澤抽出佩劍,揮手砍去。

沈憶洲反應也是極快,立馬運氣抵擋,可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溫澤的劍已經抵住了他的咽喉。

“人心果然不可信呢。”溫澤眯了眯眼,“我的容忍一向都有限度,我可以救你妹妹,但從今以後,古鉞國不歡迎你。”

“滾!”